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的一聲巨響,控製室大門被什麽東西撞倒了,借著石頭發出的藍光,那黑影緩緩朝我走來,麵容也逐漸清晰。


    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本來你們都可以活,但總有人要去觸碰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現在好了,都活不了了。”


    我望著這個紮著高馬尾,身材高挑身著衝鋒衣,麵容冷峻的女人,心裏並沒有太大意外。


    蔣諾滿臉是血地躺在她身邊,一把匕首插進她的腹部,此刻蔣諾正捂著肚子不斷抽搐。


    “我本來不想這麽做的,可這小姑娘毅力驚人,我隻好捅她一刀讓她消停點。”


    我端詳著眼前的女人,發現她所裸露出的皮膚,尤其是脖子上都有著凸起的黑色血管,這些黑色血管順著脖頸蔓延到女人臉頰兩側,她現在的樣子和死去的尖嘴男人一模一樣。


    女人低頭看著自己布滿黑色血管的手背,笑著說道:


    “控製室的門太重了,不用這個根本打不開。等它發作倒是浪費了我點時間。”


    “它是什麽?”我脫口而出:“你脖子上的黑色血管到底是什麽東西?”


    女人看了我一會兒,長歎一口氣:


    “哦~我想起來了,你雖是齊海的兒子,但實際上是一位啥也不知道的小白,真可憐。”


    我沒有理會她的輕視:


    “你既然這麽厲害,一開始為什麽不直接動手?換句話說,伊行彪帶著你直接上船取東西不是更輕鬆嗎?”


    方菲皺了皺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到現在為止,你居然還覺得我是伊行彪的人,齊海生出你這樣的問題寶寶真可惜,好啦,我懶得跟你解釋這些。”


    說著,方菲便朝控製台的玻璃櫃走去,當她將手伸向石頭的那一刻,我身後的傳來一陣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迴頭望去,控製室的窗戶全部碎裂,數不清的子彈從窗戶外打了進來,我連忙將張曉晨摁在身下,兩人躲在控製台桌子下躲避子彈。


    這些子彈的速度是我這些天見過最快,穿透力最強的,每一顆彈頭打在地麵上都留下深深的窟窿。


    子彈是奔著方菲去的,並沒有多少彈藥在我周圍掃射,方菲化作一團黑影在房間裏來迴跳動。


    子彈聲持續不斷,窗外還有巨大的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聲音。


    子彈繼續掃射,黑影在牆壁上蹬了幾步後就迎著子彈射出的地方從窗戶外跳了出去。


    幾秒鍾後,子彈開始胡亂掃射,在房間個各個角落都打了個遍,緊接著,槍聲戛然而止,窗戶外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和摩擦聲。


    我等子彈停了大約幾十秒後才敢緩緩起身向窗戶外望去,隻見一輛直升飛機頭朝下砸在了甲板上,好在高度比較低,沒有發生大型爆炸。


    一道黑影閃過,方菲此刻正與我一同站在窗戶邊上。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並不難想象,但又很不可思議。


    一輛直升飛機飛向遊輪停在了五樓控製室的位置,它對準房間內的方菲就用機關槍掃射。方菲在一陣躲閃後,隨即跳出窗外,落在了直升飛機的擋風玻璃上。


    方菲打碎擋風玻璃,瞬間解決了駕駛員,最後在直升飛機墜落的一瞬間,又從飛機上跳迴船艙五樓。


    這是違背人類生命極限的,但上船這麽久後,我覺得這也不算啥。


    我實在不想跟方菲這類怪物有什麽交談,而是迅速衝向蔣諾,想看看她的傷口如何。


    “你怎麽樣?”我問道。


    蔣諾額頭冷汗直冒,她眉頭緊鎖,明顯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


    我將視線往下移,目光留在了插進蔣諾小腹的匕首上,鮮血不斷順著她的指縫淌出,血腥味充斥著我的鼻腔。


    “老齊,你快走吧。”


    蔣諾咬著嘴唇,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刹那間,江南雨夜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我眼中,張葭信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別管我了,你走吧。”


    不知為何,我覺得眼睛很痛,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蔣諾的傷口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是一邊哭,一邊伸手幫蔣諾捂住傷口,希望流出來的血可以少一點。


    我真的很平庸,我不想再幹這個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大家都別死,等這一切結束,我們好好吃頓飯從此以後分道揚鑣。


    我對這些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隻是我不想帶著愧疚過完一生。


    “普通人的生命真叫人憐憫呀!”


