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春分,日暮西山,江西道南豐府王廟鄉雷祖廟前的廣場,一群戴著鬼頭麵具的人手舞足蹈,身後的香案香燭嫋嫋。


    他們跳的是儺舞,祭祀的是神霄雷帝。


    川府大學博士生王鳴在圍觀的人群中端起相機,“哢哢”不停地按下快門。


    王鳴的博士畢業論文是《神霄派雷法的曆史沿革》,從去年十月開始,王鳴先上川府青城山,後訪江西的龍虎山、三清山。


    今年年初,他迴老家南豐府。


    上午,他剛剛走訪了王廟鄉一個唱清詞的老藝人。


    老藝人會唱《王文清五雷誅孽龍》,有一萬多字,老藝人能一字不漏地唱出來。


    王文清是北宋末南宋初道士,南豐人,傳神霄五雷道法。王鳴選擇這個論文方向,一是因為他對雷法特別著迷;二是因為他是王文清第七十二代後裔。


    王鳴自小父母雙亡,十歲起又陸續看到身邊親人離他而去,見過太多生死和無常。


    所以,從小他就立誌要打破生死,長生久存。


    儒家入世,佛家涅磐,隻有道家講長生,王鳴就選擇道家。


    王鳴不僅搞學術研究,還按著道家經典上的法門修行。


    他的博士導師是龍門派嫡傳,給了他不少指點,可惜,王鳴也隻是堪堪入門,連築基都算不上。


    導師告訴他,而今是仙道遠而人道興,天地之間已經沒有靈氣。


    而沒有靈氣,就好像孫猴為學道渡海卻無竹筏,根本不可能。


    王鳴並沒有因此沮喪,反而更加堅定向道之心。


    選擇雷法為畢業論文方向時王鳴發了大願,要以論文為契機,總結神霄派曆史,整理該派修煉典籍。


    自那後,王鳴看書誦經居然過目不忘。


    有此感應,王鳴大受鼓舞。


    現在,王鳴腦袋裏不說是裝下整部《道藏》,神霄派的經典以及與雷法都記在腦袋裏。


    南豐的儺舞獨具一格,是國家非物質遺產,專門祭祀神霄雷帝,非常值得一看。老百姓就是看個熱鬧,王鳴是內行,看的是裏麵的門道。


    咦,王鳴停下不拍了,他忽然發現儺舞表演者們跳的是一種他沒有見過的禹步。


    有古怪!


    王鳴凝神望去。


    此時天地漸暗,唯雷帝廟香火透亮,奇異的腳步似乎攪動莫名的氣流從上至下籠罩。


    王鳴抬頭望去,天上的星星似乎更亮,特別是北鬥七星。


    傳說中的北鬥禹步!


    “老不死的,你怎麽還不去死!”


    廟前街西頭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人們紛紛轉頭看去,就見五十米外一個中年漢子正追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拳打腳踢。


    路人立刻向前相勸,中年漢子根本不聽。


    王鳴一下冒火,孽子打老爹,這是天地不容!


    鑼鼓點嘎然而止,香火之下,戴著各式各樣的鬼頭麵具紛紛怒目而視。


    嗡……王鳴胸口佩戴的祖傳玉符忽然顫動,猶如蟬翼扇動。


    怎麽迴事?


    王鳴大驚,耳中就聽到一聲巨響,一個巨雷轟頂而下。


    王鳴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一道雷光吞沒。


    暈,不是打那不孝之子嗎?


    雷公也會打錯人?!


    這是王鳴昏迷前最後的意識。


    周圍人隻看到萬道雷光,驚愕之後就看到追打老父的中年漢子癱倒在地,濃烈的尿騷味四溢。


    眾人一片哄笑,卻沒人注意到那個白白淨淨書生一樣的王鳴,從這個世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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