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讓我出去打他們個屁滾尿流!”聽著外麵的叫罵聲,程瀟再忍不住,嚷著要出去迎敵。


    “不可啊,他們這些卑鄙小人,就會以多欺少,少主你肯定會吃虧的。”孟川不讚同的直搖頭。


    胡不歸也點頭讚成孟川的話,“孟川說的對,眼下我們隻有死守。”


    程瀟懊惱的把自己摔進椅子裏,“死守死守,守到最後還不是死!”


    “閉嘴!”程嘉寧冷聲嗬斥,隨即白了眼程瀟,“那麽想去送死,不如我現在把你捆了丟去野狼堆!”程瀟這才悻悻的閉了嘴。


    “嘉寧姑娘,”剛剛邁進堂屋的滿江紅看了眼滿屋子陰沉的臉,想了想仍是開口道:“又有兩個兄弟傷勢過重,已經去了。”


    程嘉寧咬著牙,將椅子的扶手攥得咯吱咯吱作響。程瀟跳起來喊道:“簡直欺人太甚,連尋常仆眾都不放過!”


    “嘉寧姑娘,要不要去冷劍門求外援?”石七緊張的瞄著程嘉寧的反應。


    “他們?”程嘉寧冷笑一聲,“自身尚且難保,來了也是拖累。”


    “可是,要等副堂主迴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石七沮喪的看了看天,“後廚的食物也已經不多了,我們就算不被人打死,也要餓死了……隻怕副堂主迴來時,看到的隻會是一堆白骨。”


    滿江紅撩起衣擺坐進椅子裏,“這幫人也太不講理了,莫名其妙死了幾個弟子,就要算在我們頭上,簡直荒謬。”


    孟川捋著胡子沉思了片刻,“這件事明擺著就是有人栽贓,好端端的,那些人怎麽會死在軟鞭之下,更有一人手裏還抓著一片白綾的碎片。”


    “他們活該,居然敢調戲姑姑,這叫天譴!”程瀟恨恨的說道。


    “程嘉寧,滾出來,殺人償命,快滾出來受死!”外麵傳來一陣陣叫罵聲。


    程瀟捂著耳朵直搖頭,“吵死了,吵死了!”


    程嘉寧緩緩站起身,望著屋外冷聲道:“他們何嚐不知這是個局,不過是借機鏟除我們。”


    海棠焦心的看著程嘉寧,低聲問道:“小姐,那我們該怎麽辦啊?”


    “胡不歸。”程嘉寧看向胡不歸,“你的陣法還能擋多久?”


    “大概也就這一兩日了。”


    “不是吧!”程瀟叫出聲來,“你可是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連你布下的陣法都隻能再擋一兩天?”


    胡不歸汗顏,“這陣法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奈何對方人多,他們讓經驗淺薄的弟子在前打頭陣,我這區區陣法怎敵得過人海戰術。”


    “不要臉,真是不要臉!”程瀟怒罵道,“當初在點易派他們就已經將不要臉發揮的淋漓盡致。”


    “胡不歸,今晚你帶著一部分仆眾躲進山林,若是情勢不妙,立刻翻山逃走。石七帶餘下的仆眾順水路出逃。滿江紅、孟川,程瀟就拜托給你們了。海棠和西風,你們……”程嘉寧尚未說完,海棠西風已跪下。


    “小姐,我們不會舍你而去,請小姐不要趕我們走!”


    “姑姑,我也不走,我是霜落堂少主,要與霜落堂共存亡!”


    本以為會被姑姑罵,不成想程嘉寧緩緩走到程瀟身前,愛憐的撫了撫他的頭發,“程瀟,你是我們家最後的希望,若是姑姑有什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能為姑姑報仇。”程嘉寧說到那句好好活下去的時候,她的腦海裏猛的閃過一個中年女子的話語聲,‘記住,一定要好好活著!’隻是她根本想不起到底是什麽時候聽見什麽人說的這句話。


    “姑姑!”這個堅強的男孩強忍著哭意,“阿爺說我是男子漢,要好好保護姑姑,我不能丟下姑姑!”


