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父子夜談
迴到家裏，二樓書房的燈不出意料亮著，四溢的明黃色光線如果不是有厚實窗簾遮擋，亮得估計在一個街區外就能看見。
門沒關，林康走到門口敲了敲。
“進來吧。”父親的聲音傳出來。
“迴來了？坐沙發上也行，坐椅子也行。”
紅橡木書桌後，埋在書海中的父親頭也沒抬，拿著筆的手隨便指了指，算是給林康安排一番，說的是中文。
見父親不再說話，林康也大致知道他是有事在忙，於是乖乖坐在沙發上，雙目隨意掃視著書房內的裝飾。
房間從木板到各種家具，都是全美式硬木風，四十平米的空間內一個大書櫃背靠牆壁，頭頂天花板，三排書整整齊齊擺放其上。
書櫃前是一張像飯桌那麽大的書桌，這上麵的東西就顯得十分雜亂，一台台式電腦，鍵盤邊各類文件紙層層疊疊，幾本如同牛津字典般厚重的書本書頁打開躺在側邊，最前麵還擺了個銅製地球儀。
再前有一把溫莎椅，同樣是紅橡木製成的，上麵放了個坐墊，這個椅子的主人一般是道格那個禿頂大叔。
再往前就是林康現在坐的這張布藝小沙發。
門開在左邊，窗戶開在右邊，南北朝向讓房間采光足、通風好……
林康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卻聽到父親忽然開口。
“建議你迴去睡覺，我這裏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時間。”還是頭也沒抬，對著電腦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今晚的事……我想找父親你聊聊。”林康沉默了足足有三十秒，才緩緩開口說。
“這是件不小的事，但不是今晚就要解決的。”
說完這句話，父親的頭終於偏了偏，不過是在看手上的手表。
“已經四點了，道格還有一個半小時會過來，你先迴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不遲。”
“這事裝在心裏我睡不著，”林康像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說。
“你應該和我事先說清楚的，如果你是我，這事放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會甘心嗎？”
父親終於肯抬頭看著兒子，父子兩人對視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唉……到底是長大了。”林毅明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筆，剛毅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手臂搭在桌上，凝視著沙發上的林康，問。
“你覺得如果我事先告訴了你，是能阻止事情的發生嗎？”
“當然……”林康當即就想反駁，但隨即口中話語一滯。
好有道理啊……
這事就算和自己說好了難道就不會發生嗎？
未必，多半隻是或早或晚的區別，而且自己多半還要提心吊膽許久。
“……是這樣的沒錯……但我們應該一起找迴避的方法，而不是就這麽坐視你的政敵對我下手不是嗎？”
林康隨即把自己不甘的臉色收了起來，擺正態度開始就事論事。
“我相信父親你肯定是有計劃的，但為什麽不和我說呢？”
林毅明臉上還是無奈之色，身體向後傾了傾，像是在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隨後語重心長說。
“能意識到是我的政敵，這說明你在思考能力上有很大進步，但你有沒有想過……”
“和你說了又怎麽樣？現階段你能改變這些嗎？或者說你能做些什麽嗎？”
這一串問句……幾乎又將林康打擊得說不出話來。
“起碼……能讓我好受點，而不是讓我覺得你好像對我的安全毫不關心，什麽都不打算做！”
林康抹了一把臉，有些艱難地咬牙說出這些話。
林毅明卻隻是一直盯著他。
良久後，輕輕問了一句。
“那卡明頓算什麽？”
是啊，那卡明頓算什麽？
林康頓時愣住了。
作為眾議員的父親按照規定隻有配備一個國會警察保鏢的名額。
在將卡明頓讓給自己後，他現在用的這個保鏢貌似是從安保公司外聘來的，要說軍齡這個家夥可能會更長，但保衛水平上肯定是不如層層篩選過後的卡明頓的。
林康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又抹了一把臉，苦笑一聲。
“我明白了。”
起身邁步頭也不迴往外走去。
不出意料，林毅明根本沒有想著挽留他，擺擺手說了句“早點睡，明天再說”後，就繼續伏案投入工作。
