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離張霞舉預測的大海嘯還有九天。


    師父失蹤也有半個來月了,王鳴有些著急。


    張霞舉也不比他知道太多的信息,隻能等待師父脫困而出。


    四海門城牆上、地麵上到處像是潑灑著醬紅色的色料,那是人的血與海妖的血來不及清洗沉著在一起形成的。


    大量的民夫補充上來,運送猛油桶,拆卸損毀的投石機,搭建兵士們臨時住所,而在他們忙碌的同時,投石機依然在操作。


    一塊又一塊巨大的石頭落到海麵上,幸運的話能砸到一些冒出頭的島礁,但是珊瑚蟲太多了,島礁正在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迅速成長。


    王鳴注意到一個個島礁的形狀,大多像溶洞中的石筍,不過在靠近城牆的時候開始傾斜。


    王鳴用雲眼看,這更像是一個個巨大的“雲梯”。


    王鳴“俯瞰”了一遍之後,確定無疑,珊瑚蟲前赴後繼就是為了造一個又一個攀上四海門的雲梯。


    大量的猛油桶扔下去,火箭射出,一片片火海升起,聲勢很大,但似乎沒有作用,死掉的珊瑚蟲沉積下去正好做那些“雲梯”的基質。


    轟!轟!轟……


    紅衣大炮開炮了。


    一個個“雲梯”半成品如果被命中後立刻垮塌,這時,城頭上軍民就會一陣歡唿。


    然而,過來一陣之後,垮塌的島礁並沒有沉入海底,無數珊瑚蟲蜂擁而上,又形成新的“雲梯”。


    太多了!


    在一上午猛烈的轟擊之後,紅衣大炮的炮聲開始變得稀稀落落,到最後連投石機也打擊乏力,變得有些例行公事。


    整整一個上午,海妖的進攻隻有珊瑚蟲,悍不畏死而簡單粗暴。


    下午時分,甲二伍不值班的兵士甚至在城頭三五成群開始玩牌、賭錢,而百夫長老王背著手在旁邊樂嗬嗬地看著。


    黃昏時分,雷城的第二批援軍終於趕到,五萬精兵十萬民夫,迅速地補充到各城牆防段上。


    百夫長老王剩下五十多名老兵,補充了四十多名來自雷城的兵士。


    民夫配齊了三百名,工匠武士名。


    以五雷門為主幹的甲二伍也補充了十多名武道三重上下的武士,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武門弟子。


    這些人有的誇誇其談,說他來海城就是來建不世之功的;有的則機靈,擺正自己新兵蛋子的心態,虛心向老兵請教。


    新來的武士王鳴沒時間搭理,讓雷芊雪與武英傑兩個人一人帶一隊,大約五六個人,拉到一旁臨時組陣型。


    雷芊雪與武英傑感覺受重用了,立刻一個個耳提麵命教那些新來的。


    新來的不知道王鳴的厲害,雷城最不濟的武門,對王鳴自然不服,但是雷芊雪與武英傑兩個他們就沒脾氣,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四傑之一,夾起尾巴老實聽著。


    半個時辰後,雷芊雪與王鳴各自小隊拿著木棍直接在城頭搞軍事對抗。


    “我隻說一條,臨陣脫逃者殺!”武英傑吼道。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雷芊雪如是說。


    要麽說血與火最能鍛煉人,王鳴對武英傑與雷芊雪的迅速成長頗為滿意。


    “英傑大哥,我來投奔你了。”


    兩組正對練著了,那邊跑來一人,一邊跑一邊大叫。


    王鳴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苟富。


    武英傑眉頭微皺,並沒有搭理苟富,繼續指揮著他剛剛得到的手下。


    苟富一看英傑大哥在操練著新兵了,麵色訕訕覺得有些無趣。


    “少門主好!”苟富立刻走到王鳴跟前,深深鞠躬。


    “你怎麽過來了?”宋缺上前問話。


    “我通過牙將調過來了,現在我也是甲二伍的一員。”苟富一臉謙卑,“少門主,還請收下我。”說完,苟富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王鳴沒反應,苟富打鼓,深深鞠躬沒有,那就跪下。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苟富管不了這麽多了。


    這兩天,他是地獄裏打了個轉,三觀完全被顛覆了。而他所在的伍隊,死的沒剩下幾個了。


    來了一批菜鳥,剩下那兩個興奮了,想著可以過過“百夫長”的癮了,苟富連忙走人。


    一人帶一批菜鳥,海妖再來,死得比誰都快。


    宋缺看了王鳴一眼,王鳴點點頭。


    “快起來,一邊老實呆著。”


    “好嘞。”苟富興奮地應了一聲,果真在旁邊呆著。


    苟富暗暗鬆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有一種找到“家”的感覺。


    咦?諸葛古也在。


    苟富瞥了諸葛古一眼,心道這老家夥背著手在那看英傑大哥和芊雪郡主對抗,表情相當怡然自得。


    苟富湊過去,忽然出手一把揪住諸葛古的山羊胡須,大聲道:“古老頭,真的是你啊?!”