    程嘉寧抬眼看向外麵的天空,“八年前姑姑就差點沒命了,是你阿爺拚了命才救迴我,我想這偏得的八年也許就是讓我來守護霜落堂,守護你的。”她歎了口氣,口氣已恢複至平常,“程瀟,你要是再這麽哭哭啼啼,我就一掌劈昏了你,把你丟進河裏,讓你自生自滅!”


    “姑姑!”程瀟抱住了程嘉寧的胳膊,“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不會拋下姑姑自己逃走,我程瀟不是個懦夫!”


    “你,你要氣死我!”


    “嘉寧姑娘。”孟川看了姑侄二人一眼,沉聲道:“眼下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必如此悲觀,我孟川雖然老骨頭一把,可也還能動動拳腳,明日就讓我先去會會四大派的掌門。”


    “孟川,你也跟著胡鬧嗎?”程嘉寧氣急。


    “嘉寧姑娘,就算你命令所有人逃命,也不會有人真的逃走。”胡不歸坦然的直起胸膛,那雙精明的眼裏透著堅定,“霜落堂就是我們的命,命都不在了,人還活著做什麽!”


    “沒錯!”滿江紅也附和道。


    石七跳起來拍著胸口。“我石七是浪裏龍,才不要當沒出息的浪裏蟲!”


    見眾人心意拳拳,程嘉寧竟笑了起來,她退迴到座位裏,巧笑倩兮的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


    眾人皆是一愣,率先迴過神的程瀟深感不妙,他小聲嘀咕道:“為什麽我有一種錯覺,覺得姑姑要把我們都賣了?”


    滿江紅不知何時悄悄的挪到了程瀟身旁,“我跟你想的一樣。”


    程嘉寧對二人咬耳朵的情景視而不見,她揮了揮手,“都迴去好好歇著,明天我們一起去會會煜良山的那群廢物,我到要看看廢物能翻出什麽花樣來!既然講理講不通,那就比比誰的拳頭硬!”


    再說被胡不歸的陣法攔在鎮子外的四大派,他們見久久不能攻破鎮子外的陣法,隻得臨時在山下安營紮寨。四大派的掌門一麵哀歎死於非命的愛徒,一麵繼續讓資曆淺薄的弟子上山探路。不出意料,那些探路的弟子或死或傷,四大派自然將這筆賬又記在了霜落堂的頭上。


    隔天清晨,李修林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每每想到慘死的次子,他的心都如同被人挖了一般。


    “李掌門,陣法已破!”洪百冥激動的連門都顧不上敲,推門就進。


    “什麽?陣法破了!”李修林騰地坐起身躍下床。


    “何掌門和俞掌門已經打點妥當,就準備一舉攻上霜落堂!”痛失愛徒的洪百冥也是亟不可待,他恨不能將霜落堂一把火燒光。


    李修林一把扯過搭在架子上的外衫,邊跑邊套在身上。“有勞洪掌門轉達其餘二位掌門,待我集齊門下弟子,立刻出發!”


    當四大派一行人浩浩蕩蕩打到鎮子外時,孟川、胡不歸、滿江紅、石七早已候在最前。


    “一大早就打擾老人家的清夢,真是不懂得尊老愛老!”孟川捋著花白的胡子衝對麵的一眾人翻著白眼。


    天成派大弟子方中明喊道:“一把老骨頭還出來晃什麽,也不怕被人拆了骨頭!”


    “霜落堂沒人了,才派了老弱病殘出來迎戰,與其被打得哭爹喊娘,還不如早早投降了好!”九江派四弟子鍾鼓也跟著起哄。


    “年輕人,嘴巴這麽臭,是不是早上起來吃了屎了?”孟川麵不改色的嘲諷道。


    “你這個老東西!”鍾鼓被氣得幹瞪眼。


    孟川繼續說道:“屎吃多了會上火,胃火攻心,嘴巴會更臭,難怪隔了這麽遠還是能聞到臭味!”


    “老不死的,你少在那東拉西扯,不過就是想拖延時間!”李修林的長子李康敏跳出來指著孟川的鼻子叫罵道:“我弟弟死在玉羅刹的手裏,這筆賬我們流廂派一定要討算明白!讓玉羅刹滾出來受死!”


