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子仔細數了數,看看有沒有漏掉哪一句,當初他走的時候三爺爺叮囑了好久,非要讓他當麵背誦五遍後才放心讓他出去,這還是卡著大爺爺與二爺爺閉關的時間點,要不然兩個老頭怎麽放心自己的小孫子獨自雲遊。


    玄風撓了撓頭,前麵一概沒聽清,最後隻聽見了對方問他是不是清虛道長的徒弟,


    “你竟然知道我是師父的弟子,難道也和師父一樣通曉天機?就連我們這裏最聰明的四師弟剛來的時候都不知道師父叫清虛,你好厲害啊!”


    千葉子得意,暗道三爺爺教的話術果然管用,一下就把人鎮住了。


    “能帶我去見見你師父嗎?”


    “那你跟著我吧,師父今天正好要給我們授課。”說著玄風就在前麵帶路。


    “那我就在外麵候著吧,我其實過來就是想找人切磋一下,磨煉一下劍心。”


    千葉子想了想,自己也不是別人門下的弟子,跟著聽課有種偷師的感覺好像不太好。


    “無礙無礙,我師父教課從來不分高低貴賤,以前鳥兒和小熊在的時候,它們也都過來聽,大魚就不行了,沒水它活動不了,師父現在身體也不好了,不好跑到水潭那邊去。”


    千葉子聽了聽感覺和師祖嘴裏描述的清虛道人形象略有差異,好像跟“大開大合,不拘小節的莽夫”裏沒幾個字對的上,他在路上預設的是一個虎頭虎腦,揮斥方遒的彪形猛漢形象,不過倒是和他這個徒弟比較匹配。


    “師父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師祖?我師祖名諱是‘淩霄道人’。”千葉子問道,因為剛才他提到蓬萊仙島,千家這些詞匯時,對方好像沒有什麽反應。


    玄風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千葉子奇怪,在一眾長老、弟子們苦苦掙紮在汲氣、霧旋、山海、觀潮四境中時候,他師祖就已經是個觸及通玄境的高手,在整個蓬萊都是屈指可數的人物,怎麽會沒有聽過?


    他又補充道,


    “因其使用的劍氣招式縱橫無匹,霸氣無雙,年輕時候闖蕩江湖又豪放不羈,一身桀驁,殺了許多不服氣想要跟他一爭高下的刀客劍俠,所以也有很多人叫他‘淩無雙’或者‘淩暴徒’。”


    千葉子再次把目光投向玄風,後者臉色有些苦惱,目露迴憶,


    “我這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有一次師父給我提過,說他年輕時候去過不少地方,他隻說和一隻猴子,和一隻小雀有過一段淵源,你師父有這兩種寵物嗎?”


    這次換千葉子搖頭了,


    “我師祖行走天下,從不搞靠靈獸符陣丹藥這些外物,他時常教導我劍修憑借的隻有身上一把巨劍無雙和修者本身的氣與力,其他都是歪門邪道。”


    玄風突然腦袋上戴的草帽抖得歪了,他連忙扶了扶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這話跟我說就行了,待會兒見了我二師弟,可別說出來,我怕他打你。”


    “哈?”


    千葉子愣了一下,心中憤懣,要是在外麵有人呢敢這樣跟他說,他肯定取劍死鬥了,劍源宗五百年大宗,在高手雲集的仙島中首屈一指,他又是根正苗紅的傳人,輪單打獨鬥還沒有怕過誰,剛才那隻兩丈高的巨熊就是最好的例子,就算對方是精研群戰互相配合的三四名修士齊上陣他也絲毫不懼。


    不過一想到是師父舊友,他又是來切磋交流學習的,還是強行按捺下來心中的不忿,準備後麵切磋的時候讓他們認清現實,屆時先挑戰的就是麵前這個憨頭憨腦的大徒弟,然後再戰二徒弟,如果有小徒弟,把小徒弟也給教訓一頓,這樣想了一下之後,心裏舒暢了許多。


    “符陣的本質實際上就是模擬天地造化,將世間的異象給微縮到陣法的一畝三分地裏,你模擬得越到位,你的符陣威力也就越強。自然而然就能想到它和你的靈氣多寡有關,和你操控的精細程度有關,和陣點安排有關,這陣點呢其實既是操控陣法內各種變化的控製點,既是你識海中虛擬的點位,也是你現實裏需要特殊安排的點,安排的越準確越方便識海中你去操控大陣,比如你這生滅有時大陣裏,每一隻關天苑幼鳥的筒子就是一個陣點......”