    循聲望去,方菲站在破碎的窗戶邊冷冷地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絲輕蔑。


    “你用廣播告訴所有人石頭在這裏,又用激光燈向他們提供證明,你想讓我們打起來的時候趁亂跑是嗎?”


    “你知不知道,這船上的人對於我來說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你的思路沒有錯,船上不一般的人的確很多,但除了我以外,都是和向禹一樣的殘次品,他們現在都自身難保。”


    方菲看著自己手上的黑色血管,冷冷地笑了笑:“你們本來都不用死,可是見到石頭發光的,我不好再留活口。”


    話音剛落,黑影閃過,我脖子一酸,方菲掐著我的脖頸將我整個人拎了起來。


    手上黑色血管暴起,我隻覺得唿吸困難,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


    方菲的力氣很大,不一會兒,我就四肢乏力,渾身使不上勁。


    漸漸地,視線開始模糊,死亡的倒計時在肅靜的空氣中默默倒數。


    正當我以為自己要一命嗚唿的時候,脖子上的那股力量瞬間鬆開,我跪在地上拚命喘氣,新鮮空氣湧入受傷的肺部,伴隨著一陣咳嗽,大灘鮮血再次從我口裏噴湧出來。


    我眯著眼抬頭看向方菲,後者的肩膀上插著一把唐橫刀。


    方菲沒有理我,隻是惡狠狠地盯著控製室門外的黑色走廊,她用手一點點將唐刀從肩膀拔出,刀身布滿黑色血跡,但沒有額外的血從傷口流出。


    方菲冷哼一聲,身上骨骼哢哢作響,伴隨著一個轉身,手中寒光一閃,唐橫刀直直飛出門外,衝向黑暗的走廊盡頭。


    門外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動靜。


    方菲走到玻璃櫃前關掉了激光燈,石頭散發的藍光瞬間消失,周圍的視線立馬暗了下來,隻有控製室內電氣設備殘餘的點點亮光。


    “臭娘們,找得你爺爺我好苦呀!”


    走廊外響起一陣既磁性又十分渾厚的男聲:“小齊同誌可還安好呀?”


    聽到這聲音,我心中不由大喜,情不自禁老淚縱橫,我從來沒有這麽感動過,媽的,徐燦,你是我大哥!


    我看不清方菲的表情,她的語氣有些疑惑:“你們還活著?”


    “呀哈,臭娘們,你不會真覺得那個麵具小哥能幹掉我們吧。”


    徐燦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這小子洋洋得意的嘴臉已經快崩到我臉上了。


    “你以為就你有本事?要知道,你的好身材麵具哥哥已經拿去喂魚了,不過你別擔心,徐爺爺我身材也很好的,你若是有需要,我也不介意做你男朋友。”


    方菲呆呆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大妹子你說句話呀,別那麽害羞,爺爺我不會介意的。”


    徐燦的話再次傳來。


    “你找死!”


    方菲狠狠說出這句話,隨後就朝走廊盡頭跑去。


    她還沒走幾步,一直在我身邊沉睡的張曉晨忽然睜開雙眼,從地上翻了起來,順勢抽出我腰間的匕首,一個閃身衝向方菲。


    方菲聽到動靜,下意識迴頭,張曉晨手裏的匕首順勢插在方菲的鎖骨處,我還沒反應過來,張曉晨又拔出短刀,刺向方菲的咽喉,方菲伸手扣住曉晨的手腕,隨後一拳打在曉晨受傷的肩膀處。


    曉晨沒有任何反應,被方菲扣住手腕的手鬆開匕首,另一隻手立刻接住下落的武器,對著方菲的眼睛就是一刀。


    方菲見狀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張曉晨見突刺失敗,立刻調轉刀尖方向,猛地刺穿方菲抓著他的那隻手手腕。


    我原以為這二人還有會有其他動作,誰知曉晨忽然鬆開握刀的手,猛地一腳踢在方菲胸口,後者飛出去好幾米遠,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裏,張曉晨單手摸進褲兜,一顆鵝蛋大小的手雷丟進走廊。


    隨後,張曉晨迅速奔向我和蔣諾,一手拎起一個人抱在腰間朝破碎的窗戶衝去。


    伴隨著後腳蹬地,張曉晨騰空而起,跳出窗外,他口中大喝一聲:“動手!”


