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頭,一女子抬頭遙望著大漢邊境的方向,眼中思念之情絲毫不減當年,甚至,更盛幾分。


    她名曰柳如輕,年輕時乃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再加上家室算是富貴,以至於,媒婆險些將她家的門給敲破。


    按理說,如今這般年紀早該嫁人,但她卻依舊從未同意一門親事。


    年輕時父母一旦提及婚事,她便會以死相逼,她還有個弟弟幫她,婚事便如此拖了下去,而二十一歲後,父母便再也沒有與她提及婚配之事,她倒也輕鬆了許多。


    如今三十二歲的年齡,卻依舊如十八歲的小姑娘一般,倒不是因為她有什麽特殊體質,隻是簡單而又不簡單的一個身份,武夫。


    武夫身份對於白戩,李擇劍那般天賦極高者,自然是極為簡單,最為平常,揮手間,便可拿到的東西。


    但對於平民百姓而言,那便是如仙人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在這亂世之中,能與一位武夫攀上關係,必然是對於生存的一大助力。


    這點也是她父母不再催促婚配的原因, 成為一名武夫,莫要說三十多歲,就算是四十乃至五十,依舊會有人娶,並且還會是名門望族的人物來娶。


    柳如輕成為武夫算是一個機遇,於一次廟會中遇見了那位名滿天下的禦劍仙,那禦劍仙見她頗有資質,便贈與了她一本入道秘籍。


    她根據那本秘籍修煉,僅五日時間,便踏入了匯氣境,這等天賦,若是專心修煉,現在的她,很可能已經邁入玄靈境界。


    隻可惜,她那時根本顧不上什麽境界,不想談什麽修煉,一門心思,想著情郎。


    以至於,到了現在,還隻是匯氣境洗髓期,這些對於她來說,皆不重要,她想要的,是那位邊境征戰的將軍能夠迴來。


    她那時或許已經年老色衰,也可能依舊如此,但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見他一麵。


    等百載,候百迴,隻為將軍歸,不要綢緞配千金,隻需屋中戴紅妝。


    ........


    鬼絕穀內的密室之中,敲虎一臉凝重地坐在石桌之前。


    圍殺並未完成,而且不知怎的,千機樓放置成都外山林中的丹藥沒了,雖然千機樓派人送過來了一份,但他還是感覺這裏麵有些古怪。


    “可惡,讓那個小子跑了,也不知道一個玄靈是怎麽沒打過罡氣的”煞擎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密室,言語中帶著對於眉玉的譏諷。


    眉玉也被這句話說的有些惱火,立即陰陽怪氣道“人都暈了,還沒攔住,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你什麽意思?”


    “哼,我還想問你什麽意思呢!跟女人吵架,也不嫌害臊!”


    “呸!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與女是不是女人有什麽關係?”


    說著,二人便要吵起來,敲虎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咚!咚!咚!


    連敲了三下石桌,語氣有些陰沉“好了,已經失敗了,要說,就說對方什麽地方沒有做好,然後再說應該如何做,你們這樣吵,就算吵一年,也不會有進步”


    敲虎是三人中地位最高,且最具威望的,平日裏二人吵架,找人評理,都會找敲虎。


    見這位老大哥都說話了,二人自然也老實坐下,安靜了下來。


    “咳,咳”敲虎咳嗽一聲,語氣依舊是那般陰沉“先派人出去探查,另外,老神殺的閉關應該還有幾個月就要結束了吧?”


    “嗯!到時候,一定要讓那小子好看!”


    “沒錯,還有那個叫墨千年的,可真不知道憐香惜玉”


    煞擎和眉玉的意見,難得一致。


    敲虎望著二人,微微歎息。


    其實,若李擇劍沒有殺了陸青雲,他是真不想去招惹。


    一個身負大氣運的人,可不是可以隨便招惹的。


    .........


    時光飛逝,歲月匆匆。轉眼間,已是三月之後。


    今日的光顯得格外溫暖,隻不過照耀在那些已經殘破不堪的房屋上,顯得有些淒涼。


    似是為了映襯著世間的淒涼,今年的雪來的格外的快,足足快了將近四月。也不知是老天作孽,還是有人故意而為。


    老天連著下了三天三夜的鵝毛大雪,在原本荒涼的大地上,鋪上了一層雪白的麵紗。剛剛從樹上脫落的枯葉飄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為這單一的雪地添上了一絲色彩。


