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人看著四五十來歲,穿著並不如何,但十分清爽利落。她的眼睛卻清透明亮,一眼就知,並不是掌櫃說的眼睛有疾。她嘴裏說的話聽著無禮,但人卻似乎並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


    陸曼兒仔細看了她的手,保養的比年輕女子還要好。雖然不愛女紅,但陸曼兒還是明白,越是厲害的繡娘,對手的保養也越看重。


    那婦人雖是一個人,戰鬥力可不差,趁人沒反應過來,將那丫鬟手裏抱著的衣裳都奪了過去,陸四小姐哪受過這樣的折騰,氣的眼睛都紅了。


    掌櫃的連連道歉,陸四小姐這才知道,眼前這個老婆子就是那個厲害的繡娘。


    “你這婆子發什麽神經,我家小姐可是打算買下你做的衣裳。”翠兒氣憤的說道,她對那婆子口裏說的那句“永寧侯府,誰買都不賣”,並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老婆子不過一個簡單婦人,怎麽可能與侯府為敵?


    老婆子依舊奮力的撕扯陸四小姐身上那件衣裳,壓根不搭理翠兒的問話。陸四小姐千金小姐,加上一個丫鬟也不是那老婆子的對手,輕易的就被人奪下了外衫。


    陸四小姐被奪了外衫,仿佛被人光天白日裏脫光了似的,又羞又怒,“你,你欺人太甚!”


    那老婆子冷哼一聲,“過獎了,我老婆子哪有你們永寧侯府的會欺負人!”


    那掌櫃的眼看著鬧得越來越厲害,心裏苦不堪言,急忙命人去找另外找一件外衫給陸四小姐穿上。


    翠兒卻不領掌櫃的這個情,將四小姐原先穿過來的那身套上了。


    “掌櫃的,你家這位繡娘到底是怎麽迴事?做生意不都是以和為貴?難不成你們錦繡閣這般厲害,要和我們永寧侯府為敵?”


    掌櫃的被問責,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停的說不敢不敢,他苦著一張臉,“哎,小的哪裏敢呢,雖說我這鋪子因沾著太妃娘娘的光,得了您這些高門貴女的喜愛,可小的都是實實在在做生意,哪一位都不是小的可以得罪的。”


    陸曼兒在旁邊一聽,心裏甚是感慨,一家普普通通的布莊,背後竟還有著太妃娘娘這樣的關係,京城果真是臥虎藏龍。


    翠兒聽了掌櫃的解釋,卻被激的愈加氣憤,“竟還拿太妃娘娘出來說事,就是太妃娘娘親在,也不能這麽對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未來的景王妃……”


    陸四小姐猛地嗬斥,“翠兒,別胡說!”


    翠兒訕訕閉嘴,沒再言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陸曼兒心裏詫異,還有些失落,她是“未來的景王妃”?大老虎要娶妻了麽?


    陸四小姐深吸一口氣,就要解釋,沒想到卻被那個繡娘搶了先。


    那位繡娘拉著一張臉,對著陸四小姐就“啐”了一口,“什麽景王妃?據我所知,當今聖上隻給景王指過一次婚吧?不是陸家大小姐麽?什麽時候又指婚四小姐了?”


    被這婦人直白的說開,陸四小姐臉氣的通紅,翠兒還想說道什麽,被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低著頭不敢開口。


    陸四小姐擠出一抹笑,“不過是丫鬟亂說罷了,沒有的事。”似乎是尷尬至極,這位四小姐不打算再待下去,吩咐道:“既然別人不歡迎我們,又何必自取其辱?翠兒,進去替我換衣吧!”


    換完衣裳出來,那位四小姐神色恢複了許多,將衣衫扔給婦人,冷笑一聲,“掌櫃的,錦繡閣這做生意的法子真是叫人大開眼界,我見識淺薄,少不得要和一些閨中密友們交流,若是對您這生意造成影響,那就對不住了。”


    掌櫃的果然拉桑著一張臉,陸四小姐這才心裏舒坦了些。


    正待離開,那位繡娘卻突然出聲了,“既然陸四小姐這樣喜歡說道,又何必漏掉我這個婦人呢?好叫大家知曉,是誰非要和永寧侯作對?”


    掌櫃的急忙使眼色,叫繡娘別再多言,但繡娘卻壓根不搭理。


    陸四小姐緊咬銀牙,冷冷瞧去,看她要說些什麽。


    繡娘慢條斯理的整著手裏的衣裳,將她慣做的標記露了出來,“不知道陸四小姐認不認得出這個標記?”


    陸曼兒打眼看去,想起了自己脖頸上帶著的玉佩……樣式相似極了。


    那位四小姐顯然也是認識的,看到標記後,整個人都僵了,“怎麽會?你,你是俞……?”


    繡娘淡淡一笑,“是,我是俞將軍送給大小姐、也就是先永寧侯夫人的陪嫁,陸四小姐和人說道今日之事的時候,別忘了說說我的身份。”


    俞將軍和永寧侯之間的關係,仍是一副爛棋,陸四小姐若是真把這事說了,不過是讓人笑話永寧侯府罷了。


    陸四小姐慘淡一笑,連話也不敢接,急急忙忙拉著翠兒離開了。


    等人走了,掌櫃的神色突然一變,討好的神色收了起來,一臉不讚同的看著繡娘,“陳衣,你何必跟她說這些?她便是抹黑錦繡閣又如何?有的是貴客看中你的手藝,我這生意不愁做。”


    原來那位繡娘名叫陳衣,等陸四小姐走了,她的神色也恢複平靜,看著掌櫃的歎了口氣,“我就是心裏不順,永寧侯這三個字,聽到我都恨不得發狂。大小姐如今下落不明,便是、便是小小姐,也被害了,我真是對不起將軍。”


    掌櫃的聽了,忍不住跟著落淚,沒再說什麽。


    陸曼兒遠遠聽著,心裏一動,這位繡娘,莫不是和程大夫類似的身份?


    陸芝兒已挑選好了顏色,根據李三娘的身形準備堪堪裁剪差不多大小的布,陸曼兒卻不讓,“多買些也不算什麽,芝兒,我看你剛一直在看那淺粉色的布,既然喜歡,也買下來。”


    陸芝兒看著,心裏高興,推辭不過,兩人幹脆又多挑了一些,一家人每人都做身新衣裳。


    店夥計抱著布匹,樂嗬嗬的帶著他們去結賬,陸曼兒卻故意不小心撞了那位名叫陳衣的繡娘。


    “對不住了,大娘,都是我不小心。”


    陳衣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突然被撞到,她這才迴頭看去,看到她的模樣,而後就是一驚!


    陸曼兒卻當做沒看到一樣,跟著夥計去付錢,結完賬,陸芝兒抱著布開心的出去,陸曼兒跟在後頭,餘光裏仍觀察著陳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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