慕森忽然意識到了,這個案子遠沒有他想的那樣簡單。這不是一宗單純的殺人案,這背後可能隱藏著巨大的背景,甚至是冤情。


    不過慕森心裏很清楚,自己不是包青天,幹不了什麽為民昭雪的事情。所以眼下他隻想把自己的案子破了,如果能阻止l殺人,那當然是最好。至於沉冤昭雪的事情,應該交給該管的人去管。


    慕森本來還在猶豫,到底該怎麽開口繼續追問,因為畢竟這對於眼前這老哥來說,可能是一件極其不美好的迴憶。慕森深諳心理學,他很清楚如果一旦觸碰了一個人心底最不願意觸及的防線,會是個怎樣的結果。那將意味著他們之間的談話就此終止,而且當事人也會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之中,再也沒有辦法聊下去。


    可是令慕森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老哥豁達的很,他沒等慕森開口問,就轉過頭問向慕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要說這裏有冤死鬼?”


    “嗯,是。”慕森滿臉真誠的點著頭,直視著那漢子的眼睛。


    “哎,這件事還得從剛開始鬧拆遷的時候說起。那時候我們接到通知的時候,都感到很意外、很驚訝。因為這片地方既不繁華也不是什麽交通要道,人少的很,怎麽可能會有人看上了我們這裏呢?所以我們就去問村長,找幹部,想聽聽他們的想法。可是他們很明確的說,我們得服從命令,說拆就得拆,沒什麽商量。


    可是年輕人,讓你說說,如果是你的家就要被人拆了,那你是不是也得討個說法呢?”漢子看著慕森問道。


    慕森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隻見那漢子又歎了口氣說:“可是我們得到的說法就是,暫時沒有說法,但是總有一天會有說法的。”


    “這是什麽話!”慕森不禁有些氣憤。


    漢子苦笑了一下說:“對呀,我們也想明白明白,這是什麽話?聽說那開發商和一位高官的關係不錯,還說要給高官的情/婦在這裏留上一套……一套那叫什麽空中花/園啊。哎,我們連個草窩都要沒有了,他們竟然還要蓋什麽空中花/園。你說,我們咽得下這口氣嗎?”


    慕森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他已經開始隱隱的感覺到了這個案子的關鍵恐怕……並不是那已經死了的四個人。那四個人,在這個案子中估計連嘍囉都算不上。


    漢子又摸上了一支煙,運了運氣,挽起袖子義憤填膺的說道:“我們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們一起開了個會,堅決不同意讓他們這樣糟蹋我們的家!服從命令可以,但是如果為了某些人的個人利益,我們可服從不著!本來以為,村長是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畢竟,他的家人也是從上一代就住在這裏了的呀!可沒想到,那個混蛋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很嚴厲的斥責了我們,還恐嚇我們再這樣下去就把我們都送進局子裏去!我們有些害怕了,就安生了一段時間,可就在這段時間裏,我們才發現,他早就已經搬家啦,而且還買上了好車!年輕人,你說,他哪來的錢。”


    “燈下黑。”慕森沉聲迴道。


    漢子很生氣的哼了一聲說:“沒錯,他口口聲聲要把我們送進局子,其實他自己早就吃了好處,快和局子成一家的了!我們因為他是村長,根本沒有想過問題會出在他的身上。他就在這不知不覺間,把我們大夥的家賣了,買了他自己的車和房。”漢子很氣憤,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粗糙的大手拍著自己的大/腿。看得出來,這個村長的行為,除了給他們帶來了傷害,還寒了他們的心。


    後麵的事情,慕森幾乎已經猜到了,隻不過沒想到,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真有人敢隻手遮天。


    據這位老哥敘述,當時他們執意不同意搬走,想著這一片也不少人呢,還能怕他個村長不成?而且在當時,那個村長已經離開村子一段時間了。或者可以說,自從他謀圖私利“賣”了這個村子之後,他就再也沒迴來過。


    村裏的人都以為他是沒臉迴來,自己感覺愧疚了。可是萬萬沒想到,一場致命的災難,正在冥冥之中醞釀著。


    就在那之後的某一天,村裏的人還像往常一樣,買菜、做飯,上班的上班、下班的下班,雖然說拆除村子的消息一直都給他們帶來了很多困擾,但是這些老百姓還是很堅強的。畢竟,日子還得過下去。


    可就在那個晚上,村子裏忽然衝進來了一批流/氓,浩浩蕩蕩的至少得有好幾十個人。為首的是四個當地有名的地痞,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厲害。


    村子裏的男人都跑了出來,準備跟這批流/氓對峙,再怎麽說,也得保護好老人孩子和女人不是?更何況,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流/氓衝進村子是為了什麽。當時還有人說,這些人是不是打劫的?


