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棽看著慕森那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兒,不禁又擔憂的向橋下看了一眼,最後隻好皺著眉說:“那讓我下去吧,我總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做這種事情。”


    慕森一聽,當下就果斷迴絕道:“胡說八道,你要負責的事情不是這個,我知道你身手不錯,但是你覺得我可能讓你去嗎?來,這樣吧,你就負責拉著我,剩下的你就別擔心了。”


    也不再給莫子棽繼續說什麽的機會,慕森輕鬆一跨,就坐到了橋欄杆上。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要跳橋自殺的人。


    隻見慕森又探出頭再次確定了一下位置,然後便開始轉身,尋找落腳點。此時的慕森,是隔著橋欄杆麵對著莫子棽的。他清楚的看到了莫子棽那一臉緊張的神情,於是就扒在橋邊笑著說:“子棽,別那麽緊張啊。這下麵空間不小,沒什麽危險的。”


    莫子棽惱怒的瞪了慕森一眼罵道:“別那麽多話了,你趕緊拿下那個東西。我在上麵抓住你肩膀,你試試看能不能夠到。能就能,不能就等人來,量力而行。總不能為了一個物證把命搭上。”


    知道莫子棽是一心為了他好,所以慕森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試圖找一個合適的姿勢彎腰去撿那塊小小的布料纖維。


    慕森雖然嘴上和莫子棽說這下麵的落腳點挺大的,但其實他現在踩的地方隻有巴掌寬。這是立交橋的側邊橋體,怎麽可能會有隨便讓人站在上麵的地方。


    慕森以一個極其驚險的姿勢,盡力的向一側彎腰,以便能夠到那塊纖維。可那畢竟不是一大塊布條,想將它從鐵皮上取下來並不容易。


    慕森咬咬牙,抬頭看了看正緊緊抓住他的莫子棽,然後猛吸一口氣再次更深的側過身去抓。這一次,他終於拿到了那一小塊布質纖維,但是身體也因過度失衡而在那一巴掌寬的地方站不住了。


    眼看慕森向一邊倒去,莫子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慕森的衣領。而慕森也是反應極快,他身手敏捷的向另一側一偏身,緊緊的貼在了橋體上。


    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猶如是驚險表演。嚇得莫子棽一身冷汗,臉色蒼白。不過慕森倒是仍然很淡定,他正努力小心翼翼的調整著身姿,以便能夠轉過身來,翻迴到橋上去。


    等慕森好不容易爬上了橋,這才氣喘籲籲的笑道:“剛才還真是驚險啊……差點兒我就成這橋上的下一個冤魂了。”


    “你還真是心大,我都快被你急死了!”平時一向冷靜淡定的莫子棽,這會兒少見的發了怒。


    慕森揉了揉自己那擰的生疼的腰,有些無辜的說道:“我就是餓了……不然的話,不會出現剛才那種低級錯誤的。”


    正說著,慕森的手機響了。慕森還有些喘的接了電話:“喂...”


    電話是吳隊長打來的,他一聽慕森的聲音,當時就是一愣,然後就不解的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呢?你們在哪兒?”


    慕森深唿了口氣迴道:“我正在幫你確鑿物證。怎麽樣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吳隊長一聽就高興了,也忘了剛開始的好奇心,直接興奮的喊道:“這你都能知道?神了啊,慕老弟!”


    慕森拿著手機翻了個白眼,心想:沒消息你能打電話來嗎?這需要想嗎?


    不過慕森沒有直說,隻是沉默的等著吳隊長自己說出那值得他開心成這樣的事情。慕森知道,就算自己不問,吳隊長也會馬上滔滔不絕的。


    果然,吳隊長那邊已經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已經從監控錄像裏找到那輛可疑的道路搶險車了,這小子是拿咱們的監控設備真不放在眼裏啊!他從夜裏十一點半左右,就開始在立交橋附近的路口反複出現徘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夜深人靜的時機,反正他隨時停車也不會有人在意。就這樣,直到將近淩晨四點的時候,這輛車才在前往郊區的快速路口最後一次出現。”


    慕森聽著吳隊長的敘述,便分析道:“他不是把監控不放在眼裏,他圍著立交橋來迴來去的就是為了尋找盲點。不然的話,你怎麽沒有找到拋屍的畫麵?”


    “……”吳隊長頓時說不出話了,他仔細想了想又問道:“那我現在已經派人前往郊區繼續追查了,對吧?”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老吳這個堂堂大隊長竟然也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決定。


    “嗯,抓住他應該並不難。那車肯定不是偷的,你去那車的公司問問,有沒有符合側寫的人。我們這就迴去了。”慕森說著,便掛了電話。


    等到迴了警隊之後,慕森一進門就看見警員們都在忙進忙出的,粗略一問才知道,原來還沒等吳隊長出門,那嫌疑人就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大家都在詫異,這年頭兒的連環殺人犯,怎麽還會有投案自首的覺悟?


