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高看著恭敬的七人點了點頭很是滿意,沉吟片刻後再次出聲:


    “好了,該說的都已經和你們說了,就都迴去吧!”


    葉向高話畢,七人就紛紛拱手退出了書房。


    待七人走後,楊漣麵帶愁容的對葉向高說道:


    “葉閣老,皇帝之前同意我們辭官,又讓我們以備朝廷諮詢,不放我們歸隱,恐怕皇帝不會這麽輕易讓你我離開呀!”


    聞聽此言,葉向高想了想,搖了搖頭:“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此一時彼一時。”


    “兩月前皇帝不讓我們離開,估計是想借著朱純臣貪腐案拉更多人下馬,可如今朱純臣案該斬的都被斬了。”


    “這兩個多月都沒什麽動靜,估計乾清宮那位手中也沒有抓到我們什麽把柄,要不然你我焉能安然坐在這裏。”


    “既然手中沒有我們的把柄,想必皇帝也不敢公然對我們東林黨下手,我想他會放我們離開的。”


    聽了葉向高的說詞,楊漣的愁容稍微消散,微微的點了點頭:“話雖如此,但自古帝王心思就不好猜測,依我之見,等監生名額換糧之後,我們還是秘密出京的好。”


    楊漣話音剛落,就遭到了葉向高的反對。


    “不,咱們不能偷偷摸摸的出京。”


    楊漣不解,脫口問道:“葉閣老,何出此言?”


    葉向高也沒有兜圈子,把自己的見解和想法說了出來:“不要天真了,我們可能早就被錦衣衛給盯上了,想要秘密出京絕無可能。”


    “而且秘密出京反而不安全,要是乾清宮那位心狠手辣,你我二人怕是要死個不明不白。”


    “所以咱們不但不能秘密出京,反而要大張旗鼓,並且還要進宮,向乾清宮那位辭別。”


    “這樣一來,我們的安全反而有了保障,再怎麽著他也不會公然派人截殺辭官隱退的朝廷大員吧!”


    “那樣不僅會引起我們全國東林同僚的指責,而且這樣的汙點他也背不起。”


    楊漣聽得心驚肉跳,臉色鐵青:“葉閣老,不至於此吧!”


    葉向高捋了捋胡須意味深長的接口:“換做以前當然不會,可現在宮中那位的行事風格著實讓人琢磨不透。”


    “五萬人說殺就殺,這殺心比起當年弑殺的太祖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咱們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聽葉向高這麽說,楊漣也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連連點頭:“還是葉閣老思慮周全,那待會兒我們一起進宮向皇帝辭別。”


    另一邊,京師城東的一座宅子裏,檀香繚繞,香茗潺潺。


    五人不分賓主的坐在一起,氣氛顯得有些沉凝。


    “唉……”


    “諸位,這如今的形勢是越來越不樂觀了,這李邦華一朝得勢,恐怕要弄出不小的風波來。”


    前內閣成員孔貞運哀聲歎氣的說道。


    屋內的這五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此前同葉向高、楊漣一起逼迫崇禎而辭官的前內閣首輔溫體仁和劉宇亮、張誌發、孔貞運,以及現任內閣首輔薛國觀。


    他們之所以隻有五人聚集,可不是說他們的黨羽就隻有他們五個。


    他們又沒有像東林黨葉向高、楊漣那樣打算脫離北直隸。


    所以自然不用把全部黨羽都聚集到一起,隻要他們幾個為首的拿主意就行。


    “嗬嗬……李邦華就是想要哪吒鬧海,一時半會兒也調集不到那麽多風火輪,就算再加上那個左懋第,就他們兩人能成什麽大事?”


    劉宇亮倒不像孔貞運那麽悲觀,嗬嗬笑著說道。


    溫體仁卻是老神在在的喝著茶,碗蓋在茶碗上摩擦出呲呲的聲音,待劉宇亮話音落下,他才緩緩接口:


    “話雖如此,但我們也不能大意,還是讓我們的人都收斂一些吧!”


    “不管怎麽說,這次皇帝還算大方,給官員們翻了三倍俸祿,這點錢雖然不多,但養家糊口也足夠了,等過了這陣風再說吧!”


    薛國觀聽得連連點頭:“溫閣老所言甚是。”


    溫體仁抿了一口香茗,繼續說道:“把我們的尾巴都收拾幹淨,李邦華暫時不用管,單是督察院內部那一攤子,都夠他頭疼一陣子了。”


    “眼下咱們還是要把精力放在明天監生名額換糧這事上,要盡可能多的拿下名額。”


    “今天朝堂上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我們想要再起複入朝為官,不說不可能,但也是難如登天,往後咱們就都把精力放在培養後輩門生上吧!”


    溫體仁這話雖然說的委婉,但幾人也都知道,他們想要再高居廟堂,恐怕是不可能了。


    因此幾人對溫體仁的說辭,也非常認同。


    “溫閣老說的不錯,我們既然起複無望,就應該多培養後輩門生。”


    劉宇亮先是附和了一句,轉而又對現任首輔薛國觀道:“薛閣老,你現在兼任著吏部尚書,對全國四品以下的官員有直接調動權,這擔子恐怕你要多挑一些。”


    薛國觀聞言,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老夫也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如今的陛下跟以往已大不相同了。”


    “我也隻能調動一些看上去相對合理的職位,我知道各位都有後輩門生在底層為官,可要是突然一下子給他們升官調動職位,這不是太明顯了嗎?”


    “薛閣老說得對,關鍵時期就應該小心謹慎,隻要吏部尚書的位置還在我們手裏,多等一些時日又有什麽關係?”


    “除了那些已經發出去的調令,剩餘的暫時先別動了,等過一陣子再說吧!”


    溫體仁放下茶碗說了這麽一句,而後又轉頭向薛國觀問道:“我那兄弟的調令是不是已經發出去了?”


    “要是還沒發的話,就也先停下吧!”


    溫體仁話畢,薛國觀就正色迴道:“調應天府通判溫育仁赴任北直隸刑部郎中的調令幾天前就已經發出了。”


    溫體仁本想是給大家做個表率,以身作則,先停了自家兄弟的調令,不曾想,薛國觀已經發出去了,這倒讓他顯得有些尷尬。


    薛國觀看出了溫體仁的心思,趕忙解釋:“你們也知道,應天府是東林黨的老巢,我們的人在那裏多被排擠。”


    “所以第一批調動職位的人也大多是應天府的,可不是老夫有意要偏袒誰。”


    聽了薛國觀的解釋,不管之前其他人心裏有沒有因為這事產生隔閡,現在也都想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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