    “什麽?”孟川拉長了嗓音,“我年紀大,耳朵不好使,你說讓玉羅刹出來什麽?受你一拜?哎呀呀,年輕人,你那膝蓋是多不值錢,見人就要跪!”


    被孟川一嘲諷,李康敏又氣又急,麵皮都漲紅了。


    一旁的滿江紅早有準備,隻見他掏出一個小板凳,又從懷裏摸出一把瓜子,閑閑的坐下來嗑起了瓜子,“孟川啊,早年八成是說書的,那張嘴不但說得溜,還說的毒,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過哪個人能說得過他呢!這場罵戰沒個一兩個時辰恐怕都結束不了!”


    石七信服的蹲下身,順手從滿江紅手裏摸了幾粒瓜子蹲在一旁哢吧哢吧的嗑了起來。


    對麵的李康敏見滿江紅和石七閑的都開始嗑起了瓜子,麵上越發覺得掛不住,他迴頭衝李修林請命,“爹,就讓孩兒前去打頭陣,會會這個老不死的!”得了李修林的首肯,李康敏足下一點,振臂飛至身前的一塊大石之上,與孟川僅一丈相隔。“老東西,出招吧!”言畢,他已高喝著跳起,一拳直擊孟川印堂。


    孟川微微側頭,輕易的避開了李康敏的攻擊,右手不知何時已探到了李康敏的左肩,李康敏忙揮動小臂格擋,卻不料孟川忽的收手,然左手又探到了李康敏的右肩,猛的將他的外衫扯破一大塊。


    “瞧瞧,這麽大的人,衣服都沒穿整齊就跑出來了,莫不是有娘生沒爹教?”孟川打得輕鬆,一邊將手中的破布片丟開,一邊還不忘順道挖苦李氏父子。


    李康敏又羞又惱,小腿彈出攻向孟川的膝蓋,孟川步伐變動,從容的避開了李康敏的招式,與此同時,他右手一抓,提住了李康敏脖頸後的衣領,像提著貓貓狗狗一樣將他轉了個圈,隨即一腳踹向對麵。


    眼見李康敏要撞在石頭上,驚魂未定的李修林飛身接住了長子,待安置好李康敏,李修林心中怒火熊熊燃起,身形翻轉,幻化的百獸拳已打出。


    石七一口吐掉嘴裏的瓜子殼,看著打在一起的孟川和李修林,“名門正派做事也不怎麽光彩嘛,先讓兒子來探路,之後老子才出手。”


    那邊的孟川聽見石七的話,抽空迴了句,“這是人家的生存哲學,好端端的你沒事點破了作甚!”


    李修林被孟川一激,怒氣更盛,打出的拳越發淩厲,可謂拳拳致命,招招狠毒。虎拳、猴拳、蛇拳接連不斷。


    “哎吆,我說你這個人,怎麽一直學那些個飛禽走獸啊,能不能打點人練的拳?”孟川撇了撇嘴角譏諷道,隨即長臂一探,攔下了李修林的攻勢,複又劈出一掌,出人意料的扇了李修林幾個耳光。“一群不知道尊老敬老的混蛋,你那龜兒子打我,你不修理他,反倒來欺負我這個老人家,該打!”眨眼間,李修林臉上就浮現出紅紅的五指山。


    石七噗地一聲笑噴了,嘴裏的瓜子皮噴了一地。不遠處的程瀟看的津津有味,一麵拍著手一麵迴頭道:“孟川這嘴又毒又狠,李修林不被打死也得被氣死。”


    “若論單打獨鬥,他們四個哪裏是霜落堂的對手。可如果他們無恥起來,掀起人海戰術,我們未必能占到便宜。”程嘉寧望著不遠處的戰局,冷靜的說道。


    眼見孟川和李修林過了數百招依舊不分上下,何少坎和俞法衝洪百冥使了個眼色,洪百冥心領神會,立刻飛身躍起一掌拍向孟川後背。


    “小心!”石七立刻丟掉了手上的瓜子,手中光亮一閃,人影已到了洪百冥身後。


    “嘖嘖,真是可惜了。”滿江紅看著被石七丟在地上的瓜子感慨萬分。


    察覺身後有人出現,洪百冥忙舍了孟川,迴身揮掌。隻見一條輕巧的釣魚線攔在麵前,而身前的人更是像一尾大魚,靈活的避開洪百冥的攻擊。石七左右遊竄,好似石縫裏的鯰魚,滑的讓人抓不住。忽的,他躍至半空,手中魚線一擲,如長箭破空,驚雷劃夜,筆直的衝向洪百冥的印堂。洪百冥掌心翻轉,使出看家本領才險險化開這道攻勢。饒是如此,洪百冥還是被震得退開數步。


