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那鋼刀不是對著自己的,他們仍舊戰戰兢兢,吃東西味同嚼蠟。


    反而是鄭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半點沒受影響。


    鄭遷的親信郝智神情凝重,不時看一眼外麵,桌上的美味佳肴,他半點食欲都沒有一動不動。


    他忍不住低聲道:“大人,您快想想辦法,臧荼他們就是要誣陷死您啊!”


    鄭遷飲下一杯酒,說道:“清者自清,兩封信就想要置我於死地?笑話!”


    鄭遷心中想得很清楚,那兩封信多半是滿勝搞的鬼,他能偽造信件,卻指揮不動遼西軍。


    子時一過敵軍沒有任何動靜,鄭遷的嫌疑自動洗清,他不會有任何危險。


    鄭遷與郝智的小動作未逃出滿勝的眼睛,他小聲說道:“大人,要不要加派人手?鄭遷他們不會有什麽後手吧?”


    臧荼泰然自若,笑道:“他們的性命都在本官手裏,留再多後手又有什麽用?製住鄭遷,加強城防防禦即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距離子時還剩下一刻鍾時間。


    臧荼笑嗬嗬地說道:“鄭遷,陶大人對你恩重如山,本官很想知道,你為何要背叛陶大人?為了高官厚祿?還是你心裏裝著大秦?”


    鄭遷義正詞嚴地反駁道:“臧荼,我從未背叛過陶大人,我不知道這出戲是不是你和滿勝聯手唱的,但無論如何,今夜之後我會返迴薊縣,找陶定大人做主!”


    臧荼微微眯起眼睛,冷笑一聲:“好,馬上就是子時了,我們拭目以待!”


    兩個人都十分地有底氣,就連見慣了世事的兩位三老,都暫時分不出誰真誰假。


    咚!


    一聲擂鼓打破了寧靜的夜晚,讓宴席上的人瞬間精神,齊齊看向了臧荼與鄭遷。


    鄭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問道:“這鼓聲從何而來?是何人敲的鼓?”


    咚!咚!咚!


    鼓點聲越來越密集,隨之而來的是投石機攻擊城牆的撞擊聲,還有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喊殺聲。


    臧荼的笑意越來越濃,站起身道:“鄭遷,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鄭遷一時間語塞,他想不明白,滿勝是怎樣驅使聯軍,讓聯軍在子時出兵的。


    臧荼高聲說道:“諸位都看見了,鄭遷勾結明賊,欲裏應外合獻出豐台城,證據確鑿,我臧荼代陶定大人,斬殺此賊!以正軍威!”


    高前、馬策等人都一言不發,證據確鑿,就算他們對鄭遷有好感,也無法為他說話。


    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大,足以看出聯軍是動了真格的,想要攻占豐台城。


    滿勝在一旁附和,說道:“請大人不要猶豫!誅殺鄭遷!”


    臧荼抽出寶劍走向了鄭遷,忽然鄭遷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臧荼高舉寶劍,說道:“鄭遷,你死到臨頭還在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鄭遷慘然一笑,說道:“我笑明侯智謀過人,我更笑你臧荼、滿勝愚蠢至極!”


    滿勝臉氣得通紅,“賊子!你背棄陶大人,還有臉在這裏譏諷我與臧大人!”


    鄭遷剛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終於明白為何聯軍會配合滿勝“誣陷他”。


    “這一切都是明侯的計策,從半個月前與我見麵,明侯便開始離間你我!這封信都是來自明侯之手!你我都被他算計了!”


    鄭遷的猜測全中,可惜他現在明白的太晚了,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


    臧荼冷笑道:“鄭遷啊鄭遷,本官之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麽善於詭辯呢?多說無益!去死吧!”


    臧荼的長劍正要劈下,忽然一個兵卒從外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皮甲上都是鮮血。


    更恐怖的是他的背後還插著一支羽箭,秦軍的羽箭!


    “大人!秦軍已經攻入城內!我們……頂不住了!”


    啊?


    兵卒帶來的消息令所有人大吃一驚,滿勝三步並作兩步,拎著兵卒的衣襟。


    “怎麽可能?秦軍才發動進攻多久?我豐台城防固若金湯!秦軍是怎麽進來的!你敢謊報軍情!?”


    長刀架在脖子上,兵卒惶恐地迴答道。


    “秦軍不知怎麽地挖掘了地道,從地道中殺出,我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內外夾擊!請大人速速做決斷,北城已經失守了!”


    滿勝驚恐地轉過頭,看向臧荼,臧荼又何嚐不是一樣驚恐呢?


    半個月!明遠說要半個月之內攻陷豐台城,結果還真的將豐台攻陷了。


    沒有了城牆的掩護,城中的這人根本抵擋不了如狼似虎的聯軍。


    臧荼來迴轉了兩圈,說道:“傳本官號令!全軍撤離豐台城!連夜撤退往薊縣!快!”


    此時沒有人去管鄭遷,都忙著逃命,那些三老也紛紛地告辭離開,準備快速返迴家中躲避。


    一般來說,三老等都是一個城裏、縣裏有名望勢力的家族,無論誰占領了這裏,都要與之搞好關係。


    明遠代表著秦軍,代表著朝廷,更不會做那種劫掠、屠城的行徑。


    臧荼一邊調兵遣將,一邊讓滿勝將鄭遷帶走,他改變了主意,不準備殺死鄭遷。


    豐台城丟了需要有人背鍋,有人承載陶定的怒氣,鄭遷就是最好的人選。


    誰知鄭遷甩開了滿勝,大笑道:“鄭遷接連丟失塔寨、豐台,還有何臉麵去麵見大人?我要留在豐台,與豐台共存亡!”


    滿勝眼中殺機頓現,卻聽臧荼喊道:“滿勝,由他去吧,速速護送本官出城!”


    臧荼已經聽到打鬥聲越來越靠近他的府邸,再晚一會兒,他們誰都走不了。


    臧荼心中想明白了,無論鄭遷是戰死,還是投靠明遠,是不是真的投靠都沒有差別。


    隻要臧荼先一步迴到了薊縣,豐台被攻陷的責任,他都會推到鄭遷的頭上。


    鄭遷在軍中很有威望,所以當他出現,聚攏殘兵的時候,還真有不少人願意跟著他抗擊秦軍。


    他一邊殺一邊聚攏參殘兵,最後竟有上千人,這些人給秦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從臧荼的府邸一路打到南城的老城區,鄭遷的身邊最後就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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