    諸葛古其實早注意到苟富了,他出手像過去揪自己胡須諸葛古想閃開,然後一腳踹飛他,不知怎的就沒動。等他反應過來,胡須就被苟富抓住了。


    武英傑好幾次在武道館欺負他,真正動手的是這苟富。諸葛古老臉一紅,難道裝“孫子”三年自己還裝上癮呢?


    “哈!”武必神直接笑噴了。


    宋缺瞪大了眼,心道這苟富有多作死啊。


    王鳴的嘴角抽了抽,苟富果然是個作死的人,居然去捋虎須。


    苟富抓住諸葛古的山羊胡須沒撒手,手感真的很好,發現眾人的目光有異樣,咧嘴笑道:“少門主真是仁慈,這樣的廢物都能活到現在。”


    “苟富,你瘋了!”武英傑看得目瞪欲裂,不指揮了,立刻撲了過來。


    好像做錯了什麽,苟富立刻撒開手,口裏說道:“老大!”


    就在這時,一道罡風扇來,苟富整個人就騰身飛出城外。


    “啊!”苟富臉色頓時慘白,他看得清楚,剛才就是諸葛古老頭袖子朝他扇來一下,“救命啊!”


    好家夥,苟富直接飛出二三十丈遠,二三十丈高。


    “古老頭,別鬧出人命來。”王鳴喝道。


    “放心。”諸葛古雙目閃過一絲兇光。


    武英傑奔到諸葛古跟前,臉上盡是諂媚的笑意,道:“古老爺子,您胡須沒事吧?我們家有一個金絲須套,迴雷城後我拿來給老爺子。”


    “滾一邊去,別打擾我放風箏。”


    放風箏?武英傑抬頭一看,就看到苟富被拋出到最高處的時候往下跌;跌了三四丈身子又被高高拋起。


    武英傑眼角餘光一掃,就看到諸葛古雙袖左右扇動,隨著他扇動,苟富真像是風箏一樣在空中蕩來蕩去。


    “啊!饒命啊!”苟富終於反應過來了,平時他欺負的諸葛古是個高手、大大的高手。


    要命了!


    唿唿……苟富的身體飛迴到城牆上,然後呈現一個“大”字墜下。


    “啊!”苟富手腳揮舞,許多人都掉轉過頭去。


    砰!苟富直接臉朝下摔在城牆上。


    離得近的感覺腳下一震,然後就感覺牙酸,眾人再看向這貌不驚人的小老頭,心裏都生出懼意。


    “啊!啊!啊!”苟富掙紮著爬起來,鼻子已經開花了,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一路爬過去,然後就磕頭:“饒命啊!饒命啊!古大人!古武神!至高無上神州無敵古武神,小的就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吧,放了啊……”


    苟富嗓音帶哭腔。


    真是找死,為什麽手賤去拔人家胡須啊,把身上帶的值錢玩意都拿出來,好不容易賄賂了牙將才調到這來的,得意不能忘形啊,血的教訓啊。


    苟富是真怕了,武英傑大哥是君子,他是小人啊。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是動手不動口,諸葛古的老臉他可是啪啪的打了不少。


    這迴是活不了了!


    真活不了了!


    諸葛古看到苟富原本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放了一通“風箏”後也隻是稍稍解了一點氣。


    但是,武必神在旁邊虎視眈眈看著,自己懲罰苟富越狠,那就表明自己過去吃這小輩虧越多。而當苟富這麽會說話,給自己安上“至高無上神州無敵”的武神稱號時,諸葛古這氣就解了大半。


    “我這是小懲,希望你引以為戒,做人不能太仗勢欺人,武道館那麽多學子,就你喜歡欺負這個欺負那個。”


    苟富的臉已經摔成大餅子臉,聽到古老頭這話,心裏立刻活泛過來,猛地磕頭,道:“多謝老前輩教訓!多謝老前輩教訓!”


    “武英傑。”王鳴瞪起眼來,“苟富跟你一組。”


    武英傑連忙點頭答應,帶著苟富進城樓簡單收拾。


    苟富再出來時直奔諸葛古,武英傑要慢一步,然後就看著苟富圍著諸葛古轉,噓寒問暖。


    不行,拍馬也輪不到你。


    武英傑豁出去了,也跟著諸葛古左右。


    黃昏時刻,武必神就看到諸葛古端坐城頭,前麵居然擺了一小桌案,這兩個人不知哪弄來的茶點,諸葛古吃著喝著好不痛快。


    武必神嘴角抽了一下,走到三人跟前道:“古老頭,我看這兩個後生細皮嫩肉的,皮膚也很好,你就收了他們兩個吧。”


    武英傑與苟富兩個立刻左右跳開,一臉驚駭地望著諸葛古。


    諸葛古氣得胡須亂顫,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誰不知道你有這特殊愛好啊?”


    武英傑與苟富兩個麵色頓時慘白慘白的,身子也開始抖起來,沒尊嚴沒麵子都不要緊,不能賣身啊。


    “喲,這是誰啊?好大的威風啊。”


    馬道上上來一群黑衣人,為首的正是精衛副統領劉厚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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