    慕森和莫子棽對視了一眼,深感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快步走到了審訊室,就看見吳隊長正在那義正嚴辭、慷慨激昂的審訊著一個始終低頭不語的農民工模樣的漢子。


    慕森推門走了進去,沒理吳隊長那被噎了一半的話,徑自走到了嫌疑人麵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便直接開口問道:“誰讓你來的?”


    嫌疑人有些驚訝的抬起了頭看著慕森,後麵的吳隊長更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慕森,有心想要問問他說的這到底是什麽屁話。可是一旁的莫子棽正在對他微微搖著頭,吳隊長知道慕森的審訊方式向來不正常…於是便悶著氣又坐了下來,等著聽他們接下來的對話。


    可沒想到得到的是,慕森的行為確實是一般正常人無法理解的。都知道他辦案方式特殊,但是沒想到這次能如此特殊。他竟然一把抓住嫌疑人的衣領,再次厲聲問道:“說,是誰讓你來的!”


    吳隊長一看這形勢不對,慕森似乎不太像是“劍走偏鋒”的審訊,而更像是要失去理智了……於是吳隊長趕緊站起來走到慕森身邊攔道:“誒誒誒,他讓我差點兒被扒了官衣兒,我都沒那麽激動,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審訊室都有錄像,你這樣不太好...”


    慕森沒有看吳隊長,他冷著臉盯著嫌疑人,沉聲說道:“我不是警察,我不怕審訊室的監控。”


    “這……”吳隊長為難的看向了莫子棽求助。


    莫子棽走到慕森身邊,緩緩說道:“你不是警察,竟然能進來審問嫌疑人,你這樣讓吳隊很難做。”說著,莫子棽又附在慕森的耳邊說了句:“你這樣亂了章法,隻能讓他更得意。慕森,穩住了,慢慢來。”


    莫子棽的話就像是有鎮定作用一樣,慕森終於冷靜了下來,鬆開了嫌疑人,獨自走到一旁點了支眼前。


    看著慕森終於正常了,吳隊長這才擦了把汗對莫子棽說道:“也就你這個擺弄死人的,才能把他擺弄明白!早聽說天才都是瘋子,就是沒想到能瘋成這樣!你有空趕緊給他治治!”


    吳隊長氣哼哼地說完,就又做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自己的筆,清清嗓子問道:“說,是誰讓你來的……”剛說完,吳隊長就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連忙改道:“不是,我問你,姓名!年齡!為什麽殺那些人!”吳隊長狠狠的瞪了慕森一眼,總覺得剛剛那話問的就好像自己就是主謀似的!哪裏會有一個警察去問自首的罪犯“誰讓你來的?”


    短暫的片刻沉默之後,那漢子就萬念俱灰般的閉上了眼睛說道:“我知道你們已經查到我的車了,反正該死的也殺的差不多了,你們想怎麽著就給個痛快的吧,我沒什麽可說的。”


    吳隊長看到嫌疑人這態度就不痛快,剛準備開口斥責幾句,慕森就忽然搶在他前麵說道:“連夜開車逃向市郊,你竟然還能知道警方的破案進程。你以為你是誰?你那些乖張的殺人方法,是為了某種形式嗎?讓他們在城市最繁華的地方,於人來人往之中被處‘絞刑‘。”


    “他們難道不該死嗎?交給你們,你們會判他死刑嗎?這是他們應得的報應,既然法律不能給他們一個審判,那我隻能自己動手。”


    眼前的嫌疑人說出了與他形象完全不符的話語,這讓慕森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開始審視這個兇手。


    慕森怎麽看都不覺得眼前這個黝黑的漢子像是能說出這番話的人,反而,這樣的反社會論調,倒是極其像是l的觀念。


    “你的殺人過程我基本上已經很清楚了,你的殺人原因我想我也想得到。”說著,慕森將口袋裏那塊用白手套包好的纖維拿出來扔在桌上繼續說道:“這東西經過化驗就能知道是不是你身上的,定你罪已經不是問題了,我現在隻想知道,你來警隊自首之前,最後見的人是誰。”慕森看著罪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著。


    那漢子抬起頭,無畏的迴道:“我最後見的就是死人,沒再見過誰。你也不用問了,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說著,他用帶著手銬的手,從那破爛老舊的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扔到了地上。


    慕森不在乎為此而彎腰,他撿起了那張打印出來圖片一看,不由得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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