    何少坎和俞法見戰局越發僵滯,索性也跳進了站圈,胡不歸立刻從身後摸出算盤對上了俞法的長劍,滿江紅不慌不忙磕完一粒瓜子才起身,腳尖一勾,原是坐在身下的小凳已經飛到了何少坎麵前。何少坎雙掌一探,虛虛實實間已將眼前的凳子震成了碎片。俞法的長劍飄飛,如霜花飄落,胡不歸一掌打在算盤上,算盤打著轉兒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卡住了俞法的劍,俞法腕上發力,算盤被挑在劍尖像個陀螺一樣飛快的旋轉起來,下一刻已飛迴胡不歸的方向,胡不歸跳上半空,一掌接住飛迴的算盤,在空中轉了個圈後穩穩落地。


    “姑姑,這麽拖下去不是長久之計,”程瀟憂心忡忡的看著混站圈裏的門人,“我們被圍困多日,食物早已不夠,餓著肚子打根本就是吃虧!”


    “生死角逐本就如此,難道對方殺你之前還會送你一餐美食,讓你吃飽了有力氣殺他?”程嘉寧瞥了程瀟一眼,“如果不想受製於人,就隻有先發製人!”


    “先發製人?可我們早就受製於人了啊!”程瀟突然瞄見四大派的弟子蠢蠢欲動,“不好,”他探身喊道:“他們要以多攻少,好卑鄙!”


    “西風,海棠。”程嘉寧麵不改色的喚道。


    “小姐。”西風、海棠聞聲上前。“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小姐下令。”


    “什麽東西準備妥當了?”聽著幾人間的對話,程瀟迷糊的撓了撓頭。


    程嘉寧用力一推,將程瀟推了出去,“去將他們四個救迴來。”


    程瀟本在糾結西風和海棠的話,聽見姑姑說讓他動手,根本顧不上在意這些,興奮的抽出軟鞭揮向四大派掌門。“無恥小人,受死吧!”軟鞭出其不意劈來,動作慢了半拍的洪百冥被一鞭擊中,臉上登時浮現一條暗紅的印子。


    洪百冥捂著臉痛叫一聲,幾道內力從掌心迸射而出,程瀟翻身躲開,落地時俯身掃鞭,鞭子靈活的纏住了洪百冥的腳踝,再一用力,洪百冥被高高甩起丟向四大派的弟子,那些弟子尖叫著四散跑開,要知道洪百冥體重足有二百斤,被砸到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斷了腿。戰局立刻變成了五對三,很快,霜落堂的人就成功脫離了包圍圈。


    遠處的程嘉寧一揮手,西風、海棠提著兩口蛇皮袋一躍而出,在半空中將袋子口打開,任由裏麵的東西灑向地麵上的人。頃刻間,暗紅的蛇混著棕色的蠍子鋪天蓋地落在眾人的頭頂,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此起彼伏傳來。程瀟迴身看去,四大派的掌門正奮力斬殺落在周身的蛇蠍,而那些修為淺的弟子早已痛得在地上滾得死去活來。


    “玉羅刹,你這是要滅了我們四大派!”俞法長劍一指,仰天長嘯。


    “你重傷我們霜落堂的仆眾,我也不好讓你們空手而歸,按你們中原的說法,這叫禮尚往來,幾位掌門不必客氣。”程嘉寧冷笑著看著遠處那一個個青筋暴起的可憐蟲。


    “各位師兄弟,玉羅刹身受重傷,不敢出麵迎戰,霜落堂更是元氣大傷,此時不殺這妖女,更待何時!”九江派大弟子聶由檢拔刀喊道。


    “聶師兄說的極是,妖女不除,難消我們心頭大恨!”流廂派三弟子王迴也舉劍附和。


    天成派的小師妹商雪兒恨恨的盯著遠處的那抹身影,“玉羅刹濫殺無辜,隻不過因為幾句口舌之爭,就下毒手害死了多位師兄,若非幾位師兄拚死維護,隻怕我也難逃一死,今日我便要殺了這妖女,以慰各位師兄在天之靈!”


