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麽?”葉靈兒開口。


    王沐檸紅著眼眶看著她,輕聲道:“娘對不起你們姐妹。”


    葉曦兒也來了,她站在鐵鐵身邊默不作聲,她倒是沒有多少恨意,但葉靈兒和葉塵鬧到這個地步,她也不知道怎麽說。


    “他認為他是對的,那你們就沒錯,是我對不起你們。”


    王沐檸知道她說的是反話,搖著頭道:“你爹他這些年很苦,食不安寢,風餐露宿,你仔細看他的模樣了沒有?”


    “他老了!”


    這三個字出現,葉靈兒心中一顫,頓時覺得鼻子發酸。


    “當年一事,我們進入古戰場內,你爹要把我扔出去,不過通道出了意外,我們隻能前行……”


    王沐檸的眼中閃過追憶,將當年遭遇的事一絲不苟地講述給幾人。


    莫說葉靈兒和葉曦兒,就是陸子雨和鐵鐵,都不由的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聽到葉塵以一敵萬,一人麵對十幾尊和他一樣的邪魔,被打得翻不起身,鮮血淋漓,陸子雨的眼中已經閃爍著淚光。


    不知何時,葉塵和老三幾人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背後,不過誰也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王沐檸的講述。


    “後來,雖然我們成功踏上傳送陣,可那邪魔的攻擊也到了。”


    \"我已經修為盡失,你爹也重傷,那一擊我若是不擋,你爹會死在哪裏,我也會,你們也會死。\"


    王沐檸說著搖頭,又將後來葉塵給他講述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葉塵一人獨坐兩千多年,整片大陸隻有他一個活人,還要擔憂王沐檸,還要擔憂葉靈兒他們怎麽樣,又要麵對孤獨,恐怖的敵人時。


    葉靈兒終於繃不住了,眼淚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


    後麵的葉曦兒也不斷抽泣,當年她還小,根本沒有記憶,根本不知道葉塵對她們怎麽樣。


    可現在看來,她們這位父親,雖然沒有陪伴過她們,可做的事,都是為了她們。


    “你說你爹隻是為了我,為了自己,從來不關心你們。”


    “你爹怎麽能不生氣,怎麽能不心痛?”


    “你看看他的樣子,哪裏還有當年那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靈兒,你爹他也累,比我們任何人都累。”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肩上扛著我,也扛著你們,扛著整個虞朝,整個墟荒。”


    王沐檸說著給她擦掉眼淚,紅著眼眶道:“我知道你委屈,我們也從未陪伴過你們,將虞朝丟給你一走了之。”


    “娘給你和曦兒道歉,我和你爹對不起你們,成不?”


    葉靈兒則轉過頭沒有說話,一個人靜靜的坐著,王沐檸則緩緩起身,朝著遠處走去。


    鐵鐵和陸子真也拽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小丫頭走了,老三歎息一聲和祁玉木兒也走開了。


    場中就剩下葉塵父女三人,葉曦兒看了葉塵一眼,也沒吭聲,就坐在了葉靈兒旁邊。


    葉塵則站在原地,感覺渾身哪裏都不舒服,他想張口道歉,可拉不下臉。


    心裏又是無奈,又是後悔,後悔自己為何打葉靈兒,悔得腸子都輕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他冷著臉走到葉靈兒身邊,背著手看向遠方,冷聲道:“起來,跟我迴去!”


    他的熊貓眼消失不見了,但看起來還是有些狼狽,不過他在盡力的維持自己的形象。


    聽到他開口,葉曦兒本想起身,可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老姐後,便見她紅著眼睛默不作聲。


    她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


    而葉塵見葉靈兒沒有動作後,頓時覺得麵子上掛不住,嗬斥道:


    “我讓你迴去,你是不是聾了?”


    他嗬斥完,葉靈兒已經坐著,葉塵伸手就要往起來拉,可被葉靈兒一巴掌打開。


    “你死,我看著你死,立刻馬上。”


    “我都低頭了,你還想怎麽樣,啊?”


    葉塵怒斥一聲,朝著葉曦兒喝道:“曦兒,起來跟我迴去,她喜歡待在這裏就讓她待著。”


    眼見這邊又起了衝突,那邊的王沐檸幾人瞬間皺起了眉頭,現在明顯就是道個歉的事,可葉塵卻始終拉不下臉。


    王沐檸想要過去,卻被老三攔住,“嫂子,沒事的,你放心!”


    再說葉塵,他一把將葉曦兒拉起來,指著葉靈兒喝道:“拿劍威脅我?”


    “你有本事,你現在就自殺,你看看我葉塵缺不缺你這麽一個女兒!”


    “爹!”葉曦兒扯了他一把,葉塵剛想開口,便見葉靈兒站起來身,下一秒長劍瞬間出現,朝著脖頸劃去。


    這一下可差點把葉塵嚇死,他瞬間出手,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將長劍在她手中奪下。


    “嘣……”


    長劍碎成一地,葉塵冷著臉喝道:“你瘋了,我打死你……”


    他說著舉起手掌,可葉靈兒不閃不躲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他,葉塵的巴掌下不去了。


    停在半空中,盯上葉靈兒委屈的掉眼淚的眼睛,葉塵緩緩將手放下。


    幾息時間轉瞬即逝,葉塵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身軀也似乎佝僂了許多,慢悠悠地坐在崖邊。


    “靈兒,你怎麽就那麽強?”他不斷地搖頭歎息,語氣低落道:


    “那一巴掌,是爹錯了,爹給你道歉!”


