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這大孫子,又聰明又機靈,你和安兒膝下就一個女孩,難不成真想絕後?這孩子你們現在養著,將來你們老了,他就能給你們養老送終呢!”門口一個五六十歲的婦人帶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大聲嚷嚷著,屋子裏的陸曼兒氣急了眼。


    這老婦人是陸曼兒的奶奶王氏,準確來說,並不是親奶。


    她爹陸平安七八歲的時候,親生爹娘意外去世,陸平安年紀太小,索性他爹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從此就跟著他伯伯生活。陸平安親生爹娘都是勤快人,置下不少田產,被他大伯一家打著照顧他的名義占了大半去。


    如今看她們家隻有一個女兒,她伯奶又想出了讓她孫子來承繼她家財產的餿主意。


    陸曼兒轉身拿起屋子裏的大掃帚,就往外衝。她娘名叫李三娘,前些時日被王氏氣病了身子,看女兒一副氣急的模樣,急忙忙想去拉,才站起身子又軟躺了下去。


    站在門口,陸曼兒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奶奶,心中怒火直接噴發出來,“我娘有我就夠了,需要你在這鹹吃蘿卜淡操心?才把我娘氣病了,你還敢來?給我走,不然別怪我拿掃帚哄你們!”說完,陸曼兒拿著掃帚揮了揮。


    那叫嚷的老婦人早聽說陸曼兒有一把子好力氣,看她拿著比她人還高的掃帚還舞的那般輕鬆,就有些慫了。


    王氏拽著身邊的男孩往外退了幾步,嘴裏還繼續說著,“陸曼兒,你前幾日才被人退親,如今竟壞的連奶奶都打,你這名聲還要不要?你這樣還嫁的出去?你爹娘生不出兒子,將來都沒人養老送終,你就這麽狠的心?”


    “我為什麽退親你們心裏清楚,還有,我爹娘自然有我來養,不用你瞎操心!”說完,陸曼兒指了指婦人身側那個男孩,“陸勇,你敢跟著奶奶胡鬧,等我明天收拾你!”


    王氏膝下有三男一女,這男孩是她大兒家的孩子,正經的長子嫡孫,王氏疼愛的厲害。陸勇明顯是被陸曼兒收拾怕了,聞言忍不住抖了抖,躲到他奶奶身後去。


    王氏向來蠻不講理,竟直接往地上一坐,就在那哭鬧起來,“大家來評評理,這丫頭嫌我老婆子命長啊,一個小輩就有膽子對我又打又罵,辛辛苦苦把她爹養這麽大,不孝順我不說,還叫女兒這樣對我!我真是做孽啊!”


    李三娘拖著病體走出來,聽到不孝二字,臉上就是一白。這陣哭鬧,將不少村裏人引過來看熱鬧,對著老婦人和陸曼兒指指點點,李三娘羞愧的臉都要抬不起來。


    李三娘拉著女兒就要給王氏賠罪,陸曼兒卻不肯依,她奶奶若是想要將事情鬧大,那她也不是好惹的,“奶奶,你還好意思說養我爹?我爹從來吃得少做得多,大一點能自己找吃的,你可就把我爹趕出來了,這點村裏人可都看在眼裏,要不要讓大家夥一塊說道說道?”


    陸曼兒他爹被趕出來自立門戶,這事情可瞞不住,村裏人看向王氏的目光就嘲諷起來。


    王氏當眾被一個小輩人如此教訓,她的老臉便有些擱不住。她從地上爬起來,麵色可怖,“伶牙俐齒,女娃還這般強勢,怪不得叫人退親,就你這樣,誰娶了你誰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陸曼兒氣笑了,“說道退親,我倒是有些好奇,這頭他顧家跟我退親,那頭就又和她陸芳兒定親,這是什麽情況?莫不是你孫女在背後覬覦別人家的女婿,偷偷挖了牆角?”


    眾人聽到挖牆腳,忍不住一陣哄笑。


    “你,你……”王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陸曼兒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她孫女用了勾引的手段,這叫她又心虛又氣憤。


    “我芳姐兒可比你強得多,賢惠又溫柔,不像你,一身粗魯性子,那顧家讀書門第,知道你這麵目退親多正常!”


    陸曼兒白了眼,“是是是,你親孫女自然哪哪都好!還有,那顧家知道我什麽麵目?我這麽能幹還是我的錯了?”


    王氏說不過她,倒住了嘴不願多說了。她瞪向李三娘,“你倒是會養女兒,養的這般沒大沒小!”


    李三娘聞言,臉上又是一白,險些又要暈過去。


    陸曼兒心疼娘,想也不想的迴嘴道,“我娘怎麽養我是我娘的事,不勞您操心。倒是您,厲害得很,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奪了我家玉佩還誣陷我娘,害我娘大病一場。別人家得了便宜都是偷著樂,也就您有這臉皮還能接著過來鬧事!行了,我們家不歡迎你,帶著你家寶貝孫子滾吧!不然我這大掃帚不小心揮到你身上,把您傷到了又要滿地打滾的要醫藥費。”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王氏漲紅了臉,看了眼那大掃帚,不再多說什麽,罵罵囔囔的走了。


    陸曼兒還一陣好奇,她這個奶奶鬧起來不得半日不罷手的。


    李三娘身子虛,才站了一會就冒了一身的冷汗,陸曼兒趕緊將她娘扶迴床。李三娘躺在床上,臉上一片苦意,“曼兒,你前幾日才被人退親,如今又當著眾人的麵頂撞你奶,以後若真的說不了親,這可怎麽辦?”


    陸曼兒呐呐低頭,“說不了就說不了唄,村裏那些人也配不上我!”


    李三娘聞言覺得好笑,臉上卻浮現悲意,“玉佩那事,都是娘的錯。和顧家結親,娘是想著他們家是讀書人家,顧誌平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娘怕你過門被看輕,這才拿了玉佩出來,結果被你奶看見,要死要活的鬧騰,還說玉佩是咱們偷她們家的……這事說不清楚,你奶又是不講理的性子,玉佩娘沒保住。”


    陸曼兒知道,王氏一貫的難纏,是非不分又會撒潑,她娘性子溫順,怎麽可能鬥得過她?


    不過是塊玉佩,陸曼兒無所謂,偏李三娘自責,竟還病了。之後,顧家和她們退了親,轉而和王氏的親孫女陸芳兒做了親,這讓陸曼兒一家頗不好受,李三娘更是病上加病下不來床,偏這日她奶奶還敢來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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