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河南地(黃河幾字形內部,今銀川以東。)


    河陰草場(舊趙城牆南,趙武靈王設的九原城西南方),一個片由數百穹廬連成一片的部族營地中。


    一位身穿戎皮、戎衣皮褲、戎皮靴的青年正滿臉笑容的聽著麾下將士匯報。


    “少主英明!”


    “十日前,那探子得到我們透漏的消息後,大秦當真與羌族杠上了!”


    “整整召集了二十萬之眾,深入青海,隻怕是要與羌族打個頭破血流啊!”


    那少年哈哈大笑了一聲。


    作為匈奴四大貴族之一唿衍氏的少主。


    他日後是要繼承這個數十萬人口部族的。


    從小便被教導了太多的謀略。


    像這種反向利用的小把戲,用起來還是輕而易舉。


    青年擺了擺手。


    “這隻是小事,六國相爭時我們便趁機拿下了舊趙國的九原城,占了趙國的北長城。”


    “那羌人還自作聰明,妄想以同樣的招數。”


    “嫁禍罪名與我們激化與大秦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


    “簡直是班門弄斧、異想天開。”


    下方的族人們急忙恭維。


    “那是,少主之智謀又豈是他們那些羌戎能夠理解的。”


    “這下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知道大秦會與羌族打多長時間,隻怕不打個頭破血流是不會撤軍的。”


    青年嘴角忍不住的翹起。


    “要的就是這樣。”


    “那羌族爰劍雖然沒什麽腦子,但好歹族下也是有著十幾萬騎兵將士的,不會那麽容易被大秦打趴下。”


    “這樣大秦在羌族就會耗費更多的精力,開春後我們才是坐收漁翁之利的那方。”


    青年話語落下,再次抑製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下屬也是急忙說道。


    “還是少主深謀遠慮,大秦與羌族都在您股掌之間。”


    “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們才是最後的贏家!”


    “唯獨可惜的就是,大秦應該也不會跟他們死磕,最多打到開春,就會撤迴來了,畢竟有我們在。”


    誰知那青年卻是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撤?”


    “怎麽可能讓他們說撤就撤!”


    “僅僅是消耗他們一些糧草,雙方不痛不癢的試探幾波就行了?這樣還遠遠不夠!”


    下屬一愣,有些不解道。


    “可羌族必定不會傻到正麵與大秦對攻。”


    “大秦也不會跟羌族十萬騎兵在那等積雪之地,打到底啊!”


    青年卻是眼睛一眯。


    “那就給他們一個打到底的理由!”


    “你說,既然大秦已經知道那些襲擾大秦上郡的胡人是羌人假扮的。”


    “還知道我胡單於過令,不準隨意惹怒大秦。”


    “若是這時,又有一隻胡人趁他們對峙深入上郡劫掠。”


    “大秦的將領會不會氣極?”


    “會不會憤然與羌族打個魚死網破?”


    下屬猛然一喜,卻又立刻頓住。


    “可哪來的人啊?羌族又不傻,這個時候再惹大秦,可就真的是要與大秦血戰到底了!”


    青年無奈的看了屬下一眼。


    “都說了。”


    “這個時候,不管誰去襲擾大秦,背鍋的都會是羌族!”


    “就不能是我們偷偷出兵?”


    那屬下這才明白,少主竟是想私下違背單於之令。


    頓時大驚。


    “可這樣若是被發現,是會被單於問罪的啊!”


    青年卻是歎了口氣,很是不耐煩的說道。


    “你怎麽不懂呢?誰敢說是我們的人?”


    “除了你、我、族人們,族長會知道?還是單於會知道?”


    “是羌人是胡人,不過是一張嘴罷了!”


    “就算是秦人認出是我們,冒頓就會聽了?”


    “那羌人做的事我們要不要認?日後誰冒充我們都會被懲戒?單於豈不丟了人心?”


    屬下這才懂了,少主就是要利用羌人誣陷自己的機會。


    真的去劫掠一番。


    到時真真假假誰都說不清楚,隻能是全都將其按在羌族身上。


    屬下頓時嘿嘿一笑。


    “少主當真是高明!”


    “羌族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僅被您利用,沒能誣陷到我們,反而還替我們背了罪名!”


    “等他們與大秦打光了家底,都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您的手筆!”


    “少主當真是智謀無雙!這等陽謀,就算是那大秦始皇帝隻怕也無能為力!”


    聽著屬下的吹捧,青年很是舒心的笑了兩聲。


    “況且,這次大秦發兵羌族,召集了上郡大量兵力。”


    “此刻正是防守薄弱之時,我們可肆意發兵。”


    “命,駐紮在九原的唿衍貴,帶領四萬輕騎族人,越過秦長城,除了那屯有重兵的雲中郡治外,周邊城池盡可屠戮!”


    “女人、糧草,所有能看到的,都不要留下!”


    屬下微微一愣。


    “如此是不是太多了,隻留下三萬將士堅守的話。”


    “萬一有人從南方襲擊,部族這裏可就危險了!”


    誰知青年卻是笑著滿不在意。


    “這個時候,大秦打羌族還來不及,哪裏會有精力來襲擾我們?”


    “更何況我在這裏,帶領剩下的三萬輕騎誰人能敵?”


    說著,青年便不可否置的下令。


    “快去,莫要錯了了良機!”


