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界。


    繁盛的虞朝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了,初始有人不信,大著膽子前往虞朝查看。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震驚,獨留滿天的黃沙,唿唿吹嘯,赤野千裏不見人煙。


    虞朝的消失,讓整個混亂之海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輿論狂潮。


    有人說,他拉著貨物去虞朝交易,還不等對方付報酬,自己便被傳送到了虞朝邊疆外。


    有人說,他看到了一隻滔天巨掌,將整個虞朝一手抓了去。


    也有人說,事實並非如此,虞朝太過強盛,惹得大人物不喜,被人一掌抹殺了。


    謠言漫天飛舞,越傳越離譜,傳出了混亂之海,抵達其他之域。


    君老來了,他孤身一人前來,獨獨在黃沙中盤坐了七天,隨後麵色平靜地走了。


    沈家,王家,錢家,雲昊聖地,滄瀾聖地,等等等等,他們都有人到訪。


    一眾天驕降臨,錢浩雲,王騰,沈胡安紛紛到了,他們剛從平嚎深淵出來,剛迴去,便聽虞朝出了事。


    他們原本不信,可本來開啟半個月的平嚎深淵,隻開啟了七日,而他們也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那便是複生榜的庇佑,詢問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不敢相信。


    因為複生榜消失便意味著虞朝覆滅,可當他們趕到地方,卻不得不信。


    心中的悲痛無以言表,千位天驕皆著白衫,頭戴白錦,將萬裏黃沙鑄作一山,此山名為虞山!


    一個繁盛的帝朝,被各方天驕大能證實真的覆滅了,這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趣話。


    有好事者記載:


    “南皇大陸七萬五千六百載,虞朝一夜蒸發,斷惹天地不喜,覆滅隨之!”


    所有和虞朝有關的天驕中,唯有一人消失不見,此人便是江舒雲。


    百花穀穀主親至,卻也無果而終,江舒雲的魂燈已經覆滅,便意味她已經身亡。


    江舒雲的隕落,讓虞朝覆滅的可信度,再上升了一個層次,大勢所趨,人雲亦雲,那些持有懷疑的人,也紛紛信了。


    這是底層修士所討論的話題,可高層卻對虞朝是否覆滅,一點興趣都不感。


    他們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強到藐視一切神靈的聖師,是否還活著,這是他們最關心的。


    聖師不死,虞朝不滅!


    這是混亂之海三君的言辭,在上層修士中,這一言論,引得眾人紛紛認同。


    有些神靈四處奔走,想要尋到聖師的位置,此番舉動,卻讓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一個明處的聖師,隻要有準備,想要對付並不難,可一個暗處的聖師,會讓他們時刻提心吊膽。


    葉塵的存在,早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恐懼的種子,他們是來殺聖師的,可卻擔心聖師殺他們。


    就在這氣氛詭異的時刻,搖光域君老站了出來,斬釘截鐵的迴答,聖師已經隕落。


    他取出來葉塵的魂燈當做證物,一尊尊神靈前去查看,卻發現上麵的確是葉塵的氣息。


    緊接著,雲昊聖地也發了聲,歎息葉塵隕落的可惜,王家,錢家,徐家,沈家,這幾家萬年家族,宗門。


    以弟子和虞朝關係匪淺為由,堂而皇之地祭奠了聖師的隕落,立下萬裏墓塚,於虞朝遺跡道塵山。


    立千丈碑喚:天機聖神之墓!


    這一舉動,讓整個南皇界沸騰,也讓一些藏頭露尾的神靈放下了心,他們調查了許多日子。


    可這南皇界,再無葉塵的一點遺留,有人將消息傳迴上界,得了許多獎勵。


    如此,一位冠絕下界,天機術無雙的聖師,於此時,徹底隕落。


    好事者舔著毛筆,又於後世所查古籍上填了濃厚一筆。


    “南皇大陸七萬五千六百載,天機聖神隕落,冠絕下界,於此時而終,壽萬載!”


    古籍的粗糙性就在此處,若非知根知底者所著,多少有些誇大在其中,他並不知聖師年歲。


    便以神靈壽命估算,給了聖師一個壽終正寢的名頭,此著若流傳後世,被後人查閱,遇其他記載古籍。


    二者或多者互一對比,對聖師壽命的估算,也與真實年歲相差不多,這也是古籍的玄妙之處。


    隻字片語間,寫滿了不合適,可卻總能給後人留下豐富的想象力,讓後人對這個時代遐想無邊。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間百年時光已過,一代人又被稱作了前輩,新的天驕又誕生了。


    虞朝還有人記得,小兒眨巴眼睛,屏著唿吸,聆聽著長輩講述的虞朝故事,每每激動之處,不由大聲叫喊。


    不熟之人,提起虞朝,提起那位聖師,不過笑稱一句,若狂盛也,天必妒也,定覆也。


    相熟之人,聞言虞朝聖師,唯一聲長歎,清酒中蕩漾出的是當年的道人,也是繁榮的帝朝,亦是當年的自己!


