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走進了一家比較高檔的酒吧,才一進門,慕森就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覺得,不管自己有沒有曾經的記憶,對這種地方他似乎都不是特別喜歡。


    不過這並不代表慕森有多麽的高尚或者崇高,隻能說明……這裏不太合他現在的胃口罷。


    進入到了這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地方,似乎沒有什麽憂愁是暫且忘不了。那幾乎能震破鼓膜的音樂聲讓人根本來不及細想自己的煩惱以及來到這裏的原因。


    曖/昧昏暗的燈光、承載著欲/望的烈酒,都在挑逗著這裏男男女女的荷爾蒙,使他們恍然不知身在何處,如處雲端。


    在吧台找了個稍微安靜點的位置坐了下來,慕森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那琳琅滿目的酒櫃,最後,他略有些低沉的點了一杯龍舌蘭雞尾酒,瑪格麗特。


    年輕英俊的調酒師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慕森,然後便著手調酒了。大概,是慕森此刻的神情狀態,與這個環境太格格不入了吧。


    至於為什麽會偏偏點了這個酒,慕森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清楚自己曾經是不是很喜歡這墨西哥的靈魂---龍舌蘭?還是另有原因。甚至,慕森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一個連自己名字都忘了的人,竟然還能點的出一杯酒的名字……


    很快,一杯瑪格麗特就送至到了慕森的麵前。慕森定定的看著那清淺的液體,仿佛一下子就陷入到了一段沒有記憶的迴憶中。


    忽然,身邊傳來了一個柔和動聽的聲音:“瑪格麗特……你有一段很難忘的迴憶嗎?”


    慕森循聲稍稍偏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高挑美麗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此時還麵帶微笑的正在看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的迴答。


    慕森微微眯了下眼睛,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在一般人來看,慕森這種唐突的打量眼光絕對是一種極其不禮貌的行為,沒準兒都會把他當成是個生活淫/亂的浪蕩公子也說不定。


    可是對於慕森來說,這種打量,卻好像是一種本能。


    在這樣的聲色場所,美女如雲,絕不少見。但是像眼前這個女人如此脫俗的,可能還真的不多。她就好像慕森一樣,似乎並不應該屬於這個地方。


    一頭烏黑的長發,沒有任何五顏六色的雜亂染發,就那樣清湯掛麵似的垂在腰間胸前。曼妙高挑的身材,使得她即便是站在這“姹紫嫣紅”的花叢間,也顯得十分出眾。一件略有些低領的白色緊身上衣,包裹著那曲線玲瓏的身軀,同樣是白色的及臀短裙,更顯那修長的雙腿性感迷人。


    慕森以最快的速度掃視過了眼前這個堪稱尤物的女人,然後沒有什麽表情的又轉了迴去。看著酒杯,半晌他才悠悠的開口問了句:“這酒……與迴憶有關嗎?”


    女人見慕森終於開了口,這才微笑著又走近了一些。她指了指慕森的酒杯,然後淡淡的開口說道:“早在1926年,就有這杯瑪格麗特了。那是在遙遠的洛杉磯,一位名叫簡·杜雷薩的調酒師,和他的女友瑪格麗特去打獵。可不幸的是,女友意外中流彈身亡了。一場歡愉,變成了一場悲劇。在那之後,這位調酒大師為了紀念死去的愛人,才以她的名字調出了這杯有著酸酸苦澀的瑪格麗特。龍舌蘭是墨西哥的靈魂之酒,而她的女友瑪格麗特也正是墨西哥人。所以,龍舌蘭代表他逝去的愛人、青檸檬代表他酸楚的內心,而鹽……”


    “代表眼淚……”慕森看著眼前的女人,低沉的開口接道。


    女人嫣然一笑:“沒錯,是眼淚。所以說,瑪格麗特代表的是一段無法忘記的迴憶。有酸楚,有苦澀,有眼淚……清澈且模糊,看得見卻摸不到。”


    慕森再一次抬眼看著這個女人,仿佛她的這些話說進了慕森的心裏。


    是的,清澈且模糊,看的見卻摸不到……猶如自己的記憶。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當這個女人在講述瑪格麗特這段有些淒涼的愛情故事時,慕森的心,仿佛也被狠狠的揪著。很酸,就像杯沿上的檸檬。


    看著慕森這種難以捉摸的表情,女人淺淺的笑了笑,然後輕輕拍了一下慕森的肩膀說道:“夜晚才剛剛開始,玩兒的愉快。”說完,女子便轉身走開,眨眼間就消失在人潮湧動的舞池中了。