    “這個聽過很多遍了,下一個。”玄明不耐地說道。


    清虛嗬嗬笑了一聲,搖頭指了指他,又對著林子裏新來的兩人點點下方座位。


    玄明這才發現,原來這根板凳是給這個身負大劍的陌生人準備的,這山上來一兩個人算不上什麽怪事,每天山腳下死的人都不在少數,不過能夠自己上到這高處來,他還是勉強看了對方一眼。


    玄風心領神會和千葉子並排坐下,千葉子見他正講到興頭上,便不好出聲打擾,安靜端坐。


    這院裏講道他還是頭一迴經曆,仙島上各位師父都有自己的講廳,有紅袖添香,課餘有瓜果美食茶飲,庭院中孤零零的幾人一師還是稍顯寒磣了一點。


    “佛門中重視體魄的修煉,素來就有金身羅漢,少林十八銅人,體修高僧輩出,大力金剛指實際上也是根植於體魄而衍生的一門神通。但是玄風你現在暫時不要好高騖遠,繼續等雷雲吧,我估計雷池裏麵沒有什麽新的雷,等孕育出來成型以後,你現在也會依照濃鬱程度判斷到底什麽時候引動合適。暫時也沒有什麽新的法子,煉體主要還是堅持。”


    玄風點點頭,其實他也沒覺得多苦,也不覺得自己在堅持,他從記事起就開始在做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講更難理解的反倒是與女人交流。


    “怎麽樣玄風,修佛道好玩嗎?”清虛笑眯眯的問道。


    玄風可勁想了想,認真迴道,


    “不知道是不是好玩,但是師父說我適合,那我一定是適合。”


    玄明實在有些不滿,


    “愚不可及,你練功心情愉悅就是好玩,如果你每天修煉得都苦大仇深,睡覺前都不想第二天起來麵對生活,那就是不好玩,這有什麽難分辨的?”


    “不知道,我分不清,可能我太笨了?”


    清虛道人哈哈一笑,


    “怎麽會,我的徒弟個個都聰明!”


    玄風這次肯定地搖了搖頭,


    “師父你還記得上次去懸天寶寺拳法交流嗎?一共三十三個人,我排第三十二,最後那個還是因為寺廟太高了,在上麵展示拳法時恐高,心裏害怕得把自己的招式都忘了。”


    清虛撫了撫胡須,露出缺牙,


    “那也挺好,至少你把師父教你的東西都展示出來了。”


    “唉,這不是給師父丟人了嗎。”他縮了縮腦袋看起來膽小又滑稽。


    “不丟人不丟人。對了,符秋月姑娘邀你去南方石林的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她在我這裏做了百年長工實在有些委屈她,再有兩天這處洞天的禁製解除,你們幾個氣機就能與天地割裂恢複自由身。南國苦渡菩薩聽說這一兩年覺行將圓滿,他人也不錯的,那邊山林清幽,少有世俗事務,想過去嗎?”


    “不去,師父我雖然笨但是不傻,她們遠在南國都要千裏迢迢過來,說明這裏更好,你分明是想攆我走!”


    清虛老道哭笑不得,這一方天地的氣運即將崩壞,守不守得住十之一二都還兩說。不過自己這個大徒弟鑽牛角尖,即便是把話講明了,按他的性子也不會離開。


    主要是,他想表達的根本不是這個啊,這個呆子真是半點女人心都不懂,實在是太呆了!


    人家秋月姑娘在這裏做了近百年的丫鬟了,但到了她這個層次,一兩百歲和一二十歲有什麽區別,別人駐顏有術,身段臉蛋都是傾城之姿,而且別人在這裏白白做了這麽久的工,圖什麽呀?


    她大可以安然就在這處洞天修煉,不問世事,更不用天天往山上送些野味,去城裏采買物資,要知道她們這些外來修士上山可以,但下山就要等到一百年限結束了。


    她自己出不去,怎麽來的城裏的吃喝,譬如上次的燕窩?這肯定是借了凡人之手,裏麵多少費了一番心思,你怎麽就不懂呢?難道她是為了圖我這個老頭什麽?


    雖說這其中有償還當年和那個不知死活的元嬰修士一起偷襲自己的意思,但他們倆實力其實不影響大局,真正麻煩的是宮裏那個宦官。


    姑娘是本著求取福緣,修煉自身來的,但自從玄風上山以來的三十年裏兩人相處我都看在眼裏。


    “玄風啊,人這一輩子可不止清修一事,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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