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被割耳砍手打入冷宮之事傳開後小到皇宮之內,大到大鄴全境都處於一個高度緊張,警醒自查的狀態,畢竟誰能不怕被誅九族呢。


    德雅堂慕閆的院子裏,主屋中將軍府四人齊聚外加一個緒嵐疏。


    “爹,為什麽皇帝對巫蠱之術這麽厭惡,甚至嚴重到一經發現就要誅九族。”慕曦迴想到那天祈福殿中永輝帝一聽到巫蠱之術時的劇烈反應,過了這麽多天還是沒想明白。


    慕閆眉頭緊鎖,他也覺得“誅九族”這樣的刑罰對於一個巫蠱之術來說確實過了。“我也不知曉。”


    慕曦有些失望,連父親都不知曉那想查出些眉目可就難了。


    翎諾忽然出聲:“將軍,會不會是跟什麽特殊的人或者事情有關,或者與皇帝自己有關。”說完又解釋道:“對一件事反應巨大,無非就是對與之相似的人、物、或者場景耿耿於懷,難以放下罷了。”


    慕曦眸光明亮:“阿娘說得對,永輝帝有沒有什麽特殊的人,物和相關的經曆。”


    四人都目光齊聚在慕閆身上,要說對永輝帝的了解,在場的隻有慕閆有話語權。


    “特殊的人?”慕閆一邊從過往記憶中思索,一邊喃喃自語。自己跟永輝帝認識是在一次武林大會上,那時他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遊俠,而永輝帝慕天雄隻是一個喬裝出遊的不受寵的王爺。


    後來,他們因相同的對天下的期許,對世道的不公,和心中的仁義抱負相熟相知,成為至交好友。


    再後來,他放棄了自由快意的江湖,和慕燼華兩人一起走上解救黎明百姓,創立新的王朝的路。


    慕燼華是王,而他是王手中的最利的劍。慕燼華坐鎮後方,他為他征戰四方。一次又一次生裏去死裏來,直到這個天下終於歸到慕燼華手中。


    他以為他期待的一個政通人和的大鄴王朝終於要出現了。可他眼睜睜看著當初那個和他相交時豪情壯誌的想要拯救黎民百姓,匡扶天下正義的少年王爺一步步變成一個殘暴狠厲,心無仁義的帝王。


    他發現慕燼華和過往大鄴的帝王並沒有什麽兩樣,這期間他不止一次的出言相勸,也不是沒有想過離開。


    可那些因戰火流離失所的百姓,軍中出現一批又一批的新麵孔,途經時百姓由衷的感謝和崇敬讓他放棄離開的心。縱使帝王無道,但他還是想守護大鄴的百姓安危,不想讓他們在戰火中失去家園、親人、朋友乃至生命。


    過往二十幾年他們彼此有過太多的不謀而合和無話不談,可現在那也是隻能迴憶的過去,他們早已離心,如今隻剩彼此猜忌防備。


    “爹爹,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慕曦見他沉思很久,想必想起了什麽關鍵的線索。


    “我隱約記得他好像曾與我提過一句,他曾有一摯愛。”那也是他們喝醉酒的一次,他聊到和翎諾相戀的事當時的永輝帝也說了一句“我也有一個摯愛一生的人。”“我追問那人是誰,他迴一句“已經死了”,我就沒再多問。”


    緒嵐疏推測道:“難道,他所說的摯愛死於巫蠱之術,他才對這諱莫如深?”


    餘下四人皆點頭:“你說的不無道理。”


    突然慕燁似想到什麽神色一轉:“父親,皇帝以前有沒有什麽特殊的飾品或者有沒有特別喜歡一樣東西,比如玉佩之類的?”


    慕曦有些疑惑為何哥哥會這般問,他是發現什麽特別的了。


    “還真有,以前他特別喜歡戴一個鏤空玉玦,上麵好像有一朵紅寶石鑲嵌的紅梅。翎諾,你也見過,還記不記得?”


    翎諾思慮片刻才想起來:“對對對,是有那麽個玉玦,他好多東西上都有梅花的圖案,每年冬天還特意去賞梅。”


    他們方才聊時,侍女將慕曦胳膊每日要換的藥送上來,翎諾小心翼翼解開繃帶,看到百足蟲般的傷口縫線心裏就堵的慌,這都幾天了還不見好,而且傷口這麽深多少會留點疤。


    一口氣不知道向何處撒,開口語氣明顯帶著怒氣:“往後別再讓曦兒隨隨便便就進宮了,進去準沒好事兒。”


    三個男的當然理解翎諾為何生氣,他們同樣生氣呀。慕曦倒是早已釋懷,她已經報複過,就沒必要再揪著不放。


    “別氣了,阿娘。你看我都已經快好了,再過一兩天就可以拆線了。”翎諾沒理她,專心為她傷口塗藥。膏藥塗上去涼涼的很舒服,藥香味不是很濃。


    慕曦說道:“那皇帝那天行為舉止反常皆是因為那女子嘍,那倒也還說的過去。”觸及到心愛之人的東西難免情緒失控。


    慕閆,慕燁,緒嵐疏心下卻不然,反而憂慮更深。他們之前發現的暗衛身上雖有刻了“軒轅衛”腰牌,但他頸後還紋有紅梅標誌。


    “不過,還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從慕曦記事起就覺得怪怪的,皇帝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兒女的死活。大皇子,二公主死時他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而且對太子和四皇子的態度也是奇怪,看似偏愛太子實則並沒有給他多少實權。對四皇子更是冷淡至極。


