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冒頓的目光中失去了光彩。


    胡人的信念也徹底倒塌他們手中的武器逐漸失去威力。


    反抗的意誌越發薄弱。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此戰已成定局胡人徹底敗亡之際。


    在銀甲重騎的東側戰場上。


    蘭氏族長再次站了出來。


    他仿佛是絕望之中的一道旗幟,仿佛是生死危局最後的生機。


    “蘭氏子弟們!”


    “秦人有百萬大軍,我胡人現已是必死之局。”


    “聽聞那嬴軒在南方屠宗滅族。”


    “交趾之地,更是徹底淪為廢墟。”


    “若是我們束手就擒,不止會死,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我們死倒沒什麽,但北方草原上的親人怎麽辦?”


    “沒有我們這些壯年,他們就連逃離此地的能力都沒有。”


    “要麽餓死在遷移的路上,要麽被劫掠抓住當作奴隸!”


    “你們想難道想就這樣放棄他們嗎?”


    蘭林劍顫抖著掃視圍在身邊的數萬蘭氏族人。


    “今日,我等不求存活,不為王庭。”


    “隻為親人宗族,為他們殺出一條活路!”


    “握緊你們的武器,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活一人是一人!”


    “送走一個,我們的族人便能多幾分生機!”


    “將士們,沒有退路了,殺吧!”


    蘭氏族長低沉絕望的話語落下。


    讓所有胡人都徹底紅了眼睛。


    是啊!


    他們完了,徹底被冒頓帶進了死地。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拚盡性命的殺出去。


    蘭氏族長沒有再多說一句。


    隻是著低頭,沉默的帶著數萬本族騎兵。


    不顧一切的向,北方防線最薄弱之地衝去。


    剩下還在與右部降軍,銀甲重騎糾纏的胡人們,也很快意識到他們沒有退路可走。


    就算是死在這,也必須送一部分將士衝出去。


    所有胡人都變得悍不畏死。


    甚至有的為阻擋重騎,敢拚了性命扒拽銀甲。


    有幾名將士一時不慎,愣是被胡人近身,用短匕囊死。


    戰場瞬間混亂不堪。


    可率領北方十一萬騎兵的王離與項羽卻是眼睛眯起。


    有他們在,對方想要衝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算對方有著二十多萬騎兵,但其中最精銳的八萬此刻在銀甲重騎手中已經折損小半。


    剩下的十數萬輕騎也在降軍的不斷消耗下,死傷不少。


    隻要王離項羽不顧傷亡,帶兵死死頂住對方。


    等東側大大軍來臨,匈奴的滅亡就已成定局。


    看著胡人們不顧一切的掉頭,向東北方向突圍。


    王離果斷率領騎兵從北側阻擊。


    而東側,興奮衝來的八十萬大軍,近乎遮蓋了曠野。


    震天的吼聲讓胡人們越發絕望,也越發癲狂。


    在嬴軒身旁。


    劉邦已然大笑出聲。


    “恭喜殿下!”


    “此戰過後,北方再無匈奴。”


    “我大秦,當可享萬世太平!”


    韓信也是興奮大喊。


    “公子一戰滅匈奴,如此事跡必定流傳千古。”


    “亦可威震四海,揚我大秦無敵威名!”


    此刻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隻等百萬大軍將胡人圍剿幹淨。


    冒頓也已經徹底放棄。


    他很清楚,胡人走到這一步,幾乎全是因為他的執念。


    若是他不想著侵略大秦,而是向西遷移。


    以匈奴的實力,就算不再是霸主也定然能有一片富足之地。


    可此刻,看著不斷慘死的將士們。


    看著被秦人合力絞殺,深感無力的將領。


    冒頓手中長劍顫抖著舉起。


    他不願去看即將出現的畫麵。


    不願再承受清醒後內心的譴責。


    長劍放置脖頸之處,就在他揮動的刹那。


    身邊之人卻忽然有人大驚。


    “等等!”


    “秦人退了?”


    “這是何意?”


    冒頓疑惑的張開眼睛。


    卻見那北方擋住蘭氏眾人的騎兵大軍,已經將原本薄弱的防線再次補齊。


    這是要斷絕任何一個胡人逃離的可能。


    南側的銀甲重騎雖然已經脫離了大軍的糾纏。


    但卻與其平行前進,根本不給絲毫機會。


    蘭氏族長帶著騎兵大軍衝不出去,隻能不斷沿著防線向東逃離。


    可那東方是百萬大軍,誰都知道那是死路。


    這一幕讓本就自責的冒頓心口再次抽搐。


    可繼續向東望去。


    他的麵色忽然僵住。


    那原本山唿海嘯般的秦軍,此刻竟然散開退後。


    再次露出,那白登山上死命抗爭的十萬步兵!


    因為騎兵在西方吸引了絕大部分的注意力。


    致使,秦人隻留下了數萬人防備他們。


    步兵到此刻竟然還死守著白登山頂。


    冒頓瞪大眼睛。


    他不知道秦人這是何意。


    是將領們有什麽陰謀?還是嬴軒又在打著什麽主意?