    而就是如此的淩寒,這般長久的鵝毛大雪,卻依舊掩蓋不住空氣中的腐臭味,肆虐的瘟疫以及四處橫行的盜匪。


    十常侍把持亂朝綱,各地更是禍亂不斷,盜匪橫行。時常能夠看到一夥人衝進村莊,將糧食搶走,隻留下一些餓著肚子的村民與反抗者的屍體。


    不知道該如何評說,若是別人不死,那麽死的便是他們。生死麵前,很多東西便沒那麽重要了。


    大漢延沿四百年,如今這般地步,也不禁令人唏噓。


    如今的天下,猶如人間煉獄一般。洛陽四周還好,他們有士兵的保護。那些盜匪若敢前去,等著他們的隻會是大漢士兵那冰冷的戰戟,以及快疾如風的箭矢。


    但其他地方可不比洛陽,遍地的枯骨腐肉,三天三夜的鵝毛大雪,沒過了小腿。刺骨的寒風讓無數沒有入冬衣服穿的人,被活生生的凍死,那一具具屍體被擺在道路旁,而那些人的家,早已被其他人占據。


    這些慘狀,並不會讓那些盜匪的馬蹄停止,反而還加劇了他們掠奪村莊的次數。


    長安城外十三裏處,有一村落,傳聞秦始皇便埋葬於此,因此得名,葬帝村。


    這村落極為貧瘠。


    因為貧瘠,根本沒有人去那裏做官,因為就算把整個村莊翻個底朝天,也難以找到多少錢,根本貪不了多少。


    也因此,這葬帝村算的上是這亂世之中的一片淨土。


    可就在三天前,這淨土也被毀滅了,一夥賊人趁著夜色潛入了葬帝村中。


    一夜時間,村落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沒有血與淚換來的和平,便是空中閣樓。


    ..........


    長安城外,一家酒樓內,無數的江湖俠客,坐在酒樓之內,談論著江湖之事。樓外,格外刺骨的寒風,樓內卻無比溫暖,沒有任何一人感到寒冷。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酒樓雖然開在長安城外,卻是要比那長安城要好上許多。


    至於為何?


    能於這般亂世中,還能將酒樓在這處經營至這般的,這豈會是普通人?


    酒樓之內,一名中年江湖客神秘兮兮地說道,“哎!聽說了嗎?那長安城內那名囂張跋扈的二世祖被人殺了!被一根削尖了的竹杆硬生生釘在了他家的牆上,死時還瞪大了眼睛,還有他那老爹更是被人連砍百刀而不死,最後被吊死在了長安城頭啊。”


    另一位並未大驚小怪,“嗨!當然知道,除了這些啊,還有他家的那些平日裏仗勢欺人的狗奴才,被人割掉了腦袋,被一同掛著了長安城內最高的歪脖子樹上。”


    “你說誰能有這等本領啊?”


    “嗨!誰知道呢,聽路過的人說,隻聽到一陣兵刃交錯聲,然後府內便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而他呢,也怕禍及性命,便沒敢進府查看。”


    聽著江湖俠客的討論,一旁的男子並未吭聲,隻是輕輕一笑,順便還喝了一碗酒。


    此人並非別人,正是白戩。


    百茶會一戰,他身負重傷,是由李擇劍以道雲山的陰陽相生功為他疏通經絡,才得以不傷根基。


    而在他蘇醒後不久,李擇劍便離開了益州,而沐清則以要尋求機緣為由,也離開了益州。


    而隨後幾月裏,他便徹夜修煉,於前幾日,便跨入了玄靈境。


    而且因為他在突破時服用了九煉化玄丹,所以對於玄靈境罡氣的掌握,無需熟悉,便得心應手。


    肉身力量也達到了足夠媲美罡氣境的實力,就算是一些剛剛跨入玄靈的人物,他也可以僅依靠肉身力量過上數個迴合。


    而體魄,也達到了磐石境山石期,一般的兵刃在無加持的情況下,絕不可能破開他的身軀。


    隻不過,浮屠錄最好不要太過度使用了,它的副作用太大,而能抵消一部分副作用的精力與神念,他壓根沒有練過。


    那些人說的事情,自不用多說,是他所為,一,便是懲奸除惡。二,是拿錢,始皇帝雖然為他準備的錢財頗多,但與世族豪強相比,還是遠遠不夠,所以他需要錢,很多的錢,唯有這樣,才能盡少看氏族的臉色。


    這幾月的空閑時間,他皆在思考該如何選擇。


    成為一方霸主?說實話,他沒那個野心,也沒那個氣魄。


    輔佐一位明君更適合他,而思來想去,也就三位,曹操,劉備,孫堅。


    劉備原本是他最後考慮的君王,可有了伐仙之事,便不一樣了,劉備與曹操這般君王,若是知道天上仙神覬覦凡間,多半會同意他帶兵殺至上天。


    而且,再續大漢所降下的氣運與功績,也會是伐仙神的一大助力。


    劉備與曹操可以說是各有利弊。


    曹操的缺點便是疑心太重,在未取得其信任之前,說話做事總得小心翼翼,還有便是其身邊不缺謀士將領,若是他每戰不拚盡全力,恐怕難以獲得話語權,且世家很可能在最早期便投資曹操。


    而想要勸說曹操不去拿,也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一點,曹操憑什麽信他?而不信那些世家大族?


