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響李嵐家破舊的大門,不多時裏麵就傳來了一個醉漢迷迷糊糊的聲音:“他/媽的,誰啊?這才幾點就來打擾老子睡覺!”


    慕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然後站在門外從容的迴道:“已經是下午兩點三十九分了。”


    裏麵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門外的人竟然真的會報時。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音,然後就是拖鞋踢踏的動靜。裏麵的人罵罵咧咧的走出來開了門,看見慕森和莫子棽之後,毫不客氣的問道:“你們誰啊?幹什麽的!水表不是前兩天已經剛查完嗎?!”


    慕森微微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襯衫,又側過頭看了看莫子棽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衣著,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他們倆到底哪裏像查水表的。


    最後,慕森轉迴頭看向這位‘人未到,甲醇的味道就先到了’的中年男子。最後說道:“你好,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請問這是李嵐的家嗎?”


    一聽是市局的,這醉漢仿佛頓時清醒了幾分,連忙甩甩頭換了一副麵孔對慕森陪著笑臉的說道:“喲,您看這事兒鬧的,我哪知道是市局的同誌大駕光臨啊!怎麽了,我昨天喝醉之後犯了什麽錯嗎?呃……不對,你們是找李嵐是吧?那死丫頭片子是不是闖禍了?”


    聽著眼前這醉漢前言不搭後語的粗俗語言,慕森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有些不耐的冷聲問道:“李嵐在家嗎?我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她。”


    “她迴鄉下姑媽家了。”


    “迴鄉下?什麽時候走的?”


    “呃……昨天吧?不不,可能是前天……要不然就是……哎呀同誌,我記不得了……”醉漢在努力的迴想著,但是結果並不怎麽樣。


    慕森微微眯起眼睛問道:“你是……李嵐的父親?”


    醉漢咧嘴一笑:“啊,對啊!我叫李剛。”


    這下,慕森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語氣冰冷的說道:“方便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李剛一聽,頓時有些尷尬的說:“我、我這家裏比較亂……”


    不等他說完,慕森一把推開他就走了進去。李剛由於長期酗酒,身體早就垮了,被慕森這麽一推,竟差點兒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


    莫子棽在一旁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隨慕森進了院子。


    說是院子,其實不過就那麽四五平米的地方。房子很矮,很潮。那破敗的房屋在陰天下雨的時候,必定是漏雨漏風的。


    走進那處處是廉價白酒瓶與殘羹剩飯的屋子,莫子棽不由得輕掩著口鼻低聲說:“這裏的味道比法醫室的味道要難接受多了。”


    慕森隨便看了一眼桌上的剩飯菜說道:“這些東西至少已經有三天沒收拾過了,難怪會發臭。看來李嵐是在林薇家出事的時候迴的鄉下,可疑。”


    莫子棽明白慕森說的意思,但是站在這樣的房間裏,看著門外那個酒鬼父親,莫子棽從心底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在這樣的環境下,有這樣的父親“做榜樣”,那李嵐竟然還能考上重點學校,這本身就可以說明那女孩兒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兒啊。而且在生活的磨礪之下,她一定有比同齡人更成熟、更堅強的性格特點。


    慕森看著莫子棽的表情,不禁低聲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也恰恰因為她身處這樣的環境,才讓她有了殺人動機。”


    莫子棽不自覺的搖了搖頭,仿佛他沒辦法相信這件事與李嵐有關,又好像是他也明白李嵐可疑,但是卻不願意承認這孩子身上遭遇的悲劇。


    慕森這時繼續往裏走,一個破布簾隔出了一個小空間。裏麵有張單人床,還有一個和床頭櫃一樣大小的“書桌”,床周圍的角落裏整整齊齊的堆滿了書,看起來這就是李嵐學習兼住宿的地方了。


    那個“書桌”上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短發、消瘦、一雙眼睛裏有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木然。雖然也在勉強的笑著,但是那眉眼間的痛苦和絕望卻逃不過慕森和莫子棽的眼睛。


    慕森撕下了照片,然後迴手招唿了一下門外的李剛:“你,進來!”


    李剛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說道:“警察同誌……我那屋子就那麽大,我再進去,咱們就太擠了。有什麽事你說吧。”


    慕森走迴到門口問道:“照片上的人,是李嵐嗎?”