    這一切動作都發生得太快了,我壓根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開始自由落體。


    等等,大哥,這裏是五樓,五樓啊!


    我已經做好了摔死的準備,幾秒鍾後,我身子猛地一顫,張曉晨雙腳穩穩地踩在甲板上。


    我靠,這什麽情況?


    我心中驚訝到了極點,張曉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落在甲板上以後,他就開始繼續衝刺,從船艙樓下往甲板盡頭跑去。


    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我迴頭望去,船艙大樓開始大麵積爆炸,整棟樓燃燒著熊熊大火。


    等跑到甲板盡頭,張曉晨停下腳步,緩緩將我與蔣諾放下。


    這時,我發現甲板上有許多熟人。


    李明良,吳弦還有徐燦一看到蔣諾就衝到她身邊拿著急救包開始給她處理傷口,一邊處理,徐燦一邊叫著蔣諾名字,讓她堅持住。


    易飛揚和伊行彪扶著船欄看向海麵兩人正滔滔不絕說著話。


    船欄邊上,一個和張曉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靠著船欄坐著,他雙目緊閉,肩膀上有一個很深的貫穿傷,蘇梨和張葭信正在為他擦藥綁新繃帶。


    我心中一顫,猛地迴頭看向我身邊救我迴來的張曉晨,後者的眼睛瞳孔皺縮成一個點,呈明亮的藍色。


    “誌軍?”我問道。


    “曉晨”點點頭,將手放在耳後一拉,一張人皮麵具甩在地上,張誌軍赤裸著上身,長發飄飄地站在我身邊。


    我望著眼前的場景,每一個人臉上都掛了彩,吳弦神色緊張地抽出蔣諾腹部的匕首,李明良給她傷口熟練縫針,徐燦不斷大叫著什麽。


    周圍每一個人都在忙著手裏的事,他們都還活著。


    船欄邊上的易飛揚緩緩轉過身,海風吹起他額頭上的劉海:


    “大家都還在,你別有壓力,不會有事的。”


    易飛揚淡淡地說道。


    一瞬間,我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講真的,我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在這麽多人麵前嚎啕大哭是第一次。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看到所有人都好好地站在我麵前,一種莫名的心酸立刻湧上心頭。


    風吹著海浪拍打著船舷,不遠處悠揚的鯨歌聲與我的哭聲,還有大家處理傷員時候的交流聲交織在一起。


    身後的火焰熊熊燃燒,火光照耀著整個甲板,紅豔的光源將黑色的海洋染成夕陽色。


    天空時不時有小水滴落在我脖子上,是的,又開始下雨了。


    “你說的不錯,他確實和齊海不一樣。”


    在我抱頭痛哭的時候,伊行彪對易飛揚說道:


    “我的真的好佩服你,在你的計劃中,所有人都不會有事,從上船開始,無論是向禹這類特殊人群,還是船上每一個警衛員服務員,都在你的算計裏,我真的佩服。”


    易飛揚沒有理會伊行彪的誇讚,而是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別哭了,事情還沒完呢!”


    我抬頭與他對視,易飛揚淡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後者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白襯衫被鮮血浸濕。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易飛揚淡淡說道:


    “總之就是用了個辦法讓你們都活下來了,至於其中的細節迴去再說,一時間說不明白,這還得謝謝你,你在中間環節做了許多有用的事。”


    不遠處,鯨歌伴隨著海浪聲越來越近,天空中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你用激光燈照過石頭了?”易飛揚問。


    我點點頭。


    易飛揚看向海麵,道:


    “那得做好準備呀,過會兒它們又要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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