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沉,他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個混蛋,他還居然好意思腆著臉,讓他家裏人來我家提親,說什麽像我妹妹,在農村這麽大的丫頭早就被講婆家了,然後說他家條件有多好,他父親是做生意的,生意做的還挺大,又隻有這一個獨子,將來家裏的錢都是留給他的,說我妹妹要是嫁給了他們家,那就是享清福,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是那個來說媒的家裏人,被我父親狠狠地拒絕了,我父親說我妹妹還在上學,現在不打算找婆家,等以後再說。後來聽說那個男孩子放假迴去,聽說了提親被拒絕,在家裏哭鬧了幾迴,要死要活的,怎麽也勸不住,家裏人實在沒辦法,就這麽一個兒子,從小就是要星星不敢給月亮,所以後來他家人又來了幾次,隻是說的話更不好聽了,說什麽我們家窮,又是後媽,他們也打聽過了,說我討厭她們,和他們不合,等他們老了,我肯定不會孝順他們,還不如給妹妹找個好婆家,將來還能幫忙照顧一下他們老兩口。再後來妹妹快要高考了,她的成績一直很好,也很穩定,如果沒有意外,上大學是妥妥的沒問題,但是他們家害怕,自己兒子不爭氣,高中都是花錢買的,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學,他們又害怕如果我妹妹考上了大學,就會更看不上這個男孩了,這門親事也就別指望了,所以他們就又來到了我家,說一個女孩子上那麽多學幹什麽,念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是將來結婚嫁人,給人家生孩子,孝敬人家的公婆,然後拿了五萬塊錢給我父親,意思很明白,如果願意把我妹妹許給他家,這就是給我妹妹訂婚的錢,至於後麵結婚的彩禮,隻要我父親開口說個數就行,他們家絕不含糊。我父親氣的直接把五萬塊錢扔人家臉上,把來的人罵走了,明確告訴他們家人,我們家就是再窮,也不會把女兒嫁到他們家,叫他們死心,別做夢了。”阿榮說到這,臉上的表情已經充滿了憤怒:“從這之後,他們家人再也沒上過門,我父母都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誰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提親這種事是需要雙方父母同意的,我們已經明確表明了態度,他們也應該知道了,再糾纏已經沒有意思了,可是……”阿榮的手突然握緊了,宋微微感受到了手中的力量,她雖然有些疼,但是沒有掙脫,阿榮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當時為了衝刺高考,我妹妹他們已經兩個月都沒迴去了,終於等到高考結束,我妹妹感覺考的很不錯,心情也很好,於是他們收拾東西,就準備迴家去了,那時候從縣城迴我家還是比較麻煩的,先要坐公交車到長途汽車站,然後坐大巴車到離我們村最近的地方下車,然後再有個四五公裏才能到家,就是那短短的四五公裏出的事。”阿榮抹了一下眼淚,他的臉上盡是自責和後悔:“當時迴去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以前每次迴來都是我父親去接,可是這次我妹妹沒有提前和他們說,可能是怕他們辛苦,也可能是高考結束了,暫時不用去學校,晚上迴去也不著急趕時間,總之我父母他們也不知道妹妹已經從學校迴來了,迴來的四五公裏,兩邊都是農村的土路和莊稼地,夏天的莊稼長得都很好,尤其是玉米地,我妹妹下車的時候當時並沒覺得有什麽危險,她隻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可是,當她走到玉米地那裏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閃過,一隻手就捂住了她的嘴,我妹妹拚命反抗,可她畢竟隻是個女孩子,力氣有限,很快就被這個人拖到了玉米地深處,農村人基本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早早就休息了,所以地裏根本就沒有人,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等到我妹妹看清楚這個人時,才發現居然就是那個學校裏纏著她的那個人,她當時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要走,可是那個人哪肯讓她走,就這樣,我可憐的妹妹就這樣被他糟蹋了,他臨走的時候還威脅我妹妹,說如果她敢把事情說出去,他就說是我妹妹勾引他的,這個畜生!”