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鄭鴻逵的話,鄭芝龍一陣沉默,久久不語,過了半晌才緩緩出聲:“罷了!這道聖旨我們鄭家接了。”


    “大哥,你可要想清楚呀!接了這道聖旨,以後就要受製於朝天廷了。”鄭芝豹不甘的喊著。


    鄭芝龍看了看鄭芝豹擺了擺手用說教的口吻道:“你呀,還是不夠沉穩,鴻逵說得對大明再弱也是一國,我們再強也隻是海盜。”


    “要是我們鄭家連皇帝的聖旨都敢不接,那豈不是明擺著要和朝廷作對,等到朝廷緩過勁來,那還能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從錦衣衛送來這道聖旨開始,我們鄭家除了接旨已經別無選擇,除非我們願意搬到海外去,世世代代做海盜。”


    聽完鄭芝龍的話,鄭芝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終究沒有再開口。


    鄭芝龍頓了頓,轉而向鄭鴻逵吩咐:“鴻逵,你去把傳旨的錦衣衛帶到大廳來。”


    “是。”鄭鴻逵應了一聲,奪門而去。


    不多時,鄭鴻逵就帶著十幾個錦衣衛穿著打扮的人向大廳走來。


    這其中有一個身著飛魚服腰掛繡春刀的中年漢子和鄭鴻逵並肩而行,一看就知道是錦衣衛的為首之人。


    待來到大廳門口之時,隻有那穿著飛魚服的中年漢子和鄭鴻逵跨步而入,其餘的十幾個錦衣衛皆是立於門外。


    鄭芝龍見傳旨的錦衣衛進門,從主位上起身迎了上去,拱手一禮:“大人一路南行辛苦了,數鄭某人招待不周,請上座。”


    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也不客氣,徑直邁步走到鄭芝龍主位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去。“上茶。”


    鄭芝龍向門外叫了一聲,才走迴自己的位置,再一拱手:“恕鄭某無禮,還未請教大人高姓大名。”


    坐在另一側主位上的錦衣衛聞言,拱手還禮:“職下錦衣衛指揮千使喬可用,可受不得鄭將軍此禮。”


    “原來是喬指揮使,失敬失敬。”鄭芝龍客氣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喬指揮使還要勞煩你迴轉京師之時向陛下奏明,就說鄭某願為朝廷效力,”


    “嗬嗬。”


    喬可用輕笑出聲:“鄭將軍無需如此,喬某定會如實向陛下稟報。”


    喬可用嘴裏說著,其實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那信封裏邊的內容是什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從鄭芝龍的表現來看,這趟差事自己算是完成了。


    喬可用一念及此,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從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封書信,向鄭芝龍遞了過去,“鄭將軍,這裏還有一封陛下親手所書的書信。”


    喬可用這一舉動,讓鄭芝龍一時有些不明所以,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喬可用,隨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喬可用像是猜到了鄭之龍的心思,不等鄭之龍詢問,就率先開口解釋:“鄭將軍不要誤會,職下現在才拿出這封書信,是陛下的意思,可不是喬某要故意戲耍鄭將軍。”


    鄭芝龍聽聞此言,這才臉色一緩,並未著急去接書信,而是驚疑出聲:“哦……是陛下的意思,那喬指揮使可知這信中內容?”


    喬可用見鄭芝龍不接書信也不生氣,自嘲的說了一句:“鄭將軍,你未免太看得起喬某了,實話告訴你,這封書信和之前鄭將軍看的那封裏麵的內容喬某一概不知,喬某隻是按陛下的吩咐,在此時把這封信交給鄭將軍。”


    鄭芝龍看喬可用的神情不似撒謊,這才接過書信,看了起來。


    大廳內一片寂靜,隻有喬可用在喝茶時擺弄茶碗發出的瓷器聲音。


    鄭芝龍看著手中的書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白一陣紅,心中暗罵不已,十萬頭草泥馬怦然而至,媽的!做了半輩子的海盜,卻被皇帝給打了劫。”


    鄭芝豹和鄭鴻逵見自家大哥臉色難看,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徑直走到鄭芝龍身前奪過書信看了起來。


    十幾息後,鄭芝豹紅著臉怒聲吼道:“大哥,皇帝什麽意思?這擺明了就是敲詐勒索,皇帝這麽做和強盜有什麽區別?”


    鄭芝豹話音剛落,手裏還捧著茶碗的喬可用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怒視鄭芝豹,“你在說什麽,你說當今陛下是強盜?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鄭芝龍像是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趕忙拱手一禮:“喬指揮使息怒,家弟一時情急失言,還請喬指揮使原諒則個。”


    鄭芝龍說著便轉過身向鄭芝豹喝斥:“口無遮攔,還不給我滾出去。”


    鄭芝豹雖然魯莽,但此時也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是以對鄭芝龍的嗬斥不敢反駁,隻是向喬可用拱了拱手,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


    鄭鴻逵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家兄出言不遜,還請喬指揮使莫要見怪,喬指揮使和錦衣衛的兄弟們一路南來數千裏著實辛苦,還請先下去休息,鄭家定有薄禮奉上。”


    喬可用哪還能聽不出來,鄭鴻逵這是想用金錢來堵他的嘴,再有就是趕他出去和鄭芝龍有事商量。


    知道歸知道,喬可用也不點破,緩身從座椅上站起,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那職下就先去歇著了,鄭將軍可不要讓職下久等,職下還要趕著迴京師向陛下複旨。”


    喬可用說完,向著兩人拱了拱手徑直出了大廳,帶著門外的十幾個錦衣衛緩緩退去。


    直到喬可用的身影走遠,鄭芝龍這才不甘的開口:“鴻逵,之前你還說朝廷沒有向我們索要財物,也沒有讓我們交出戰船,可你看,這不就來了。”


    鄭鴻逵沒有向鄭芝豹那樣激動,也沒有像鄭芝龍那樣不甘,而是平靜的說道:


    “大哥,事已至此,我們別無他選了,正如大哥此前所說,除非我們鄭家出海做海盜,要不然這皇帝的聖旨我們不接都不行。”


    “隻是沒想到,皇帝行事會如此謹慎,等到我們接了第一道聖旨後,才讓人把這第二道拿出來,皇帝這釜底抽薪,卻是讓我們無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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