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談完了,宋和覺得自己該走了。


    容震卻忽然提出,“你中午有時間嗎?要是不忙的話,就留下來陪我這個老人家吃頓飯吧。”


    這話又讓宋和聽得一愣,她覺得容震今天對自己的態度委實客氣了一些,與她先前想象的那個兇狠殘忍的黑道教父簡直是大相徑庭。


    當然,她也沒有因為容震的特別客氣,就在心裏對他有所改觀。


    她迴答,“抱歉,我中午約了朋友。”


    容震隨口問,“顧知周?”


    宋和搖頭,“不是。”


    容震也就不勉強她了,但又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既然沒時間陪我吃飯,那就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未等宋和答應,他就問,“你見過容致嗎?”


    宋和隻能把告辭的話咽下去,迴答他,“容九出院的那天,他來醫院裏,我們見過。”


    容震饒有興趣的問她,“那你覺得他怎麽樣?”


    宋和迴想了容致那天的表現,評價道,“老實說,不怎麽樣,就像一個被慣壞了的大孩子,行為舉止都很幼稚。”


    容震讚同似的點點頭,“容致確實是被我慣壞了。但沒辦法,他父親去世得早,母親又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搬去了國外,身邊就我這麽一個親人,我不多疼他一點,就沒有人疼他了。”


    宋和對此不作任何評價。


    容震再問,“你覺得我是把容興交給容致好,還是容九好?”


    宋和毫不猶豫的迴答,“當然是容九了。”


    容震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


    他忽然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辦公桌旁邊,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來一個藍色信封,然後再折身迴到沙發處,把信封遞給了宋和,“這是給你的。”


    宋和接過來,隻見信封上麵印著某家銀行的名稱與標誌,等她拆開後一看,裏麵是一張金色的銀行卡。


    宋和不明所以。她抬起眼眸,困惑地看向容震,“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容震重新在沙發上坐下,聲音淡淡地解釋,“你此次去利物浦,雖然是以個人的名義,但到底是替我們容興做事,那也就沒有讓你自己貼錢的道理。”


    “你可以用這張卡支付你此次去利物浦的所有費用,包括給你那個助理,還有傅謹言的辛苦費。”


    兩個人先前約定的是,如果宋和處理好了這個案子,容震就讓她擔任容興集團法務副總監一職,所以,宋和覺得,她這一趟去利物浦表麵上是替容興處理案子的,實則是在替自己爭取一個進容興的機會。


    所以,她認為自己不是受雇於容震,而是在跟他做一個交易。


    既然是交易,而非雇傭關係,那麽這一趟行程的所有費用,就理應由她自己來承擔。


    宋和把信封放迴茶幾上去,“不用了,謝謝。我會自己負責所有費用的。至於其他的……您到時候遵守與我的約定就好。”


    容震一笑,“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嫌錢燙手的。”


    他伸手從茶幾上拿起信封,再次把它遞給宋和,語氣溫和但卻讓人不容拒絕,“拿著吧。我給出去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再拿迴來過。至於你花不花,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還有你說的約定一事,隻要你把這件事情辦漂亮了,我自然也會遵守與你的約定。”


    宋和還想再說什麽,容震卻是一副不想再聊了的樣子,“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宋和無法,隻能把銀行卡連帶信封裝進手提包裏,“那我先走了。”


    容震擺擺手,“去吧。”


    宋和起身,朝容震輕輕一欠身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宋和轉身的時候,目光無意間從擺在書櫃第三層中間的一個相框上掃過,相框裏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人,看上去約莫二三十歲的樣子,五官深刻硬朗,與容震如出一轍。


    許是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心情還不錯,所以照片中男人的唇角輕微的向上揚起,勾出了一點淺淡的微笑。


    宋和的目光在照片中男人的臉上短暫的停留了一瞬後,便移開了,心裏也未作他想。


    宋和離去後許久,容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緩緩踱步到書櫃前,伸手取下了照片。


    容震長久地凝視著照片中大兒子的模樣,眼角漸漸溢出了一點濕意。


    二十四年了。


    他最心愛的兒子,死了已經整整二十四年了。


    沒有人知道,這在二十四年裏,他每每想起這個兒子時,心裏有多悲憤有多難過……又有多愧疚。


    無數個難眠的夜裏,容震都恨不得時間能倒迴,迴到大兒子出事的那一天,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阻止那一場兄弟之間的殺戮……


    隻是可惜,時間永遠也不能倒迴。


    死了的兒子,永遠也不會再活過來。


    而那個沒死的……


    容震用指節將眼角溢出來的那一點濕意擦去,然後把大兒子的照片放迴原處去。他冷漠而悲憤的想,那個沒死的,就當他也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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