好，那就明天說。
林康心裏原本還是期望父親能趁著開了口，就把事情說明白的，但明顯他更關心手頭的工作。
……
第二天7點，林康頂著一夜未眠的腦袋下樓。
“今天早餐是弗蘭克想吃很久的湯麵，道格你可以試試，食材是我托人從孟菲斯的唐人街買的……這是筷子，你用不習慣的話也可以用叉子。”
麗貝卡笑著將兩碗清湯麵條端上桌。
桌邊，一個禿頭的白人也端正地坐著等待開飯，顯然是幕僚道格。
“謝謝夫人，我喜歡華國菜，至於用筷子……的確不好學。”
道格起身客氣接過陶瓷碗，試著對空氣操作了一番那雙筷子後，感覺自己手上使不出那股巧勁，便有些泄氣地換成了叉子。
“山姆也下來啦……你們父子倆什麽情況，怎麽都是滿眼血絲？”
麗貝卡詫異看著狀態有些相似的父子二人。
“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她目光有些疑惑地掃過這對父子。
林毅明吸溜了一口麵條，咀嚼一番吞咽下去後淡淡說：“沒什麽親愛的，山姆來書房和我聊了一會兒。”
說完立即臉上出現驚喜的表情，豎起大拇指對妻子就是一通誇讚，麗貝卡被他逗得一笑，甩甩手說：“用不著這麽誇我，我才不關心你們父子倆說了什麽。”
道格在旁邊埋頭用叉子笨拙地吃著麵，不敢說話。
林康抬頭看了看父親，想說什麽卻被父親一個犀利的眼神製止了，他看向妻子：“食材還夠嗎？給山姆也準備一碗吧，他很久都沒有吃過華國菜了。”
“當然。”麗貝卡應允後迴到廚房。
這時林毅明才用漢語對林康說：“你媽還不知道你昨晚又遇襲了，不想她操心就先別說。”
林康點點頭示意明白。
隨即開口：“那現在可以再說清楚那事了嗎？前因後果。”
“沒空，我馬上就要出去。”林毅明又吸溜一口麵，轉頭用英語問道格，“今天的行程是怎麽樣的？”
道格聞言立即把嘴裏沒吸上來的麵咬斷，好像被熱湯燙了一下，邊抽著嘴巴迴答。
“嘶……7點半是納什維爾市第一位黑人大法官的征婚禮，那老家夥已經70歲了又找了個老伴……8點半貧困社區中學公共教育課，10點要在市議會例會做開幕演講，12點能源管理局……”
道格嘴巴這一張開就像停不下來，林康聽到一半忙抬手打斷。
“我就想問什麽時候有時間……”
林毅明攤開手：“或許……晚上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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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來了？坐沙發上也行，坐椅子也行。”
紅橡木書桌後，埋在書海中的父親頭也沒抬，拿著筆的手隨便指了指，算是給林康安排一番，說的是中文。
見父親不再說話，林康也大致知道他是有事在忙，於是乖乖坐在沙發上，雙目隨意掃視著書房內的裝飾。
房間從木板到各種家具，都是全美式硬木風，四十平米的空間內一個大書櫃背靠牆壁，頭頂天花板，三排書整整齊齊擺放其上。
書櫃前是一張像飯桌那麽大的書桌，這上麵的東西就顯得十分雜亂，一台台式電腦，鍵盤邊各類文件紙層層疊疊，幾本如同牛津字典般厚重的書本書頁打開躺在側邊，最前麵還擺了個銅製地球儀。
再前有一把溫莎椅，同樣是紅橡木製成的，上麵放了個坐墊，這個椅子的主人一般是道格那個禿頂大叔。
再往前就是林康現在坐的這張布藝小沙發。
門開在左邊，窗戶開在右邊，南北朝向讓房間采光足、通風好……
林康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卻聽到父親忽然開口。
“建議你迴去睡覺，我這裏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時間。”還是頭也沒抬，對著電腦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今晚的事……我想找父親你聊聊。”林康沉默了足足有三十秒，才緩緩開口說。
“這是件不小的事，但不是今晚就要解決的。”
說完這句話，父親的頭終於偏了偏，不過是在看手上的手表。
“已經四點了，道格還有一個半小時會過來，你先迴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不遲。”
“這事裝在心裏我睡不著，”林康像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說。
“你應該和我事先說清楚的，如果你是我，這事放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會甘心嗎？”