    那下屬隻能是行了一禮,急忙退去。


    ……


    河陰南,百裏。


    嬴軒駕馬看著廣闊的平原,不禁感慨。


    此地西起賀蘭山,北至陰山,東臨太行山。


    德水造成的衝擊平原加上陰山將大量水氣擋在南方。


    使得此地水草之豐盛,土地肥沃,宜農宜牧。


    後世甚至有,黃河九曲唯富一套的說法。


    說的就是河南地北部,臨近陰山的河套地區。


    這裏是匈奴疆域的最南側,也是曆史上中原農耕文明與北方遊牧文明的角逐最前沿。


    其實此次北上,並非是嬴軒突然起意。


    他從中南半島迴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思慮。


    等自己去了長城,應該如何麵對冒頓數十萬騎兵的侵襲。


    若是等到明年開春匈奴做好準備,那龐大的騎兵進駐河南地。


    數十萬鐵騎倚靠這片區域豐盛的水草當做前進基地,再也不愁馬匹草料。


    到時便可肆意衝擊大秦附近的各個郡縣。


    曆史上,匈奴也一直是以此地為依托,南下騷擾中原大地。


    到時候,大秦就會陷入被動。


    可坐以待斃不是嬴軒的性格,想到某位偉人的話語。


    “讓敵人舒服的事一件不做,讓敵人難受的事一件不能少做!”


    所以他決定,在開春之前突襲河南地。


    最少也要將他們的馬匹、糧食給搶了。


    這樣等明年,冒頓的大軍南下,就會多了許多補給上的困難。


    這時,一旁的張良開口道。


    “此地確實是我大秦與匈奴必爭之地。”


    “誰占據這片地域,便是占據了最大的主動。”


    “這一路上,我們已經奇襲了匈奴數個小部落,全都是殲滅戰,無一人走漏消息。”


    “接下來,若是能再打下最後這支匈奴部族。”


    “河南地,當真是要被我們收入囊中了!”


    嬴軒微微一笑。


    他也沒想到,一人三騎的將士們戰力會如此恐怖。


    攻打那些小部族的時候,幾乎是頃刻間便碾壓了過去。


    根本感覺不到對方的反抗。


    此刻四萬大軍已經是從南方隴西郡北行了數百裏。


    深入到了匈奴在河南地最大的幾片駐地。


    嬴軒這才開始重視起來。


    “以往一直是匈奴劫掠欺辱大秦邊境子民。”


    “仗著我大秦將士追不上,打完就跑!”


    “今日,我們也讓他們體會體會,被騎兵劫掠的感受!”


    一旁的張良十分認同。


    嬴軒唯一擔心的就是,不知這些匈奴現在有多少防備。


    自己雖然有四萬精銳,可若是萬一被有準備的匈奴埋伏了。


    那可是會吃大虧。


    他皺起眉頭,再次看向暗衛送來的情報。


    匈奴駐紮在河南地的部族總人數在二十萬左右。


    其中有戰力的大概在五到八萬。


    主力駐紮的地方也大多數在河套地區,河南地西側北側。


    盡量與上郡的長城拉開距離,以防大秦的突襲。


    自己一路上掃滅了五六個數千人的部落。


    可對方的主力,並沒有受到多少削弱。


    正麵發生衝突,自己也肯定會有不少的傷亡。


    這倒是讓嬴軒有些猶豫。


    身後的四萬精銳可是他的一路培養起來的心血,能不損失盡量不損失。


    而且暗衛有因為一次大的減員,對匈奴內部的消息較少。


    能將各部駐紮的位置搞到手已經是十分艱難。


    也不能逼著他們做出更多了。


    所以如何試探,倒還真讓嬴軒犯了難。


    “這個時候,若是他們能主動出擊就好了。”


    “我們也可探其虛實。”


    “可惜冒頓確實聰明,早就下了嚴令不準他們亂動。”


    “避免了在開春之前受到損傷,影響了明年的大戰!”


    嬴軒眉頭皺起。


    兩眼一抹黑就紮進別人精心布置的駐地,就算是他也有些心虛。


    可就在這時,西北方忽然有一單騎衝來。


    大軍剛要防備。


    嬴軒卻是已經看到,那是上次傳遞消息的暗衛。


    隻見暗衛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了嬴軒身邊。


    “稟報公子!那唿衍氏傳出一條加急消息。”


    “說是明日有四萬大軍,要奇襲雲中郡!”


    嬴軒聽後冷哼一聲。


    “他們倒是好大的膽子!”


    “北方風雪不斷,王庭的大軍很難越過陰山趕來。”


    “這個時候還敢違抗冒頓的命令,對雲中郡起意!”


    張良也是不解道。


    “確實沒有道理!”


    他看向暗衛,開口問道。


    “可知是為何?”


    暗衛略微頓了一下。


    “細作也不太清楚,隻是略微聽到了而已。”


    “好似是說要嫁禍於羌族!”


    張良頓時看向嬴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們還想與羌族互相潑髒水!”


    嬴軒卻是眯起了眼睛。


    “這簡直是盼什麽來什麽!”


    “既然他們這麽喜歡我大秦的報複,那豈有不給之理!”


    嬴軒猛然迴身,看向身後精神抖擻的四萬輕騎大軍!


    “將士們!匈奴又要侵襲我大秦邊疆!”


    “往日他們仗著馬匹之利,搶奪邊疆百姓的糧食、劫掠女子、屠殺城池!”


    “戍邊將士們難以追擊,受盡了委屈!”


    “邊疆百姓,心驚膽戰,民不聊生。”


    “今日,我們來此就是告訴匈奴,攻守易形了!”


    “日後該擔驚受怕的是他們!”


    “讓匈奴人看看,我大秦的將士有多勇猛,長刀有多鋒利!”


    “讓他們記住,犯我大秦,雖遠必誅!”


    “雖遠必誅,雖遠必誅!”


    齊聲的唿喊響起。


    嬴軒一馬當先,向著正北方的匈奴的駐地奔襲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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