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晨送走了之後,慕森就來到了法醫室的門外,等著莫子棽出來。


    這一次不同於以往,五具焦屍估計有莫子棽忙活的了。


    不知道屍檢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慕森見周圍沒什麽人,就在走道裏點了支煙,準備在腦子裏重新再整理一遍剛才那些證人們的證言。


    可是還沒抽上兩口,法醫室的門就打開了,從麵探出了一個腦袋對慕森說:“您好,莫法醫讓我轉告您,法醫室門外禁止吸煙。”


    “……”慕森看著那個帶著口罩“全副武裝”的法醫,又看了看自己才剛剛點上不久的煙。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趕緊找垃圾桶熄滅了煙。同時,他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句:“他是怎麽知道的啊?”


    “嗯……可能是聞到的吧。”那名法醫還是隻探出一個頭,不太確定的迴答了慕森。


    慕森無奈的唿了口氣,自言自語的低聲說:“真是個怪物,裏麵全是焦屍,他竟然還能聞見我來了。”


    在那名法醫迴去之後,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莫子棽才終於“消毒”完畢走了出來。


    一看見慕森,莫子棽就調侃道:“焦屍的味道都蓋不住你帶來的尼古丁味道。怎麽樣,煙癮快要憋瘋了吧?走吧,出去跟你匯報匯報情況。”


    本來慕森一直的等待又不能抽煙是很煩躁的,但是這會兒一聽莫子棽這麽說,頓時有些興奮的說道:“有情況?太好了太好了……有情況就是最好的情況……走走。”


    到了外麵,慕森先是迫不及待的點上煙,然後就對莫子棽問道:“怎麽樣了,屍檢的結果如何?”


    “你那邊口供錄得怎麽樣了?”沒有著急迴答,莫子棽先反問了慕森。


    慕森微微搖了搖頭說:“不怎麽樣,太混亂了。他們說的話往往都是自相矛盾的,好不容易有一個理智客觀的,但卻又好像沒什麽用……”


    “就一個靠譜的都沒有?”莫子棽挑眉問道。


    慕森想了下說:“其實要說靠譜,他們都挺靠譜的。都是些善良的老百姓,想幫忙可能又不知道該怎麽幫。隻不過,他們說過的話,隻有某一句是真的。我需要把他們的真話串連起來,那樣大概才能得到一個真正的事實。”


    莫子棽聳了聳肩,愛莫能助的說:“好吧,那你一會兒慢慢想。我先說說我這邊的情況。”


    慕森已經等半天了,所以這會兒連忙示意莫子棽趕緊說。


    隻聽莫子棽極其專業的緩緩說道:“其實五具屍體被燒到那樣的程度,大部分可以找到的線索都已經被破壞了。我能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區分他們是生前燒傷的還是死後燒傷的。早在公元三世紀,‘張舉燒豬’這樣的例子就告訴了法醫們生前燒死和死後焚屍的區別。五個人屍體發現的位置分為三個位置,也就是三個臥室。屍體明顯四肢屈曲,呈現鬥拳狀(燒死屍體狀似拳手防守的姿勢,法醫術語鬥拳狀)。屍表炭化,皮膚固縮皸裂,而且炭化的組織已經有部分脫落。屍體頭部組織以及頭皮質地鬆脆崩裂,肢體遠端炭化缺失。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在縱火的時候,沒有一丁點的憐憫與懊悔嗎,他/她很享受這個縱火的過程。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大。還有就是,我原本以為這一家五口的情況會都一樣,都是被活活燒死的。但是剛才屍檢我卻發現,有一具屍體是特殊的。她是在大火之前就已經被殺了的。”


    “哦?是誰?”慕森的眼睛亮了,這可是一條絕對重要的線索。


    隻見莫子棽慢慢的抬起眼說道:“屍體為女性,從骨骼的鈣質狀況來看,應該在二十歲以下。我想……應該是這家最小的受害者,林薇。”


    “林薇……”慕森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好像有什麽東西已經聯係到一起了,但是他仍然還是有解不開的疑點。


    莫子棽看著慕森的表情,就知道在林薇的身上一定是有線索的,忙問道:“這個林薇有什麽問題嗎?”