父親終於肯抬頭看著兒子，父子兩人對視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唉……到底是長大了。”林毅明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筆，剛毅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手臂搭在桌上，凝視著沙發上的林康，問。
“你覺得如果我事先告訴了你，是能阻止事情的發生嗎？”
“當然……”林康當即就想反駁，但隨即口中話語一滯。
好有道理啊……
這事就算和自己說好了難道就不會發生嗎？
未必，多半隻是或早或晚的區別，而且自己多半還要提心吊膽許久。
“……是這樣的沒錯……但我們應該一起找迴避的方法，而不是就這麽坐視你的政敵對我下手不是嗎？”
林康隨即把自己不甘的臉色收了起來，擺正態度開始就事論事。
“我相信父親你肯定是有計劃的，但為什麽不和我說呢？”
林毅明臉上還是無奈之色，身體向後傾了傾，像是在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隨後語重心長說。
“能意識到是我的政敵，這說明你在思考能力上有很大進步，但你有沒有想過……”
“和你說了又怎麽樣？現階段你能改變這些嗎？或者說你能做些什麽嗎？”
這一串問句……幾乎又將林康打擊得說不出話來。
“起碼……能讓我好受點，而不是讓我覺得你好像對我的安全毫不關心，什麽都不打算做！”
林康抹了一把臉，有些艱難地咬牙說出這些話。
林毅明卻隻是一直盯著他。
良久後，輕輕問了一句。
“那卡明頓算什麽？”
是啊，那卡明頓算什麽？
林康頓時愣住了。
作為眾議員的父親按照規定隻有配備一個國會警察保鏢的名額。
在將卡明頓讓給自己後，他現在用的這個保鏢貌似是從安保公司外聘來的，要說軍齡這個家夥可能會更長，但保衛水平上肯定是不如層層篩選過後的卡明頓的。
林康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又抹了一把臉，苦笑一聲。
“我明白了。”
起身邁步頭也不迴往外走去。
不出意料，林毅明根本沒有想著挽留他，擺擺手說了句“早點睡，明天再說”後，就繼續伏案投入工作。
好，那就明天說。
林康心裏原本還是期望父親能趁著開了口，就把事情說明白的，但明顯他更關心手頭的工作。
……
第二天7點，林康頂著一夜未眠的腦袋下樓。
“今天早餐是弗蘭克想吃很久的湯麵，道格你可以試試，食材是我托人從孟菲斯的唐人街買的……這是筷子，你用不習慣的話也可以用叉子。”
麗貝卡笑著將兩碗清湯麵條端上桌。
桌邊，一個禿頭的白人也端正地坐著等待開飯，顯然是幕僚道格。
“謝謝夫人，我喜歡華國菜，至於用筷子……的確不好學。”
道格起身客氣接過陶瓷碗，試著對空氣操作了一番那雙筷子後，感覺自己手上使不出那股巧勁，便有些泄氣地換成了叉子。
“山姆也下來啦……你們父子倆什麽情況，怎麽都是滿眼血絲？”
麗貝卡詫異看著狀態有些相似的父子二人。
“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她目光有些疑惑地掃過這對父子。
林毅明吸溜了一口麵條，咀嚼一番吞咽下去後淡淡說：“沒什麽親愛的，山姆來書房和我聊了一會兒。”
說完立即臉上出現驚喜的表情，豎起大拇指對妻子就是一通誇讚，麗貝卡被他逗得一笑，甩甩手說：“用不著這麽誇我，我才不關心你們父子倆說了什麽。”
道格在旁邊埋頭用叉子笨拙地吃著麵，不敢說話。
林康抬頭看了看父親，想說什麽卻被父親一個犀利的眼神製止了，他看向妻子：“食材還夠嗎？給山姆也準備一碗吧，他很久都沒有吃過華國菜了。”
“當然。”麗貝卡應允後迴到廚房。
這時林毅明才用漢語對林康說：“你媽還不知道你昨晚又遇襲了，不想她操心就先別說。”
林康點點頭示意明白。
隨即開口：“那現在可以再說清楚那事了嗎？前因後果。”
“沒空，我馬上就要出去。”林毅明又吸溜一口麵，轉頭用英語問道格，“今天的行程是怎麽樣的？”
道格聞言立即把嘴裏沒吸上來的麵咬斷，好像被熱湯燙了一下，邊抽著嘴巴迴答。
“嘶……7點半是納什維爾市第一位黑人大法官的征婚禮，那老家夥已經70歲了又找了個老伴……8點半貧困社區中學公共教育課，10點要在市議會例會做開幕演講，12點能源管理局……”
道格嘴巴這一張開就像停不下來，林康聽到一半忙抬手打斷。
“我就想問什麽時候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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