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皓軒大婚的日子,十裏的紅妝,鑼鼓喧天,抬著新娘嫁妝的隊伍從街頭到街尾,城的百姓幾乎都趕過來,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這段時間,龍敬霆幾乎每天都不在別院,晨曦打心底很感激他給了自己一份寧靜,也避免了尷尬的處境。晨曦也一直在梳理自己對於皓軒的感情,發覺自己多的應該是那份習以為常,和自認為的理所當然。自己應該祝福皓軒和寧慧。


    遠遠就看著皓軒一身喜服,喜顏悅色,皓軒終也如願。


    晨曦從心底祝福他們,笑了笑,又泫然欲泣。


    不知道什麽時候人群早已散去,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晨曦閉上眼睛,早已不知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皓軒,祝你幸福!從此以後我們各自珍重。


    雨點逐漸變大,將街上的人趕得寥寥無幾。晨曦眨眨眼睛,邁開沉重的步伐往迴走去。


    一柄油紙傘出現在頭頂,接著晨曦看到龍敬霆那俊美卻沒有笑意的臉。


    龍敬霆低頭看了看她,空出的手仔細地將衣服上的水珠撣掉,他不知今日有雨,穿了身白衣。待整理好後,嘴角輕微揚了揚,輕輕道:“笑一笑。”


    原來自己不是一個被這世界遺忘的人,這個時候看到他,真好。晨曦看著他,有些感動,眼皮一顫,勉強地動了動嘴角。


    龍敬霆不滿意,伸手將她頭上的一隻發釵取下來,突然插到了自己發間。


    晨曦心想:他戴這發釵應該比她好看。不想迴應他的惡作劇,伸出手想將拿發釵取迴。


    龍敬霆一個輕功,瞬間連人帶傘已經退出了好幾米,站穩後又愛惜的撣了撣新沾上的水珠,這才看著晨曦道:“你笑笑,這朱釵和傘我都給你。”


    晨曦看他甚是愛惜這身衣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濘的裙角,狡黠一笑,快步朝那襲白衣撲了過去。


    “我的衣裳!”龍敬霆驚唿一聲,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那個小小的人兒已然撞到懷裏。


    晨曦得逞笑了笑,伸手取迴自己的珠釵,快步跑了出去。


    龍敬霆這才反應過來,看了衣角的泥濘,對著晨曦的背影生氣的喊道:“晨曦——”


    待晨曦跑迴到別院,龍敬霆似乎已經迴來好一會兒了。雨水將這別院的芭蕉樹和青石小巷煥然一新,他長發青衣獨倚幽窗,認真的看著一卷竹簡。晨曦隻覺得這副場景像極一副唯美的畫卷。


    許久晨曦才輕輕過去,撿起他扔在地上的那身衣裳。


    瀾亭雅敘


    “事情成了定局,西涼與湘洲已經談崩了。我和風輕塵先迴天晟,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龍敬霆瑉了口茶,道。


    “鴻台遵命。隻是鴻台有些擔心,不知是否多餘。”


    “說來聽聽。”


    “我臥底西涼這麽多年,西涼近年兵強馬壯,國庫充盈,西涼皇帝年老,行事極其反複無常,讓人難以琢磨。我現在隻擔心那老家夥一怒,指不定心血來潮,立刻就發兵殺到湘洲。”


    “如此正隨了我王兄的意思,出師無名,西涼沒有好的由頭不會輕舉妄動。”


    “大皇子離開天晟已經數月,比起打仗,恐怕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先除掉你。如若沒有猜錯,他的人也應該已經到了臨水。”


    “好。你注意安,把探子們都撤了。通知風輕塵,明日晌午臨水城外等我。”


    “是。”


    別院。


    龍敬霆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將晨曦喚過來。放下手中的竹簡,認真的看著她,問道:“你可願同我一起離開湘洲?”


    晨曦一愣,思考了一會兒,紅著臉,小聲迴道:“我是你的人自然是你去哪我去哪兒。”


    龍敬霆皺眉,原來當日自己必須妥協為她解圍,她沒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已然在她心裏已經認定他是她的夫。無奈的笑了笑,認真的對她說:“你跟我,往後務必會萬分兇險,你可怕?”


    晨曦認真道:“你是我的夫君,除了跟你,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龍敬霆這才恍然大悟,從他擔心她的生死開始,自己早已經甩不掉她了,而且舍下她,他真的做得到嗎?


    “好。萬一你日後有想去的地方,你隨時跟我說。”


    “好!一言為定。”晨曦說完立刻轉身去了屋內收拾行李。


    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自皓軒大婚後,離開是晨曦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晨曦心中暗自欣喜,一直聽說書先生講這天下英雄豪傑,江湖劍客何其快哉。自己不能像那些武林豪傑行走江湖,但是能出去看看新鮮也是極好的。想著想著,晨曦都恨不得自己背上長個翅膀,馬上就飛出去。


    早早的起床,向大家一一辭行,拜別了太妃,不顧寧慧假意的寒暄,頭也不迴的上了龍敬霆的馬車。


    晌午,出了臨水城門,到達第一個驛站。


    風輕塵早已等候了多時,一看到晨曦,意外的道:“晨曦,你怎麽也來了?你真是言而有信,這麽快就準備報恩啦?”


    “報恩?哦,好說好說。”晨曦敷衍的說。


    “太好了!我還一直心疼我那包金珠,看來這金珠沒白花。”風輕塵高興的伸手想去拉住晨曦的手。


    晨曦急忙躲開他道:“你往後可不能隨便拉我的手。”看了看龍敬霆,羞澀的說:“我是他的人,以後請務必要保持距離。”


    “什麽?”風輕塵急得差點跳起來,“你什麽時候變成他的人啦?明明是我花錢買的你。”說完便又過來想拉住晨曦的衣服。


    晨曦一慌,急忙跑過去抱住龍敬霆的手臂,躲到他身後。


    龍敬霆看著玩鬧的兩個人,低頭摸了摸晨曦的頭發,寵溺地笑了。


    “太不仗義了!晨曦什麽時候就成了你的人?”風輕塵不依不饒繼續問龍敬霆道。


    “好了,別鬧了。吃完飯趕緊趕路。”


    風輕塵眯了眯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摸摸下巴,“你變了,萬年石頭臉居然也會笑了。”


    龍敬霆表情立刻嚴肅下來,裝著若無其事地說:“有嗎?”


    傍晚,馬車停下來,晨曦下了車伸伸懶腰,活動了下雙腿,這馬車坐得骨頭都快散架了。抬頭看夕陽已經懸在半空中了,就像圓盤一般。河水浮光躍金,似乎一顆顆神奇的小星星閃閃發光。龍敬霆牽著馬兒在河邊喝水,夕陽將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晨曦癡癡的看著這幅美景。


    視乎感覺到她的目光,龍敬霆迴頭看了看晨曦,微微一笑。那笑容如這暮色般醉人,讓晨曦沉醉得分不開眼睛。


    遠離臨水,接下來十幾日的路程,晨曦才知道,這世道並不隻是風花雪月,快意江湖。一路看到太多人間疾苦,百姓家貧如洗,饑寒交迫。原來江湖大俠也許可以救人,但不能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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