    “怪就怪在她一丁點兒的問題都沒有。品學兼優,花容月貌。”慕森若有所思的說著。


    莫子棽愣了一下,畢竟,那林薇長什麽樣子,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了。因為他看見的林薇,絕對稱不上“花容月貌”了……


    “那麽多的證言中,就沒有發現一個嫌疑人嗎?”莫子棽有些沒辦法相信,那麽多人來來往往,怎麽就會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可是慕森卻苦笑了一下迴道:“有是有,但那卻是一個並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什麽意思?”莫子棽有些困惑了。正常情況下,案子做的越大,兇手留下的破綻也就越多。除非是職業殺手,或者訓練有素的人。像林家這麽大的一起縱火滅門案,按理說應該是破綻百出才對,怎麽可能會這樣錯綜複雜呢?


    “有一個神經兮兮的男人,他說林薇有男朋友,而且關係非常要好,甚至已經到了住在一起的程度。出事前一天,這個小男朋友和林薇一起迴家了,並且就再也沒出來過。”慕森為莫子棽轉述了一遍那不太靠譜的證言。


    莫子棽疑惑道:“品學兼優會幹這種事情?我聽說那老兩口可是教授出身,家教應該很嚴才對,怎麽會這樣?而且屍體隻有五具,沒有年輕男性。這是不可能的。”


    慕森迴道:“問題就在這兒,我問了所有人,都沒有人知道林薇有男朋友的事情。包括林薇的同學,也都一口咬定林薇絕對沒有男朋友。現在林家已經沒有人了,我們沒有辦法找她的家人取證。所以,這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朋友,就變成了整個案子的最大疑點。”


    莫子棽聽後稍微想了想說:“會不會是那個男的在胡說八道?”


    慕森抿著嘴,想了一下說道:“那個人的精神狀況可能確實有些偏離正常人的軌道,而且也有一些偷窺和妄想的症狀出現。但是,從他的眼睛我可以看出來,他並沒有到那種無法對自己言語行為負責的程度。他的精神是正常的,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身體自然,唇部肌肉放鬆,目光坦然,而且邏輯清晰正常。說實話,我也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確實沒有看出他在說謊。”


    “如果這個人沒說謊,那就是其他所有人都在說謊了?這種可能性不大吧?慕森,你知道的,一個妄想症非常嚴重的人,他即便說出的是自己的妄想,也和說真事是一樣的。對他而言,那就是事實,所以即使你看不出他在說謊也很正常。”莫子棽分析著說。


    慕森點點頭,歎了口氣說道:“真是這樣的話,那我隻能告訴你,我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證言。沒有任何人知道林家的火是怎麽起來的,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當他們看見火的時候,火已經很大了。可是按你說的屍體燒焦的程度,那時間又好像不太夠啊。那兇手是怎麽做到的,既不讓鄰居們看見火,又能燒了他們一家人呢?”


    “現場的痕跡鑒定還沒有出來,那所房子我們沒有進去過,所以還是得等痕檢的結果才能推斷當時發生了什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屍體被燒的程度有些不同。就是說,他們有的炭化程度輕一些,而有的已經灰化了。你想想,同一場火,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區別?”莫子棽對慕森提問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有的被燒的時間長一些,有的時間短一些?”慕森試著推理這個詭異的疑點。


    “是。屍體炭化缺失讓我無法判斷這是兇手幹的,還是在救援人員抬出屍體的時候無意碰掉的。而且大火的高溫使皮膚組織的水分蒸發,幹燥變脆,順著皮膚紋路裂開,形成了假裂創,讓人很難分辨那是不是生前的機械損傷。但是肌層斷裂是垂直於肌束走向的,所以我判斷外傷導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說,他們在被燒的過程中,可能被兇手用某種東西勾住身體移動過。”


    “……好了,原本已經很混亂的案子,現在被你的屍檢搞得更混亂了。我現在需要去吃點兒東西,補充一下能量之後再想。我感覺,這個案子的本身可能並沒有多麽的曲折離奇。要麽是我們想的太簡單了,要麽就是我們想的太複雜了。走,先吃飯。”慕森說著,就拉起莫子棽朝警局外走。


    難得有這麽一次,在破案的過程中是慕森主動要求吃飯的,所以莫子棽也沒再多說,跟著慕森就來到了一個學校附近的小飯店。


    到了這裏莫子棽就明白了,原來吃飯是假,打算調查林薇才是真的。不管那個有偷窺癖的男人說話有多麽的不靠譜,慕森現在都把破案的重點放在了林薇的身上。他也覺得,這一家人,最容易出事的人,一定是那個優秀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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