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夜城.檀香街別墅十八號。


    天亮後李采推開窗戶,目光越過花園,樓前的大街上空無一人,看不到占領者冥種,也不見他的蓋亞族人。


    就像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人,一個沒有根基的守望者,孤零零地看著日升月落。


    心裏微微歎息,昨天他差點犯下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忘記了冥種是夜間生物,視線在檀香宮牆上瞄一眼就收迴,趴在窗台上俯視園中的冰島虞美人。


    那些淡黃色的、黃色的、橙黃色花朵,掛著點點晨露,美麗而鮮活。


    對麵宮牆上是什麽東西?


    李采雙手撐在窗台上,宮牆上有一個穿白裙的女孩,女孩正對他這邊揮手,那個女孩他不認識,對方應該是在和別人打招唿。


    不過無聊的他決定迴應對麵的女孩,他向對方招手,就假裝兩人是好朋友。


    不然在身邊都是敵人的無夜城,他要寂寞死。


    好奇怪?


    對麵的女孩不但不生氣他的騷擾,反而對他甩飛吻,李采用炮兵目視測距的手法確認,對麵的女孩就是在和他打招唿。


    對麵的女孩側頭撩開長發給他看耳朵,這時他才發現那是一個蓋亞族的女孩。


    難怪女孩看到他那麽開心。


    女孩是看到他這個族人才開心的,隻是他不明白朱麗葉·蓋理的總督府怎麽會有蓋亞人?


    宮牆上的女孩打手勢邀請他去做客,她說自己被禁足不能出門。


    可他現在要去找蘇婭。


    李采就打手勢告訴對麵的女孩,自己要出門辦事,改天再去拜訪,女孩很遺憾的與他揮手告別,然後下宮牆迴到宮裏去。


    看著女孩從視線中消失,他才關上窗戶迴到臥室換衣服出門去。


    在一樓餐廳吃了些豬食一樣的早餐,大廚是矽基生命冥種,對做碳基食物一點也不在行,隻能說勉強做熟了。


    廚師和傭人都瞧不起李采,赤果果的種族歧視,都不明白巴德先生優待一個蓋亞人做什麽。


    李采坐在桌上吃早飯。


    身邊圍著一個大廚,一個廚娘,還有一個花匠,這三個家夥一邊打哈欠,一邊嘀嘀咕咕的討論老爺留下他的原因。


    大廚表情深沉地抱住自己的肥胳膊,“蓋亞人體力不行,熱量也不夠啊?”


    他偏頭看向自己左邊的胖廚娘?


    那位胖廚娘得意的一笑,用一種她很睿智的神態說道:“你們沒覺得這個蓋亞人很帥嗎?”


    然後她悄悄的告訴大廚:“別忘了小姐正在選通房?”


    “有沒有搞錯,讓蓋亞人做通房那豈不是一次性婚禮用品,用這樣的殘次品做通房會給婚姻和家庭招來厄運的。”


    廚娘的話驚住了大廚和其他人。


    李采艱難地咽下大廚做的豬食,沒有吐出來,他扭頭問胖廚娘道:“通房不都是女孩子嗎?”


    尖耳朵的胖廚娘正要搭話,不想卻被粗暴地打斷。


    “愚昧的蓋亞人!”


    大廚卻嘟著自己的胖嘴鄙視李采道:“隻有落後的民族才會用女通房,我們高度文明的冥王國隻有男通房。”


    “謝謝幾位招待,我打算出門逛逛,順便熟悉下無夜城的情況。”


    李采拾起椅背上的披風轉身出門。


    他沒想到冥王國女人的地位會那麽高,女人竟然可以有男通房。


    “阿采,你不能出門,要是被巡邏隊碰到會被就地正法,需要什麽物品大嬸可以幫你去買。”


    喜歡說話的胖廚娘十分好心的提醒李采。


    她看著眼前才一米八的矮小少年,比她最苗條的小女兒還單薄,難怪蓋亞人打不過她們冥王國的戰士。


    “謝謝胖嬸,昨天巴德先生已經給我辦好了身份證明,我可以自由出入無夜城。”


    李采拍拍胸前口袋裏的身份證明。


    他對胖廚娘一笑,轉身就走出別墅,他一出門廚師和廚娘就迴房補覺,他們都是白天休息,等太陽落山後才出門活動。


    關上房門偏頭看向大門左側:檀香街十八號,曾經是蓋亞帝國頂頂有名的別墅。


    李采出大門左轉沿街直走,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瞬移至地下。


    在家裏瞬移消失容易被發現,這條街名叫檀香街,因為環繞檀香宮而得名,周圍都是帝國重臣的府邸。


    他看向靜悄悄的沿街別墅群,如今這裏的別墅都被冥種占據,不再屬於蓋亞人。


    檀香街十八號曾經是帝國騎士團團長的家。


    他迴頭向三層別墅看了一眼。


    也就是說蘇婭是那位大騎士的遺孤,昨天晚上李采沒有找到蘇婭,太虛劍告訴他巴德先生有事找,當時他就隻能迴去了。


    迴到別墅他才知道,他有了合法的身份證明,已經是冥王國的正式公民了。


    巴德先生告訴他冥國的政策已發生變化,開始小批量的接受安置蓋亞人,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任意殺戮。


    這對他和蓋亞族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活得艱難的蓋亞人總算可以喘上一口氣,壞事是大量的蓋亞人將放下武器,蓋亞族可能會長期做冥王國的二等公民。


    李采沿街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街上又髒又亂,蓋亞族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清潔工。


    很快走到納河河邊,河中是著名的天鵝島。


    如果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一帶的早晨會很漂亮,可蓋亞大陸每到十月份,陰沉沉的天空中就掛滿隕石。


    他抬頭看向低矮雲層下的密集隕石,頭上懸石的情形危險又壓抑。


    李采收迴視線,低頭看向納河河水。


    據說頭上的隕石是蓋亞大陸被星球撞擊所致,那是三千年前的事故,那次撞擊讓古文明消失,也讓蓋亞帝國得以一統大陸。


    現在蓋亞大陸被冥種劃分為五大行省——


    東南行省,總督朱麗葉·蓋理;利加洲行省,哈特·亞摩斯;西北行省,總督杜波依斯·夏佐;西南洲行省,總督溫莎·利瓦伊;太陽洲行省,總督利利·瑪姬。


    據巴德先生告訴他,蓋亞大陸上的蓋亞人不下一個億,可戰前蓋亞人的數量接近百億。


    最讓李采擔心的是,要冥種居心不良,放下戒心的蓋亞人會被一網打盡。


    巴德先生還告訴他,到時冥種會向蓋亞人宣布,太虛劍的主人已經與冥種和解,雙方將停止戰爭不再敵對。


    聽到巴德先生這麽說,李采當時感到背脊發涼,到時蓋亞人將會失去信仰和鬥誌。


    而一部分繼續戰鬥的蓋亞人會恨他入骨。


    李采在心裏歎息一聲,到時他會從蓋亞族的英雄再次變成叛徒,無論蓋亞族與冥種是不是真和解,他都要背上世代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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