憤怒的阿榮一拳又一拳打在了樹幹上,震得白楊樹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一些細碎的葉子徑直的落了下來,鋪在了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看著盛怒之下的阿榮,宋微微轉身擁抱住了他,她溫柔的地拍打著阿榮的後背,讓他放鬆,阿榮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他哽咽的說著:“我妹妹強忍著疼痛的身體迴到了家,把事情告訴了我父母,我父親一氣之下就報了警,可是警察把他抓進去審問之後,他居然說是和我妹妹自由戀愛,我妹妹約他在玉米地做那種事,還說一切都是我妹妹自願的,還說不要被她的假象所迷惑,還說我妹妹是高考沒考好,現在反過來想嫁給他們家,怕他們反悔不願意了,所以就想生米煮成熟飯,他還說他是受害者,說我妹妹是為了他家錢,要嫁給他們家,警察調查來調查去,加上他們家估計塞了錢,最後定為感情糾紛,那個強奸犯沒有定罪,還大搖大擺的跑來我們村子裏造謠,說我妹妹沒考上大學,反悔了,現在求著要嫁入他們家,不惜主動約他,和他發生關係,不要臉,我妹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留了封遺書,把事情的經過都說清楚,然後就投河自盡了!”說到這裏,阿榮忍不住掩麵痛哭了起來,他把臉深深地埋入自己的雙腿中,那是一種錐心刺骨的疼痛,他甚至都來不及為自己這個妹妹做一件事,可是後悔,後悔能來得及嗎?阿榮哭成了一個淚人,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宋微微把頭靠在阿榮的身上,她想:這樣是不是就能靠他近一點?是不是就能替阿榮分擔一點痛苦呢?阿榮終於止住了哭聲,他繼續說道:“等我到家後,我活潑可愛的妹妹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她含冤而死,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麽能讓她忍受這種屈辱,所以我去把這個畜生抓了出來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到他吐血,然後給他錄了音,寫了事情經過,他說是因為高考結束了,他害怕我妹妹從此上大學了,他再也不能看到她了,所以他才在我妹妹迴家的路上埋伏好,等我妹妹經過的時候,他就把她脫了進去,然後強奸了她,最後還在村裏各種造謠,目的就是為了搞臭她的名聲,讓我妹妹不得不嫁給他家,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為了自己的貪念,竟然害得我妹妹丟了性命!我妹妹死後的兩天,錄取通知書就到了,是青城大學,一本大學,可是……可是我妹妹她再也看不到了呀!”阿榮忽然抬起頭看著天空喊道:“老天啊,你太不公平了,我的妹妹從小就很善良,那麽乖巧,她有著大好的前程,她說說看著我結婚,她要好好教她的侄兒,不允許他像我這麽欺負她,老天,你睜睜眼,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你可以把懲罰都加在我的身上,你何苦為難她呢?!”蒼茫的天空沒有一點迴應,隻有阿榮哀痛的哭聲,過了一會,阿榮終於控製住情緒,然後說道:“那個男的被我當時打吐血了,我也沒太在意,我離開的時候,正好遇到陸青山被人追,我不清楚誰是誰非,但是那兩個人帶著刀,是想要陸青山的命,我覺得再怎麽樣,也不能傷害一個老人,所以我救了他,等我和陸青山到了警察局,警察告訴我,我才知道,我下手沒控製好,那個禽獸的內髒被我打出血了,受了重傷。所以在警察局裏,警察把我抓了進去,對方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們要定我故意傷害罪。而陸青山因為被我救了,在警局錄口供時,聽警察說了我和我妹妹的事,陸青山找到我,他請了一個有名的律師,然後又讓我把當時給那個禽獸錄的音和寫下的文字,加上我妹妹的遺書交給了他,他去找了市裏的警察局,出麵找人,又重新找了法醫,給我妹妹的屍體做了鑒定,最後以強奸罪抓了那個混蛋,而我,因為事出有因,最後按過失傷人罪處理,關了半年,但是由於我過失傷人,部隊知道情況後,按違反紀律也開除了我。等到我服刑結束,出獄後,我才發現我無處可去,我不想迴家,一迴去我就會想到我可憐的妹妹,加上我也坐了牢,沒有前途可言,所以我就更不想迴去了,我們一家都被這個禽獸毀了!可是陸青山並沒有忘記我,他等我出獄後,找到了我,他希望我能給他做保鏢,既是對我身手的肯定,也是對我救命之恩的感謝,他沒有嫌棄我坐過牢,反而鼓勵我不要自暴自棄,在他的開導下,我調整了心態,就跟在了陸青山身邊,一直到今天。”


    原來是這樣啊!宋微微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阿榮會和陸青山在一起,也明白了為什麽阿榮不願意迴家,也明白了阿榮為什麽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憂傷。她從內心深深的心疼阿榮,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他,而是那些心存惡念的人,但是這些心存惡念的人,卻傷害了這些無辜的人,讓他們的餘生都活在傷痛中,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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