    葉塵低頭了,沒辦法,他不低頭不行,葉靈兒的性格和王沐檸一樣,都強得要命,想要她低頭,那是不可能的。


    葉塵說著緩緩又道:“那一巴掌打完,我腸子都悔青了,是我不對。”


    “當年,我也的確疏忽了你們的想法,導致你們有父母,卻和無父無母一樣,是爹的錯。”


    “這麽多年,你們對我有怨恨,也是應該的,是我不對,動手打了你。”


    葉塵目光看向遠方,嘴裏一句句的說著,後方卻沒有一丁點迴應。


    他更像是自說自話,嘀嘀咕咕將這麽多年的事好壞都說了一個遍。


    而後方的葉靈兒,盯著葉塵頗有些佝僂的背影,眼淚止不住的流,她對葉塵有恨。


    但經過王沐檸先前的勸說,她知道自己是誤會了葉塵,她本來是準備跟著王沐檸她們迴去的。


    去給葉塵道個歉,畢竟她之前的話的確有些過分,葉塵打她也是應該的。


    但沒想到葉塵親自來了,語氣還生硬的不行,她本想葉塵話音軟一點,她就服軟了。


    可沒想到葉塵就幾句話的功夫,又開始罵她,張口閉口讓她死,她這才會做出取劍一副自盡的樣子。


    可她沒想到,自己這番操作直接讓葉塵服軟了,絮絮叨叨地給她認錯。


    這一刻,什麽恨都沒有了,父女之間會產生矛盾,可隻要對方退一步,這矛盾自然會化解。


    毫無疑問,葉塵退了這一步。


    遠處的鐵鐵咧著嘴嘎嘎笑,“大哥一路走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他一輩子都沒服過軟。”


    “沒想到今天服軟了,還是對靈兒,哈哈哈……”


    見他抬頭大笑,老三則無語道:“做父母的,縱使再厲害,你在自己孩子的身上也厲害不起來。”


    “他們能把你整得死死的,搞得你一點脾氣都沒有,但你還對他們毫無辦法。”


    “自己生養的,你不吃癟誰吃癟,你隻能受著!”


    老三說著搖頭:“就靈兒拔劍自殺的那一下,大哥要是沒慌,我絕對不信。”


    “這就是當父母的,沒辦法,你隻能服軟。”


    旁邊的陸子雨聽聞打了個冷戰,自己以後絕對不要小孩,這孩子怎麽聽起來比大劫還恐怖呢。


    而葉塵則還絮絮叨叨的說著,後方的葉靈兒哭得稀裏嘩啦,輕聲喊道:“爹!”


    葉塵話音一頓,緊接著道:“哎……”


    下一秒,葉塵緩緩起身,剛轉過身,葉靈兒便撲進他懷裏不斷抽泣。


    葉塵拍著她的後背,他也紅了眼眶,縱使神靈,在自己的子嗣麵前,也狠不了心。


    修士是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但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葉塵也一樣。


    “你嚇死你爹我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劍下去,你會死的?”


    “你一點也不聽話,我就罵了你幾句,你就敢拿劍自殺?”


    葉塵絮絮叨叨地說著,可話中沒有斥責,隻有對她的擔憂。


    “爹,靈兒錯了……”葉靈兒哭聲不止,葉塵則一遍遍的安慰著。


    見這邊搞定,王沐檸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意,和老三等人走了過來。


    “娘!”葉曦兒喊了一聲,直接撲到王沐檸懷裏,王沐檸一把將她抱起,紅著眼眶道:


    “曦兒真長大了,娘都抱不起來了。”


    葉曦兒咯咯笑個不停,她不想葉靈兒那般心思細膩,屬於心大的那一種。


    不然也不會在道塵山上,那麽可怕的神威下,還能唿唿大睡。


    葉靈兒在葉塵懷中出來,看到王沐檸朝她看來,她哭著喊道:“娘!”


    王沐檸放下葉曦兒,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母女二人一瞬間哭聲一片,旁邊的小丫頭太容易共情。


    也不斷的哇哇大哭,看得陸子真不斷搖頭。


    葉曦兒則笑嘻嘻地跑到葉塵懷裏,掛在葉塵身上甩都甩不下來。


    一會扯扯他的酒壺,一會看看他的浮塵,可愛的大眼睛中滿是好奇,時不時地詢問。


    葉塵也笑著不斷答複,絲毫沒有感覺到煩人,幾世的親情已經融入她們的神魂中。


    縱使十幾年不曾相見,可依舊沒有覺得生疏,隻是最簡單的親情,卻是世上最純粹的東西。


    旁邊的鐵鐵則嘎嘎笑個不停,開口道:“嫂子起死迴生,大哥也來了,靈兒也沒了芥蒂,這是三喜臨門。”


    “今天我們好好聚一聚,有什麽事等過了今天再說。”


    葉塵本意是去一趟虞朝,見見文武百官,在拜訪一下各大宗門和故友地,但鐵鐵既然說了出來,也不差這一天。


    “也好,那就聚一聚。”


    陸子真等人也點頭,王沐檸則開口笑道:“我爹那邊你們先別通知,我給他一個驚喜。”


    小丫頭興奮道:“要是師尊見到師姐,那一定會驚掉下巴,我都能想到那個畫麵了。”


    陸子真搖著頭,葉塵和王沐檸來了之後,小丫頭活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好,那我就先不通知了!”陸子真開口。


    “走吧,去道塵山上!”


    葉塵笑著開口,對著葉靈兒和葉曦兒笑道:“我領你們見兩個人,你們會喜歡的!”


    老三等人知道他說的是誰,一個個笑著點頭,這一幕將葉靈兒姐妹兩個弄得一頭霧水。


    迷迷糊糊跟著葉塵等人飛向道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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