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宜和溫翎身後站著的男人很明顯沒有想到溫翎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齊齊怔在原地。


    見小孩兒不說話,溫翎以為他不願意,然而她此時此刻又沒有什麽別的好辦法,這可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先說他屠村的事,是那些人對不起他在先,他報複在後,雖說做法有些極端,卻也稱得上是因果報應。


    再說以後,那些存在於未來的慘案還未發生,總不能真的為還未發生的事就將他殺了吧。


    溫翎思來想去,最妥當的方法就是收他為徒,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能最先將邪惡的種子扼殺在搖籃裏。


    遂,溫翎隻能假裝看不懂他的不情願。


    厚著臉皮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允了,跟了我,你就得聽我的話,明是非辨善惡,往後一言一行皆三思而後行。”


    一臉嚴肅地說完後,猛地想起什麽,趕緊翻了翻溫厄愁留給她的保命口袋,翻翻找找後從裏麵拿出一麵金絲勾嵌的麵具。


    那金色的紋路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勾勒出的神秘蠶狀圖騰占據了半張麵,白蠶栩栩如生,身上的紋絡清晰可辨,仿佛下一秒就會結繭破蝶。


    溫翎將麵具遞給他,說:“這麵具喚做棲麵,這可不是普通的麵具,戴上之後可隨主人所想任意變幻容貌,而且若非主人授意任何人都無法將它取下,如今贈予你,就當是為師的見麵禮。”


    看著近在眼前泛著金芒的麵具,溫幼宜眼泛霜花遲遲沒有動作,拜她為師,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在想,如果,如果小時候能有個人出來拉他一把,結局會不會和現在不一樣。


    或許他也能成為一名出色的修士,或許他也能得道飛升……


    或許,或許吧。


    他輕輕一聲歎息,緩緩抬起雙手接向麵具,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悶哼響起,麵具從他指尖滑落,他沒能抓住。


    溫幼宜錯愣抬頭,便看到溫翎暈過去躺在了那個男人的懷裏。


    “溫離愁!你想幹什麽!”


    沒錯,此人正是溫離愁。


    “我想幹什麽?”男人冷笑,“這句話不該是我問你嗎?你想幹什麽?你不會真的以為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吧?”


    “不用你管。”溫幼宜上前一步,沉聲道:“把她還給我。”


    “還給你?笑話。”溫離愁眼神忽而陰霾,“你是不是忘了她的主人到底是誰?”


    說罷猝不及防一揮手,隻聽一聲爆破,麵前的小童隻在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被攔腰截斷的紙紮人。


    斜睨了那紙紮人一眼,溫離愁冷哼一聲帶著溫翎離開。


    而就在二人離開不久,溫厄愁在解決了溫離愁布下的一個個陣法後終於匆匆趕到,他看著地上殘缺的紙紮人臉色陰沉得可怕,卻在瞥見那一抹金色時目光忽而溫柔。


    其實他撒謊了,他騙溫翎說那些醜陋的痕跡自小便長滿全身,其實不然,小時候隻是長在了臉上,他……是因為後來修煉了鬼道受反噬才會蔓延至全身。


    他並不是故意要騙她,他隻是不想……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長大後自甘墮落修煉了鬼道……


    彎腰將麵具撿起,細細彈落上麵的塵土,不知是在迴憶還是在放空,他的眼神有一瞬的空洞,再迴神時一切都變了。


    以遍布的星辰為起點,細小的紋路密密麻麻連成一片 ,漆黑的夜空像是結滿蛛絲,下一秒,星空崩裂,光芒大盛,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日光下的泡沫‘嘭’的一下破碎著消失不見。


    幻境消失了,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朝寂淵。


    溫厄愁將麵具收好緩緩抬頭,目光輕飄飄落到了出口的方向,緊接著平地無端起風,揚起一地塵土,待塵土落盡再看原地,哪裏還有半點人影。


    ……


    ……


    腦袋一陣莫名酸楚,刺眼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溫翎渾渾噩噩起身,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看清楚身邊人是誰。


    “嘶……頭好難受,兄長,我怎麽突然睡著了?”


    男人背對著她沒有迴答。


    溫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不知名的山頂,站在高聳入雲的山峰上可以將周遭的一切一覽無餘。


    緩了一會兒這才緩過來,“這是哪兒?幼宜呢?”


    提及‘幼宜’二字,男人終於有了反應,緩緩轉過身來,盯著溫翎看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要用複鏡術看什麽?”


    一聽這話,溫翎瞬間清醒,“什麽複鏡術,兄長在說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肯定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溫翎有些慌,大腦飛速運轉。


    兄長會問肯定是知道了,過多的謊言隻會讓對方更加厭煩憤怒,如今她不能再隱瞞自己使用複鏡術的事兒。


    但也不能實話實說呀。


    短暫的思索後溫翎忽地眼睛一閃,說道:“不過是新學了一門小術法,想著看看此法的妙處,誰叫我身邊隻有兄長一人呢,隻能偷偷拿兄長來練手嘍~”


    說罷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誰料沒有成功,這般丟人的事本不想與兄長說的。”


    男人沒有說話,仍在盯著溫翎看,那雙銳利的眼睛似要將溫翎看穿。


    “幼宜呢?”在馬上就要破功之際溫翎匆匆轉移話題,看向四周,“打剛才就沒看見他,他去哪兒了?”


    “走了。”


    “走了?”溫翎皺眉,“去哪兒了?”


    “不知道。”


    “兄長明知道他未來可能會做些什麽怎麽能放他走呢?”溫翎有些著急,“他走的是哪個方向?什麽時候走的?身上可有盤纏?”


    “你很關心他?”


    “他是我徒弟,當師父的不關心誰關心?”


    聽她這麽說男人目光微閃,“他還沒有拜師,不算你的徒弟。”


    “他接了棲麵就是我的徒弟。”溫翎依然皺著眉,著急追問:“兄長,他到底什麽時候走的?走之前可留下什麽話?”


    她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看著一臉焦急的溫翎,溫離愁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於是臉色也愈發的不好看,連說話的語氣都冷了幾分。


    “跟著一個過路的修士走了,那修士修為在你之上,還是名門名派。”


    溫翎頓時啞口無言。


    好吧,誰叫她修為低又沒有靠山呢,小孩兒的選擇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正隻要能有良人引導,不釀成大錯就好。


    偷偷瞄了男人兩眼,見對方臉色臭得厲害,溫翎也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小碎步上前,像以前那般討好地拈住了男人的衣角。


    仰頭看他:“兄長,你怎麽了,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本就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因著暗黑的衣角襯得仿佛在發光,男人垂著眼看著那隻不安分的柔荑身上莫名的煩躁頃刻間消失了一大半,但麵上不動聲色。


    訓道:“日後想練什麽術法就光明正大地練,偷偷摸摸的和做賊有什麽分別。”


    溫翎一愣,然後連連點頭,小心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不等男人迴答,溫翎扯著他的衣角晃了起來,“好兄長,你就當心疼心疼我,我們晚些再迴朝寂淵好不好?”


    她似在撒嬌又似在耍無賴,俏皮的模樣幾度讓男人失神,他看著她,沉默著,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眉眼微深,道:“日後不必再迴朝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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