    “口舌之爭?”程嘉寧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商姑娘還真是輕描淡寫呢。”


    “那些王八蛋當眾調戲我姑姑,分明就是遭了天譴!”程瀟氣不過的喊了迴去。


    “胡說!”李康敏怒喝道:“那種妖裏妖氣的女人,我弟弟怎可能看得上!”


    “趙姑娘,當時你也在場,怎麽不說話呢?”程嘉寧四兩撥千斤的說道,所有的人立刻將目光投向了豐和派的二弟子趙妍。


    趙妍手腳無措的垂下頭,素手緊緊的抓著手上的劍柄。“商師妹不是已經都說了,就是,就是她說的那樣。”


    察覺到弟子的異樣,俞法扭頭看向趙妍,“不必懼怕那妖女,有什麽事盡管說出來,為師會為你做主。”


    “是啊,師妹,有什麽你直說就是。”孫乘風也附和道。


    “趙師姐,你可不要被那妖女唬住。”商雪兒死死的盯著趙妍。


    程嘉寧冷笑道:“我看是你在恐嚇她吧!”說完她不再看商雪兒,將目光投向趙妍,“我記得你和你的師弟張其道感情很好,他們都說是我殺了張其道,你就不想替他報仇嗎?”


    “我……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趙妍違心的說道。


    “僅僅是因為敵不過我嗎?”


    剛剛緩過神來的洪百冥嚷道:“玉羅刹,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便是,何必兜兜繞繞。”


    “這妖女必定是妖言惑眾,諸位何必再同她廢話!”言畢,九江派二弟子馮羽雙臂一展,如大鵬亮翅飛上半空。


    程嘉寧按住了蓄勢待發的程瀟,手中白綾一飄,人已浮現在半空。馮羽側身探掌,一把握住了飛在半空的白綾,李康敏也追著馮羽的腳步,手中鐵蕭一遞,纏住了另一道白綾。


    兩人正得意於將程嘉寧困住的場麵,就聽得程瀟笑道:“好一雙不自量力的混球!”李康敏剛要破口開罵,就覺得一股內力自白綾席卷而來,他忙催動內力沿著白綾打了迴去。殊不知,與他較量的根本就不是程嘉寧,而是另一道白綾那端的馮羽。程嘉寧不知用了何法將兩道白綾相互打通,外人看來好似是他二人與程嘉寧較勁,實則不然。不過片刻的功夫,兩人內力損耗不弱,反觀程嘉寧,毫發無傷。就當馮李二人筋疲力竭之時,程嘉寧手腕一翻,反手握住白綾用力一扯,白綾從他二人手中脫開,並一左一右抽打在二人臉上。繼而白綾一卷,纏住了李康敏的腰腹,李康敏隻看到眼前一片白霧翻飛,忽然那片白霧之後衝出了程嘉寧,對著他胸口就是重重一腳,一口血噴湧而出,李康敏像斷了線的風箏,徑直飛向身後。那廂看著李康敏被打到吐血的馮羽暗自慶幸程嘉寧是衝著李康敏去的,豈料下一刻,白綾像卷了千萬斤巨石般砸向馮羽胸口。


    親眼看見武功出眾的馮羽和李康敏被打得吐血,原本還意氣風發的眾弟子紛紛卻步。


    “大師兄。”鍾鼓扶著馮羽走過來,“那妖女內力驚人,根本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聶由檢嘀咕道:“莫非是妖女故意放出的風聲,好引我們上鉤?”


