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辭吾夫:


    見字如晤。


    汝身旁女子乃是被鬼修操控的五師姐,汝一言一行皆被窺視,伴其身側萬分兇險,莫要滯留速速離去。


    與邯陽一戰迎戰者元明,屆時必有一損,汝務必設法阻攔悲劇發生。


    傀儡言行皆為所控並非本心,師姐如此,與汝交戰之人亦是如此,此術尚有可解之法,他日交鋒若非迫不得已萬望手下留情。


    若日後吾淪落至此,恐傷及無辜,還望吾夫大義滅親將吾斬於劍下,葬於赤翎。


    勿執勿念,勿思勿憂,若有來世,再續前緣。


    汝妻溫翎留。


    楚硯辭看懂了,這封信大概有五個意思——讓他遠離尚知瑜,讓他阻止尚知瑜與元明宗自相殘殺,讓他盡可能不對尚知瑜和那個紫衣男子下死手,讓他在她失去意識時殺了她,殺了她之後還要忘了她。


    她對所有人慈悲,卻唯獨對他絕情。


    當看了這封信第十八遍的時候,楚硯辭終於將信放了下來,他淡然自若穿著衣服,臉上沒有什麽情緒,這封信似乎並沒有在他心裏掀起什麽波瀾。


    待穿好,楚硯辭將信焚燒殆盡,明滅的眸在火焰跳動下忽明忽暗,高深莫測讓人難以琢磨,而隨著火苗的消失,那雙眼睛也徹底歸於沉寂。


    “佘兄。”


    識海裏的佘子衿剛剛睜眼,還有些迷糊,“嗯?”


    “鬼修的傀儡之術可有解法?”


    “傀儡之術?”佘子衿想了想,似恍然大悟,“你說跟你媳婦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是傀儡?那她原身是何人?受誰所控?那個醜八怪鬼修嗎?你媳婦又是從醜八怪鬼修那出來的,今日一見又是那副模樣,不會也被煉成傀儡了吧?嘖嘖嘖……難搞哦……”


    “佘兄!”顯然佘子衿碎碎念的毛病讓楚硯辭不耐煩了。


    佘子衿輕咳一聲正了神色,“這世間沒有無懈可擊的術法,區區傀儡之術,如何解不得?”


    “佘兄有辦法?”


    “有啊。”佘子衿傲嬌地挺直腰板,“本尊可是活了上萬年的上古神獸,見過的奇聞異事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區區傀儡之術?小意思~”


    每次提及自己的身份,佘子衿就神氣得不行,偏生楚硯辭不給他麵子,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活了數萬年的上古神獸竟是連五師姐中了傀儡之術都看不出來。”


    佘子衿一個趔趄,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可身份在這兒擺著不容許他丟臉,於是梗著脖子嘴硬道:“那……那傀儡之術也不是說看就能看出來的啊!傀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嗎!”


    然後開始普及:“最下等的傀儡表情木訥,猶如行屍走肉,中等傀儡身姿靈活些,卻也與常人有所不同,上等傀儡如人一般,一言一行皆是自然,本尊要如何辨別?難不成大街上隨便遇見一個人本尊還得想一想他是不是傀儡?”


    佘子衿越想越氣,也越說越激動,怨憤地埋怨著楚硯辭不講道理,可說著說著,他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瞪大了眼睛。


    “哎……等等,你叫她什麽?五師姐?她是尚知瑜?”


    楚硯辭輕‘嗯’一聲,“你有辦法趁其不備打暈她吧。”


    “嗯?!打暈?”佘子衿還沒迴過神來,木木地眨了眨眼睛,“打暈她作甚?”


    楚硯辭沒有立即迴答,他微微勾唇,意味深長吐出二字:“反撲。”


    ……


    ……


    這邊楚硯辭在暗暗謀劃,那邊的溫翎被溫厄愁帶到了一處與世隔絕的秘境。


    在這裏,充斥著洶湧靈力,目光所及青山綠水仙鶴齊鳴,溫暖如春走獸遍地,遍野鮮花空氣醉人,沒有人煙,沒有紛亂,猶如世外桃源。


    這裏是溫厄愁上一世無趣之時發現的地方,這裏太美好,美好得讓人舍不得破壞,他待在此處渾身不自在,故而這一世還從未來過。


    溫厄愁尋了一塊稍顯空曠的地段,口中念念有詞,不過眨眼的功夫,自地麵浮現數不清的魂體,魂體們猙獰著表情出現,似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然,待看清楚四周後個個愣住。


    這裏好美啊……


    “一炷香的時間。”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美好的氣氛,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張圖紙,“建不好,爾等死。”


    小鬼兒們一聽這話紛紛打了個冷顫,醒過神來猴子似的撲向地上的紙張,待看清楚上麵的內容,一個個不約而同木訥地摸了摸自己沒什麽毛的大腦袋。


    隻見在那張紙上正畫著一棟房子,是什麽房呢,是一棟由竹子搭成的二層小竹樓。


    主人這是什麽意思?讓他們建房子?


    殺人他們會,纏人他們會,害人他們會,建房子……怎麽建……


    見他們還不動,溫厄愁皺了眉,空氣在頃刻間凝結,壓縮在一眾魂體四周,且越來越緊迫,大有將他們碾成渣的意思。


    小鬼們見狀欲哭無淚,趕緊動起來。


    如此,空氣才恢複正常。


    小鬼兒們都在忙,而溫厄愁卻當起了甩手掌櫃,他抱著溫翎去向了稍遠一些的山澗,山澗下有一山洞,洞中有一簇地心火,那火乃是秘境的陣眼,維持著秘境裏的平衡。


    溫翎是火靈根,就算用了旱魃的身體,靈根也未變,那火對她來說是滋養之物。


    男人將溫翎平放在那簇火焰旁邊,此時的溫翎還在睡著,一動不動。


    毫無起伏的胸口、毫無血色的肌膚、毫無跳動的脈搏,以及珍貴絲綢上殘留著的綠岑鮮血,這一切的一切都為這幽暗的山洞平添了幾分詭譎。


    溫厄愁盯著她,眼底翻湧壓抑著情緒,他不是傻子,也猜得出來這蠢貨為什麽自己撲到了楚硯辭的劍上。


    不過是為了讓他分心,不過是想救自己的心上人罷了,此法蠢得要死,但說來也可笑,他明知她的用意,卻還是中了她的計。


    目光下移,瞥到那個血淋淋的傷口,傷口二次撕扯,足足有三寸那麽寬,皮開肉綻,雖止了血,但看著還是格外滲人。


    溫厄愁不自覺抬起手,緩緩貼向她,卻在馬上就要觸碰到那道傷口時驀地停下,像是觸碰到了玫瑰莖上的倒刺,他猛地收迴手移開視線。


    匆匆坐下,溫厄愁闔眸施以口訣,引烈火入體,火焰匯頂,頃刻間烈火焚身,而隨著火焰躍起,響起一聲壓抑的悶哼。


    這火是滋養之物沒錯,但現在的溫翎消化不起,需有人幫她煉化才能吸收。


    溫厄愁便是這個媒介。


    縷縷黑色煙氣將火焰纏繞,一黑一紅,宛若兩頭爭鬥的困獸在撕扯著,而隨著兩股力量拉扯,溫厄愁的身體上現出密密麻麻詭異的紋路。


    紋路下隱約可見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出層層褶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竟像幹裂的大地,焚燒著精元變得凹凸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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