    他迴身看去,卻見嬴軒的目光早已經不再關注他。


    而是眺望著白登山頂。


    張良站在身側。


    很是鄭重的說了一句。


    “放虎歸山,可並非良策!”


    嬴軒卻是點了下頭。


    “虎歸山林當然危險,可若扒下他一層皮。”


    “發現他變成了狗。”


    嬴軒頓了半息,才笑著說道。


    “用來看家護院,也未嚐不可!”


    話音落下,那白登山原本南北的數十萬大軍,竟然緩慢後退。


    一點點將迴到白登的路讓了出來。


    這一幕,讓所有胡人驚呆。


    就連南方諸國來的聯軍都是焦急的想要提醒秦軍將領。


    莫要大意。


    他們麵對的可不是什麽小族小部。


    這可是一個有著與大秦近乎同等疆域麵積的龐然大物。


    但所有指揮後退的將領,皆是笑而不語。


    他們打多跟隨過嬴軒。


    經曆過路上大大小小的戰役。


    他們十分清楚,當長公子出現。


    不管下的命令再怎麽離奇,你隻要遵守便一定會迎來奇跡。


    陳勝吳廣此刻,卻是在百姓大軍之中大喊。


    “鄉親們!看到了嗎?”


    “殿下如此愛民。”


    “就算到了此刻,他也不願意讓我大秦子民以性命與胡人硬拚!”


    “為了做到這一步,他愣是一個人帶著萬騎遠赴萬裏!”


    “從東部丘林氏,一路打到王庭。”


    “再從王庭殺迴來!”


    “他為的什麽?”


    “為的不就是讓我大秦子民少死些人,少受點苦!”


    “這便是我們的長公子,這便是我們誓死擁護的太子殿下啊!”


    十數萬百姓們淚目。


    人們深情唿喊。


    “殿下受苦了!”


    大軍們一步步退開。


    蘭氏族長原本已經抱著必死之意,要帶族人一頭紮進王離的騎兵大軍之中。


    可當東方一條活生生的路展現在麵前之時。


    十數萬騎兵的意誌再次被動搖。


    悍不畏死的衝殺,是在絕境時才能發生。


    但凡有丁點活路。


    誰又想死去?


    看著這條秦人隨意讓出來的生路。


    蘭氏族長卻差點一口血噴出。


    他兩次奮勇的激起胡人必死之意。


    卻兩次都被輕易化解。


    第一次是冒頓歸來,他畢竟是胡人單於,就不說了。


    可蘭氏族長沒想到,連嬴軒這個敵人都能如此輕而易舉的破解自己。


    蘭氏族長慘笑一聲滿麵淒苦。


    他知道,就算胡人迴到這條短暫的生路之上,迴到白登山頂。


    有著百萬大軍圍困。


    他們最後還是個死路而已。


    但對於瀕死之人來說,就算是一條短暫的生路,也比立刻死去要好太多。


    胡人騎兵近乎沒有猶豫,在一小部分人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後,便仿佛脫韁野馬,四散著向東方跑去。


    蘭氏族長心知,胡人最後一口戾氣也被嬴軒一個小小的舉動碾壓幹淨。


    有了前兩次的經曆,想要再激起將士們必死決心,已經不可能。


    蘭氏族長眼角擠出淚滴,仰天大笑一聲。


    “好一個大秦長公子!”


    “蘭林劍敗的不冤,我胡人敗的不冤!”


    話語落下,他也別無選擇的跟隨著大軍奔去。


    胡人二十數萬騎兵,短短時間內便已經死傷了十之三四。


    就算如此,還是留下了十數萬大軍。


    他們混亂的仿佛羊群,爭搶著迴到這座能讓他們安心的白登山上。


    這一幕讓胡人將士們慶幸不已。


    連冒頓身邊的死忠之臣,此刻都拚命的勸說他一同逃去白登。


    很顯然,嬴軒這是要將他們全部圍在山上。


    至於後續想要作何,那還不得而知。


    但這已經是現在唯一的生機。


    西方的冒頓瞪著眼睛。


    他明白嬴軒絕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也不會放任胡人們迴去。


    嬴軒這樣做絕對有陰謀有目的。


    冒頓不理會身側將士,隻想以單於的身份站直了身子死去。


    可就在他再次自刎之時。


    他眼角忽然瞥到的畫麵,卻讓他心中噴湧出一個念頭。


    那是雙臂垂落的蘭林劍,正用呀咬著韁繩向嬴軒趕去。


    冒頓眼角瘋狂跳動,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什麽,好似想通了什麽。


    他想要笑,又想要哭。


    笑胡人還有生路,哭自己剛才為何要猶豫,若是剛才一劍下去他也不用如此難為自己。


    可他畢竟是想到了,他畢竟是胡人的單於。


    冒頓低下了頭哭著笑著仿佛瘋了一般。


    身側將士忍耐不住,雖然嬴軒現在沒有理會他們這殘存的數百人。


    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來一陣箭雨。


    他們可不想成為篩子。


    其中有一人咬牙拽著冒頓座下的馬匹。


    拚力向東方奔去。


    “單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要還活著,隻要命還在,一切皆有可能!”