    混亂之海。


    混亂之海比之其他域要小很多,可卻也比當年的墟荒遼闊,分亂石,亂流,亂江,亂海四地。


    虞朝的消亡經過百年,已經稀釋的差不多了,混亂之海也比當年要更加繁榮。


    三君借鑒了虞朝的管理模式,大肆開放坊市,酒樓等,促進修士的流動性,也間接讓各種資源的流通頻繁。


    當年龍帝說得不錯,聖師這個名字,並非一人獨有,但凡在舊路上玩出點新花樣,都能稱作聖師。


    百年的時光,隨著大世越來越近,各種道法層出不窮,慢慢的,一些天驕各自領悟了獨屬於自己的道法。


    亂石之處,有一地喚座皓龍縣,其中少修士多凡人,屬三君共同管轄之地。


    當年葉塵隨口一說,卻被人杜撰成籍,流傳世人,如今不光有城,城下還有縣,鎮,村。


    這等分轄之法,無形中讓南皇界更加繁榮,也讓許多凡人,有了更準確的安身之地。


    天蒙蒙亮,雞鳴聲伴隨著咳嗽聲,嘎吱開門聲響起,孩童眯著眼睛,被自家娘親拉起,穿上衣服。


    春暖花開,私塾開了課,孩童們卻還沉寂在過年的一幕中,對於上私塾非常抗拒。


    “白傻子都不上私塾,我為什麽要上私塾啊?”孩童被自家娘親扯出門,癟著嘴滿臉不願意。


    “你能和白傻子比,他一個傻子,又學不來東西,你也是傻子不成?”


    嗬斥一聲,婦人拉著孩童去私塾了,來往皆是孩童的慘叫聲,看來,不想上私塾的,不止他一個。


    穿過兩條古街,再過一石橋,橋下冰雪還未消融,咕嚕嚕流淌著,婦人將自家孩子的衣領拉了拉。


    過了石橋,往前幾步向右拐,便見一顆老桃木,老桃木旁一棟四方院,上述二字:“私塾。”


    紅木大門半開,孩童被婦人強行塞了進去,這才拍了拍手,笑道:“小兔崽子!”


    許是想起什麽,婦人摸了摸胸口,走下私塾台階,繞過老桃木,但見老桃木背後靠著一個人。


    年紀瞧著不大,十幾歲的模樣,一襲黑白相間的髒衣,想來應該是白色,卻被他穿成了這幅樣子。


    發絲淩亂雜亂無章,一雙手黑得和煤炭一樣,靠在樹上閉著眼睛睡覺。


    “白傻子,白傻子!”婦人小聲喊了兩句,但見他並無動作,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傻子悠悠轉醒,望見是婦人前來,嘿嘿笑個不停,婦人則氣笑道:“我以為你死了!”


    她說著將手伸進衣服,掏出兩個餅子遞給他,“呐,拿著吃吧!”


    瞧見是餅子,傻子直接用髒兮兮的黑手一把捏住,也不說感謝,就一個勁地笑。


    婦人無奈搖頭:“趕快吃,過會涼了不好吃,吃下去肚子也不舒服!”


    傻子似乎聽不懂,也不吃,就一個勁地盯著婦人笑,婦人連連皺眉,“吃啊,看我作甚?”


    望見他不吃,婦人搖著頭,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叮囑兩句便走了!


    這白傻子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好像自打她嫁過來,白傻子就在這裏。


    可如今她孩子都上私塾了,白傻子還是這副樣子,這讓人們津津樂道。


    有人說他壽命很長,也有人說他天賦異稟,因此還來過仙人,可仙人卻說,白傻子隻是一個凡人。


    她對白傻子這麽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白傻子雖然傻,可力氣很大,他曾經一人打翻了十幾個壯漢。


    而且還救過被差點拐賣的孩子,後來有人發現,他非常喜歡桃花,時常呆坐在桃花下笑。


    就有人出了個餿主意,在私塾旁栽了一棵桃樹,誘騙他說有一顆非常大的桃樹,帶他去看。


    白傻子見到後,非常喜歡這棵桃樹,便一直呆在這裏,百姓時常會送些東西給他吃,有他在,這些上私塾的孩子,也能保證安全。


    對於他們而言,白傻子就是孩子的守護神,有他在,再多的人販子都抱不走孩子。


    “架,架……”


    太陽釋放自己的第一縷光芒,一架馬車便疾馳而來,穩穩當當停在了私塾門口。


    駕車的是個老者,一襲粗布麻衣,對著馬車中的人笑道:“殿下,我們到了!”


    殿下二字出現,桃木背後的白傻子皺著眉頭目光閃爍,看了看手中的餅子,又啃了起來。


    “多謝李伯。”清冷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下一秒,一隻玉手揭開了車簾子,緩緩走了出來。


    女子生得美若天仙,鼻梁挺挺,脖頸白皙,穿金戴銀,一襲金色黃袍,盡顯貴族之氣。


    白傻子拿著咬掉的半塊餅,偷偷在樹後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隻這一眼,便被老者發現。


    “怎麽了?”女子皺著眉頭詢問。


    李伯擺手笑道:


    “無礙,一個傻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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