    “是吧。”李剛看都沒看的迴道。


    “是吧?”慕森的眼中有了怒意。


    察覺到了慕森的眼神不對,李剛連連改口道:“是是是,那是她自己貼的,給我看過,我沒注意……”


    “李嵐的母親呢?”莫子棽站在慕森的身後,語氣同樣冰冷的問道。


    李剛不屑的迴道:“那個無情無義的婊/子,早跑了!”


    “是被你打跑了吧?”慕森問。


    李剛剛要準備狡辯,一旁的莫子棽就開口說道:“你酗酒成性伴有暴力傾向,嚴重的酒精依賴已經讓你不能控製自己的思維和言行了。酒精的麻痹使你的情感和與人交流的能力都出現了障礙。意識模糊,無法自控。我想,你不止打跑了李嵐的母親,平時應該也傷害過李嵐。”


    莫子棽的話,句句都是一針見血。說的李剛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自己是什麽樣的狀況,自己最清楚。隻不過李剛沒有想到,莫子棽從進門都沒跟自己說過兩句話,竟然就已經能看的如此透徹了。


    氣氛僵硬著,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李剛終於囁嚅著說:“警察同誌……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因為這個拘了我吧?咱們國家有這條法律嗎?我隻知道老子打兒,天經地義……我就是打死她……”


    “你敢!!”慕森實在控製不住了,終於動了怒。


    “不是……我不敢,我就是那麽一說……您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抓我吧?”李剛縮在牆角,一臉的死皮賴臉相。


    慕森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指著李剛說道:“看來酒精金和甲醇還沒有讓你徹底變成白癡,你竟然還能跟我談法律!沒錯,在我國的刑法方麵,確實還沒有關於父母虐待孩子的詳細刑罰。但是你記著,你一定會得到你應有的後果。”


    聽慕森說完,李剛不但不害怕,反而還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笑道:“活著喝,死了算。這年頭兒誰也顧不上誰,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管不了那麽多。”


    慕森實在是不想再和他多說話了,於是轉頭對莫子棽說道:“子棽,記下李嵐姑媽家的地址,我到外麵等你。”


    莫子棽點了點頭,就看著慕森快步走出去了。


    當然,莫子棽也沒有多做停留,快速的記下了地址之後,也馬上就離開了李剛的家。剛一出院門,就感覺空氣瞬間清新了很多。那令人作嘔的酒氣終於消失了,真的很難想象,李嵐那樣的一花季姑娘,究竟是怎樣在這種環境下熬過來的。


    離開了那條肮髒的胡同,慕森和莫子棽就開始前往了迴警局的路上。


    莫子棽見慕森始終在看著李嵐的那張照片,就問道:“怎麽了,正義感爆發了?”


    慕森用手指摩挲著照片上李嵐那有些冷漠的臉,然後反問道:“子棽,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嗎?”


    “你想說什麽,直說就是了。”莫子棽不繞彎子,果斷的答道。


    “我想說……真相的結果雖然可能並不是我們想要的那樣,但是我好像已經解開那個不存在的男朋友之謎了。”慕森的眼神有些飄忽。


    莫子棽瞥了一眼照片上的李嵐,然後會意的說道:“你想說其實……”


    莫子棽還沒有說完,慕森就激動的接道:“其實那個有妄想症的神經病並沒有說謊,當天確實是有人和林薇一起迴過家,並且沒有人看見他再出來過。隻不過,那個人並不是什麽男朋友,而是一個短發的女孩兒……”


    “是李嵐。”


    “沒錯。”慕森接著說道:“你看這照片,或許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原因,李嵐的身形十分消瘦,幾乎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征。再加上她是短發,不施脂粉,又沒有條件打扮自己,所以那個有偷窺癖的神經病遠遠看上去,根本辨別不出來跟在林薇身邊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何況他本身就有妄想症,所以理所當然的就認定了那個人一定是林薇的男朋友。”


    莫子棽點點頭說:“嗯,而且李嵐消失的時間也太可疑了。按理說好朋友出事了,她應該趕到或者關心一下才是,沒有理由忽然間躲到鄉下去了。但是我不太明白的是,既然林薇十分照顧她,她有什麽動機要殺了林薇,還滅了滿門?”


    慕森想了想說道:“滅門也許是無心之舉,至於殺人動機,也許正是因為林薇一直照顧她,所以……”


    正說著,吳隊長打來了電話,詢問慕森這邊調查的怎麽樣了。慕森沒有馬上告訴吳隊長情況,而是將剛剛得到的李嵐地址給了吳隊長,並且要求他暗中控製住李嵐,不要讓她逃走。而慕森和莫子棽,則是直接趕往了李嵐的藏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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