    方中明狡黠的轉著眼珠子,“玉羅刹心思歹毒,手段更是陰狠,為了武林安危我們也不必再顧忌什麽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妖女,毀掉霜落堂!”方中明的話說中了很多人的心思,於是人們一麵高唿著為了正義,一麵亮出武器衝向人數僅有他們三分之一的霜落堂眾人。


    “嘉寧姑娘。”孟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著眼前衝上來的人山人海,“請務必保自己和少主。”說完,枯瘦的身影一躍而起,在刺目的陽光下迎向了‘正義之師’。


    “嘉寧姑娘,少主,保重!”胡不歸、石七、滿江紅紛紛拱手拜別,追隨孟川而去。


    此時,海棠和西風也擋在了程嘉寧和程瀟身前。


    “浩雲,你瞧好了沒?”宣宜捏著鼻子嫌惡的看著外甥蹲在地上仔細的翻動早已死去的李康捷。“都快臭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陳浩雲沒有理會舅舅的抗議,依舊仔仔細細的查看李康捷的屍體。半晌後,他才站起身長噓一口氣。掏出準備好的手巾擦了擦手,這才對宣宜說道:“可以動身了。”


    “真的要動身?不會再看別的了?”宣宜一臉不信,從半夜到現在,陳浩雲已經將韓玉心,馬明義,張其道,譚玉磊,李康捷的屍體翻了個遍。


    “原因我大概已經知曉,何況也沒有其他的屍首了。”


    聞言宣宜忙跳出屋子,跑到外麵大口大口的唿吸新鮮空氣,好容易喘勻了氣,宣宜有些得意的看著自家外甥,“咱們混在四大派裏這麽久都沒被發現,你說,是他們太蠢了,還是咱倆太聰明了?”


    陳浩雲嘴角微動,“也可能是咱倆這張臉太醜了,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是奸細。”


    宣宜張口結舌,“不就是胡子多了點,這,這是成熟的象征!”他看了眼陳浩雲,“我這一把年紀蓄胡子也就罷了,你才三十不到,留這麽重胡子作甚?”


    因著宣宜的話,陳浩雲摸了摸滿臉的胡子,嗬嗬一笑,“以前是覺得沒臉見世人。”


    “那以後呢?”


    “以後?”陳浩雲仰起頭看著天邊的雲,輕聲說道:“以後也許就不一樣了。”


    “對了,浩雲,剛剛你看了半天,到底看出什麽名堂了?”


    陳浩雲故作疑雲,“等下你就知道了。”說完邁開步子衝山上的鎮子疾馳而去。


    “喂,你等等我,等等我啊!”宣宜追著跑了出去,嘴裏還不住嚷嚷著,“你先告訴我不行嗎?”


    此時,冷劍門也迎來了兩位客人,這兩位正是本該在都城的丞相尹浩文和他的未婚妻桑南心。日前,公主已經嫁入點易派,尹浩文自然著手準備迎娶桑南心一事。桑南心朋友並不多,謝瑩兒算是一個,所以她想將這個消息親自告訴謝瑩兒。而尹浩文,則是因為另一樁事情,才親自跑來了苗疆。


    先前冷劍門受重創,一時半刻還未能恢複如初,謝篆文也仍舊臥床養傷中。聽說尹浩文和桑南心前來,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吩咐下人扶著他前去接見。在都城草屋養傷的時候,謝篆文聽陳浩雲說過,他的下落是尹浩文費盡了心思才打探來的,為此還險些驚動了嚴震。謝篆文感念尹浩文的恩情,如今兩人來到冷劍門,他自當好生款待。


    為了讓桑南心和謝瑩兒敘舊,謝家安排桑南心和謝瑩兒同住,而尹浩文因為身居丞相要職,又是謝家的恩人,自然也不可怠慢,就安排住在了謝篆文隔壁的院子裏,兩人的院落有拱門相通。於是乎,謝篆文也常常在花園裏同尹浩文談天。


    “謝大哥,尹大哥!”桑南心像隻小燕兒一樣飛進了花園裏。她一看見尹浩文,立刻跑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胳膊,討好的說道:“謝伯伯說我們對冷劍門有恩,又是瑩兒的好友,非要給我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我拗不過謝伯伯,隻好收下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應當的。”謝篆文接口道。


    尹浩文笑笑,“既然謝門主一家如此用心,我們也不好拒絕,你就收下吧,日後有機會,我們再迴一份大禮便是。”


    “那好,聽你的。”


    “嗬嗬。”隨後走進來的謝瑩兒捂著嘴笑道:“我怎麽勸她,她都是搖頭,非要尹丞相點頭才肯收下,看來你這個野性子終於有人降得住了!”在座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瑩兒,你真是……”桑南心羞紅了臉,拉住尹浩文就往外走,“尹大哥,我們出去走走,不聽他們亂講!”