    慕森輕輕呷了口酒,淺淺的勾起了嘴角。就說來喝一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雖然沒有找迴自己的記憶,但是卻了解了一段關於酒的淒美迴憶。


    正在他稍稍感覺自己的心情有所緩解的時候,舞池中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一陣嘈亂紛雜。


    慕森迴頭看去,這才發現從門口湧進了幾個警察,正行色匆匆的朝著包房的方向走去。


    慕森對此並不感興趣,因為在這樣的地方,查黃賭毒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想被這些無聊的事情擾了自己好不容易提起來的興致。


    可事情卻偏偏就沒有按照他所預料的發展。沒過多長時間,音樂聲就停止了,燈光也亮了起來。這個始終沉浸在曖/昧昏暗中的場合,忽然乍現在強光之下,有著說不出的滑稽和詭異。那些還在瘋狂著的男男女女們,就好像是一群妖魔鬼怪在陽光下現了原形,無處躲藏。


    現在看來,這地方遇到的麻煩可不止是黃賭毒那樣簡單了。警察越來越多,似乎是在挨個排查。而這些被擾了興致的少男少女們,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十分不滿的大聲喧嘩著、質問著。


    慕森結過了自己的酒錢,出於好奇心,朝著那“出事”的包房走了去。他並不是好奇裏麵發生了什麽,而是好奇自己四個月以來第一次出來放鬆一下,怎麽就能遇到了這種事?這得是多小的幾率,自己剛到這裏,這裏就出事了?


    等到慕森好不容易擠到了那個包房門外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遇到的事情何止是幾率比較小的問題……這簡直就是中彩票的幾率……


    因為……這裏死了人。


    這是一間非常豪華的大包廂,足夠容納三四十人在裏麵一起瘋狂。現在裏麵的人也挺多,勘察現場的、警察、急救人員、以及很多陪酒小姐等等……


    警戒線一拉起來,這地方也就幾乎可以確定是命案了。有一個威風凜凜、吆五喝六的隊長正在那裏指揮著,聽過往警察的稱唿,他似乎是姓吳。


    慕森從人群中瞄了一眼,一眼就看見那個死者了。那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削瘦,此刻正仰麵半躺在沙發上。


    這種命案現場自然是非警務人員禁止入內的,所以圍觀的人都被攔在了外麵。而且接觸過死者和進過包房的人,還得一一排查。不得不說,在這樣的場所忽然發生命案,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慕森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定了自己沒帶任何能夠蒙混過關混進去的證件,不過那個正在指揮的吳隊長似乎也並不太頂用。在他“強有力”的領導和指揮之下,現場亂的一團糟……


    甚至,慕森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鑽進了包房,慢慢湊近了死者。


    那個二二唿唿的隊長在咋唿了半天之後,猛地一迴頭,這才發現了慕森這樣一個並不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死者身邊,以非常近距離的在觀察著死者。那一臉癡迷認真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個精神變/態。


    “喂!誰讓你進來的!這裏是犯罪現場,每一寸地方都是證據!你這叫妨礙擾亂司法公務……”


    還沒等這個隊長吼完,慕森就頭也沒迴的說了句:“他死了。”


    隊長一愣,然後再次勃然大怒道:“廢話!他沒死我來這兒幹什麽?!”


    “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慕森仍然沒有迴頭,還在觀察著死者的肢體和麵部。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我得先知道知道你是誰!你給我過來,把證件拿出來!我現在懷疑你與這起兇殺案有關……”隊長一邊說著,一邊叫來了兩個警察,準備把慕森強行拉開。


    慕森站起了身,轉過頭麵無表情的對那隊長問了句:“你既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為什麽不叫法醫?你不找來法醫,怎麽能知道他的死因?”


    “還沒確定死者身份!”隊長黑著臉對慕森吼道。門外那麽多人在看著,那麽多自己手下的警察在看著,被慕森這麽一質問,搞得好像很沒麵子。


    而慕森卻依舊沒什麽表情的看著那吳隊長,然後從容不迫的朗聲說道:“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01條規定,刑偵人員對犯罪現場有關的場所、物品、人員、屍體應當進行勘驗和檢查。第104條規定,對於死因不明的屍體,公安機關有權利決定解剖。”


    說著,慕森又指了指那位死者問道:“他……像死因明確的嗎?”


    在場所有的警察都安靜了,並且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慕森。那個二二唿唿的隊長更是臉色鐵青的一言不發。就連慕森他自己在說完了這些話之後,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記憶……是從哪兒來的?自己怎麽可能會對這些如此了解?在下意識的情況下,竟然倒背如流般的張嘴就說了出來……


    慕森覺得自己好像是抓住了一些什麽,可究竟是什麽,他現在還無法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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