    “若是您現在就放棄,那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數百人再次騎上馬匹,嚐試著向東方衝去。


    冒頓卻在此刻迴頭。


    他臉上有淚水,有鼻涕。


    看起來狼狽至極。


    他這輩子都從沒如此邋遢過。


    可當目光與嬴軒對視。


    這第三次的眼神接觸,卻是決定了太多人的命運。


    冒頓看著嬴軒那臉上的笑意,似是包含了些許複雜情緒。


    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已然讓冒頓明白了一切。


    他閉上了眼,輕輕吐了口氣。


    知道,自己的路已然注定。


    ……


    冒頓身側的將士一個個膽戰心驚。


    他卻仰天大笑,絲毫不在意那南北兩側距離極近的秦軍。


    沒人知道他在笑什麽。


    可數十萬秦軍還真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這個最大的功勞逃了迴去。


    直到胡人所有大軍一個不漏的重聚在白登山上。


    他們隻感覺好似做夢一樣。


    可看著遠處,四個方向上近乎看不到邊際的百萬大軍。


    胡人們又感到深深的絕望。


    他們再次看向蘭氏族長,像是在尋找主心骨。


    但蘭氏族長此刻也已經徹底放棄。


    他就算再站出來,胡人們也絕不可能再激起必死衝殺的氣勢。


    他知道現在做什麽都是無用之舉。


    混亂的人們茫然張望,希望有人能站出來給他們一點希望。


    這種情境下,將領們甚至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忽然就說到。


    “單於還沒死!”


    “他竟然迴來了!”


    是啊,冒頓就這樣越過了數十萬大軍的封鎖。


    輕而易舉的迴到了白登山上。


    若是剛才胡人們還心存幻想。


    那此刻他們就隻剩絕望。


    就連匈奴的單於秦人都沒有絲毫在意。


    理都不理的放迴來。


    這說明冒頓的身份對秦人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或許對他們來說,冒頓也不過隻是一條胡人性命而已。


    也隻有這樣,他們才會放過斬殺冒頓,讓胡人群龍無首的境地。


    但不是誰都能想到這一層,很多沒有見識的胡人此刻隻感覺再次找到了主心骨。


    不管冒頓犯過多少錯,但起碼他成功帶領匈奴強盛過。


    此刻見到冒頓迴來,急切的圍了上去。


    “單於,我們該怎麽辦?”


    “是您帶我們殺進大秦的,您可要帶我們迴去啊!”


    將士們哭喊的聲音,讓半眯著眼睛的冒頓抬起了頭。


    從馬上掃視四周,看著一個個期盼的眼神,他逐漸睜大了眼睛。


    “哭什麽哭廢物,你們是傻嗎?”


    “這都看不懂?”


    “秦人為什麽放我們迴白登?”


    “不就是害怕我們拚死反擊,給他們帶來太大傷亡嗎?”


    冒頓冷哼了一聲。


    “以那嬴軒的氣性,就算打下我們王庭,就算拿下西域。”


    “他就會安分守己了?”


    “他絕對會繼續向西擴張。”


    “此戰他已經是將大秦所有家底都用了出來。”


    “若是與我們死拚下去,不僅耗盡了大秦國力。”


    “隻怕未來十年他們都再無外征的餘力!”


    “到時候他還如何實現他的野心?”


    冒頓冷笑一聲。


    十分自信的說道。


    “他們放我們迴來,不過是給我們一點希望。”


    “讓我們以弱者的姿態跟他們商議。”


    “爾等慌什麽?”


    “一個個像是天塌了一樣。”


    “就算天塌了有我頂著!”


    冒頓的言語在蘭氏族長和右賢王聽來根本不著邊際。


    但在將士們耳中,卻是結實有力的底氣。


    原來他們隻是進攻受挫了而已。


    還到不了被屠戮死絕的境地。


    冒頓冷喝一聲。


    “此次南下我王庭確實已然失利。”


    “但隻需迴去養精蓄銳幾年,不說多麽壯大起碼向西不會弱於誰。”


    “又不是遇到了滅族危機,一個個都在慌什麽?”


    話語落下,冒頓手牽馬匹,再度對著所有胡人喊道。


    “等本單於與那秦人談判。”


    “大不了讓其一些利益,讓給他們一些疆域。”


    “爾等可靜等消息。”


    話語說完,冒頓便駕馬帶著數百死忠向西側逐漸趕來的嬴軒走去。


    這一幕,讓他身邊的近臣們都驚訝莫名。


    不理解他是如何重拾的信心。


    但此刻來不及去詢問。


    隻能抱著最後的希望等待。


    在嬴軒帶著眾人來到山下之時。


    劉邦吐了口氣,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怎麽總感覺,冒頓會逃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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