    桑南心拖著尹浩文出了冷劍門,一路漫無目的的閑逛,誰知就逛到了市集。


    “姑娘,買首飾嗎?都便宜得很,隨便看看吧!”沿路的攤主熱情的招唿著。


    哪個妙齡姑娘不愛美,桑南心也不例外,她左看看右瞧瞧,突然瞄見某個攤位上的耳環,樣式很是喜歡,便隨手拿起來試了下。


    “姑娘,這個鐲子配你也很好看,你也試試吧。”攤主熱絡的遞過一隻銀鐲。桑南心接過來套在腕上,越瞧越喜歡。攤主見她露出喜色,忙趁熱打鐵,“鐲子美,人更美,這鐲子就適合姑娘你。”攤主又看向尹浩文,“這位公子,你家娘子戴著這麽好看,就買了吧!”


    尹浩文笑著摸出錢袋,遞了快碎銀給攤主,攤主樂的都合不攏嘴。


    桑南心美滋滋的扶著鐲子隨尹浩文繼續往前走,邊走便說道:“尹大哥,真是謝謝你,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戴銀鐲子呢,以前都是看別人戴,特別羨慕。”


    桑南心的一句話讓尹浩文臉上幸福的笑容瞬間僵住,第一次戴銀鐲子?


    “你,從沒戴過銀鐲?”他盯著桑南心的臉問道。


    桑南心隻顧低頭看手腕上的鐲子,根本沒注意到尹浩文情緒的變化。


    “是啊,別說銀鐲子了,我以前可是什麽鐲子都沒戴過。”


    沒戴過?尹浩文心頭一驚,那他懷裏藏著的那隻銀鐲又是誰的?尹浩文再無心陪眼前人逛市集,他滿腦子都是那隻銀鐲。匆匆將桑南心帶迴冷劍門,迴到房內,他哄著桑南心寫了篇字,當看到字跡時,他隻覺得腦子一陣陣眩暈,那是不一樣的字跡,與那個尼姑決然不同的字跡,而且她手背上那團暗色的陰影竟消失了,旁敲側擊之下他才知道那不過是桑南心在廚房裏不小心沾到的煤灰。此時此刻,尹浩文恨不得立刻折返迴都城,去那間廟宇尋人。桑南心不知尹浩文為何突然間情緒低落,尹浩文也怕她看出端倪,於是打發她去找謝瑩兒。


    當桑南心離開後,尹浩文坐在花園裏的石凳上,從懷中緩緩摸出那隻銀鐲,放在手心裏摩挲著。


    “尹丞相這麽快就迴來了。”不過才一個午間,尹浩文就折返迴了冷劍門,謝篆文不由得打趣道。


    “南心有些累了,我們就先迴來了。”尹浩文說著,一麵將銀鐲收進懷裏。


    “尹丞相,你手裏那個是……?”眼尖的謝篆文瞄見尹浩文手裏的鐲子,徒然提高了嗓音,“那不是嘉寧姑娘的手鐲嗎?”他狐疑的看著尹浩文,不明白程嘉寧的鐲子為何會在尹浩文手中。


    “嘉寧姑娘?”尹浩文眯起眼盯著謝篆文,難道是?


    後者點點頭,“就是霜落堂的嘉寧姑娘。尹丞相和嘉寧姑娘認識嗎?”


    尹浩文忙收斂神情,故作驚訝的說道:“原來是嘉寧姑娘的,我在草屋裏撿到,一直以為是南心的,想過些日子再拿出來給她一個驚喜。好在你提醒了我,不然我若是真的給了南心,必定要釀成大錯。這件事還請謝公子替我保密,不然南心知道一定會生氣的。”語畢,他還露出一副後怕的神情。


    謝篆文聽他提起草屋,又說在草屋中撿到的,覺得合情又合理,也就沒有多想。而尹浩文心中卻波濤洶湧,他完想象不到,一心要被他置於死地的程嘉寧居然才是真正的小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愛在硝煙彌漫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芝麻芝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芝麻芝麻並收藏愛在硝煙彌漫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