    可後來通過那四個為首的地痞,他們大家才知道,他們是來強迫他們搬家的。用那四個地痞的話來說“要麽滾,要麽死”選一個。


    村子裏也有不少血性的爺們兒,當下就和這些地痞打了起來。相信他們也不敢做什麽太過格的事兒,無非就是來嚇唬嚇唬人。可誰知道,他們就像是拿了尚方寶劍的殺人犯一樣,一個個的根本就是毫無顧慮。抄起家夥打倒了不少村裏的男人。眼前這位老哥,也是其中一個。據他說,他的腿當時斷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那八十多歲的老娘被這些地痞用被子從屋裏抬出來扔在了外麵的空地上。


    那一/夜,悲慘的哀嚎聲、憤怒的叫喊聲、孩子、老人、女人的哭聲,還有男人如上戰場一般的廝殺聲,響徹了整片老村。這個平日裏與世無爭的老村子,在那一刻變得史無前例的喧囂。


    惡人們出手沒有顧慮,而村裏的男人們卻怕打死人,所以從心理上,他們就弱勢了不少。再加上,眼看著自己家的老人和孩子被人欺負,被人“扔”出自己的屋子,他們又怎麽能不分心?


    所以很快,這個村子裏的百姓們就一敗塗地了。但是這樣還不算完,那四個地痞帶著邪惡的笑容,舉起火把竟然放了一把火。好多房子都燒著了,裏麵還有兒女還沒迴家行動不便的老人,還有自己在家的孩子,他們有一些沒跑出來,就那樣被活活的燒死在了自己的家裏。


    火光衝天的村子裏,濃煙滾滾。男人們再也顧不上去驅趕那些地痞流/氓,他們都拖著受傷的身體,去搶救火海裏的親人、鄰居。


    由於每家都有家具,每家都有煤氣,所以連燒再炸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夜。跑出來的人,都逃得遠遠地,誰也不敢用命去捍衛自己的財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化成了一堆灰燼。


    村子沒了,這下他們連反抗的意義都沒有了。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那些地痞流/氓,是村長找來的。好多老人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都氣的差點兒沒暈過去。怎麽也沒想到,如此信任的人,最後竟然會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大致聽完了前因後果,慕森感覺十分心酸。他看了看那老哥問道:“那你們現在都在哪裏呢?沒有個說法嗎?”


    “說法?都說那場火是我們自己造成的,能有什麽說法?村子裏的人都散了,被安置到不同的地方。空殼的屋子,隻是借住而已。我們……再也沒有自己的家了。”說著,眼前這位老哥竟然潸然淚下,當著慕森的麵,毫不避諱的哭了起來。


    慕森似乎終於可以理解了,他為什麽要來這裏偷鐵。當初所有的家當都沒有了,他隻想從這片被掠奪的土地上,再搶迴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安慰了那位老哥幾句,慕森稱自己要去打個電話,就走出了那棟樓。他出來之後馬上就撥通了吳隊長的電話,吳隊長接電話非常快,看起來他比慕森還著急。一接電話就大嗓門兒的質問道:“你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我這還準備了你們兩個人的早飯,迴來一看你就沒影兒了!”


    慕森唿了口氣說:“行了吳隊,謝謝好意,早點就別吃了,我有事兒要你馬上幫忙。”


    “嗬嗬,慕森,你是真有意思。求人幫忙還用‘馬上’這個詞兒?不太好吧?”吳隊長調侃著說。


    慕森也不理他,直接說道:“荒樓這裏原來那村子的村長,你必須馬上找到。我現在覺得,l的目標根本就不是那四個地痞,而是他們幕後的真正元兇。他說過,他要殺一個該死的人。我剛聽了段兒故事,我覺得那村長夠格兒。你快去找到他。”


    “啊……”吳隊長似乎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可是慕森沒有理會那些,繼續補充道:“還有,你要調查當初這裏搬遷的時候發生的事故,受損失最慘重、得到補償最不公平的一家,你要找出來。那家人的其中一個,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案子的兇手。從四名死者的死法來看,兇手為男性,身高178左右,右手虎口有傷。趕快排查,找到了當年的受害者,就找到了今天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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