    而且,若想說服那些氏族,很難,因為伐仙神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也沒什麽利益,反而還會減少他們的資源,以氏族的作風,很難,很難。


    氏族與疑心,必定會是他輔佐曹操的兩大阻礙,但若是破除障礙那麽曹魏將無比強大,隻不過,曹操這等梟雄都未解決的事情,他也沒有太多的信心。


    至於劉備,那麽便是資源的問題,還是一個大問題,沒有個大地盤,根本無法囤積足夠的糧食與錢財,也難以產出糧與錢。


    再者便是征兵的問題,匡扶漢室,聽起來是個正義的口號,可百姓又不是傻子,正是因為漢室無能才造成他們遭受苦難。匡扶漢室?扶它幹嘛?繼續讓自己受苦?


    所以,要是想讓劉備能召到大量人馬,一是地盤問題,沒地盤哪裏征兵?何處屯兵?


    二是,招人問題,這倒是有個眾所周知的解決方法。


    這亂世之中,何物能鼓舞百姓?家人,心中所想守護之物。


    何物能吸引人?食物,安穩的居所。


    地盤問題倒是可以解決,他可不信拿了巔峰時期大秦的三成國庫的王家,無法完全掌握並州。


    至於現在的王家會不會有反骨,這倒是不太重要,他能想到,始皇也能想到,一統天下的人,可不會放任這個問題留存百年之久。


    最後是孫堅,他對於孫堅沒什麽了解。


    但感覺這人應該算個英雄,不過眼界多少有些窄,被玉璽迷了眼。


    不過若是選其當主公的話,也並非不可,但玉璽卻是個難關,那時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也就是說,年齡已經不小了,應該有個三四十歲了。


    就算是現在孫策應該也已經出生了,就算自己去有意去提升孫堅的眼界,玉璽也可能還是個坎,這是缺點。


    優點自然不用多說,英雄父子,除了孫權外。


    隻要自己說了,他們大概率會同意。


    不過這些都是從現在便要開始的計劃方案了,而且從江湖來看,天下將要大亂,看來給我選擇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還這般墨跡下去,隻會加大難度。


    思索許久,白戩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似是劍走偏鋒之意。


    最終做下了決定,飲盡壇中美酒,從一旁的包袱中拿出紙墨,開始書寫起來。


    而這時,老天也下起了鵝毛大雪,一陣冷風卷起,卷動幾片枯葉,吹起鵝毛大雪,倒是愜意。


    半個時辰過後,大雪逐漸減弱,白戩身披大氅,打著藍白色的油紙傘走入了那座久負盛名的長安城。


    .........


    閣樓內,沐清或是玄機坐於桃花桌前,低著頭,神情顯得有些低落。


    看著她這副模樣,對麵的黑袍老者心生憐憫,淡漠道,“這事並不怪你,你已將其引進包圍圈,隻是那個李擇劍壞了事而已,不過無事”


    聞言,玄機低落的情緒逐漸消散,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


    “州牧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已經成了,隻要您一聲令下,劉焉便會行動”


    聞言,黑袍老者點點頭,“到那時,一些無用之人,便榨幹最後的價值吧”


    這時,下人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閣主,少閣主,那人來了”


    老者點了點頭,眼眉微低,眼中情緒難以看透,“好了,人來了”


    說罷,便走了出去,玄機也抹去眼淚,調整情緒靜待傻子上套。


    不久後,一位穿著錦衣身後背著弓箭的男子走了進來。


    見男子走來,玄機露出喜悅之色,“季哥哥,你來啦”


    季千言嘿嘿一笑,被玄機一句話迷的神魂顛倒,“嗯,玄機妹妹,越來越漂亮了”


    玄機傲嬌地撇過身,巧妙的避開了季千言伸過來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手。


    “哼,色鬼~”


    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似是這人間最絕美的花,等待有緣人采摘。


    季千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有不好意思,隻是看著玄機那嫵媚而又不染塵埃的臉。


    他眼神極好,很快便發現了玄機專門留下的淚痕,當即便極為心疼地問道,“哎?玄機妹妹,你流淚了?誰欺負你了?我教訓他去!”


    玄機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前些日子,師父讓我去圍殺一人,但...那人太狡猾了...”


    自認為自己極為聰明的季千言立即說道,“誰?我幫你殺了他”


    玄機嘟著嘴,極可愛的哼了一聲,“還能是誰?墨千年唄,就因為他,我都好幾天沒睡好了,哼!”


    這副模樣看的季千言更為陶醉,“好,我這就去殺了他,解你心頭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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