    “你們不覺的皇帝對太子的態度怪怪的,就是他隻給了太子和名號,並沒有想著未來要把這個國家交給他的那種感覺,四皇子更不必說。”


    聽到這句話慕閆三人神色俱是一驚,一個念頭瘋狂破土而出。他們也察覺了,以往隻不過是認為皇帝專政,不希望被太子皇子分權。


    經過剛才的對話,明顯他們有了不同的看法。會不會皇帝和他摯愛的那個女子生了一個兒子,皇帝想……


    “怎麽了?”爹爹他們為何反應這麽大。


    慕燁努力壓下心中那個瘋狂的想法,恢複平靜道:“無事,隻是沒想到連你也注意到了。”


    慕閆摸摸女兒發頂,笑道:“你一天天別跟個大人似的的操心這麽多,胳膊受傷練不了字,就老實陪你母親在府中看看你哥哥婚禮的采買單子。”


    慕曦條件反射似的一聽到練字這兩個心情就不痛快,小臉都垮了。


    翎諾上完藥重新綁好繃帶:“再過個幾天你幹爹就該到了,你還是想想送你幹爹什麽見麵禮吧。”緒清辰不管幹什麽,每次來將軍府都衝自家姑娘要見麵禮一迴都沒落下。


    慕曦一秒恢複神采,目光轉向緒嵐疏。緒嵐疏憋笑,他算是見識了什麽叫一秒變臉。


    “估計還有個五六天就該到了。”


    慕曦激動得手舞足蹈:“太好了,終於能見到幹爹了。”


    慕閆不爽道:“見他就這麽開心?”


    慕曦一臉真誠:“當然開心啊,自從過年我就再也沒見過幹爹了。”


    慕閆撇嘴冷哼,他有什麽好的隻會向自家女兒要禮物,還在女兒麵前說他壞話。


    一家人聊完慕曦歡歡喜喜的迴自己院子,見到知雲還不忘分享他幹爹將要迴來的好消息。


    “知道小姐開心,從進門起你嘴角就沒放下來過。”小姐開心知雲自然也跟著開心,“不過小姐這有個門房專門送來的兩封帖子,送帖子的人皆指名道姓說是給小姐的。”


    兩張,還都是給自己的?慕曦疑惑接過,不會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宴會啥的吧。


    慕曦打開第一封,不先說內容是啥,隻是為何會用情人之間才會用的桃花箋,這讓她有些不適。


    沒想到看完帖子更讓她無語,大澧六王爺兩日後準備動身離開大鄴,澧澤特邀她去參加他明日的餞行宴。


    用的著一個算是隻見過麵的人去踐行嗎,慕曦真是想不通他是怎麽送出這封帖子的,她都替他感到尷尬:“推了,說我傷未好,不宜外出。”


    有了上一封的前車之鑒慕曦已經對剩下這封帖子沒了什麽期待,不過打開後卻令她心中一喜。


    幹淨的宣紙上,字寫的整齊俊逸。再看落款,讓慕曦更加欣喜。同樣是兩日後,頤辰公子欲離開京都,邀她前往望香樓一見,一為與她辭行,二為謝她當日她送他酒菜。


    提到他,率先出現在慕曦腦海中的是那雙狐狸眼。就要走了嗎?還真是遺憾,雖見過幾麵可隻聽他彈奏過一曲。


    慕曦將這封帖子收起來,讓知雲去告訴送帖子之人,兩日後她定會赴約。


    夜畔,聖卿王府。蓮花池邊,一身素衣的頤辰公子雙手輕撫琴弦。清風微微吹過臉頰,揚起的發絲緩緩落下,輕輕撥弄下,低沉的樂音傾瀉而出。清冷如琉璃碎玉,神秘如古山幽泉,與今日的夜色十分相配。


    一曲畢,身邊人才上前通報:“公子,耀華郡主收下帖子了,說兩日後定會赴約。”


    頤辰嘴角微揚:“王曉春那邊呢?”


    那人應道:“都布置妥了,明日王曉春上街時,馬車會受驚,能否活命就要看她的造化。”


    頤辰點頭,怎麽能讓小丫頭平白受欺負呢。“我記得王府裏有盒專治傷痕的玉顏膏,讓人找出來。”


    從他那日茶樓上看到的來看,小丫頭應該傷得挺重,玉顏膏正好可以防止她胳膊留疤。


    “公子,澧澤的人也給耀華郡主送去了請帖。”本來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必要告訴公子。但他迴來路上轉念一想,萬一澧是想向將軍府示好呢。


    突然間一股子寒氣撲麵而來,那人不用看也知道,公子生氣了,而且很嚴重。


    那人連忙出聲:“不過耀華郡主並未收他的帖子。”所以您不必這般生氣,他冷得牙齒開始打顫,寒毛根根直立。


    可頤辰心裏想的卻不是澧澤和將軍府會扯上有什麽瓜葛,因為慕閆不是那樣的人。那澧澤的目的就隻能是……慕曦了。


    他腦海中閃過澧澤那張奸邪好色的臉,怒氣噴薄外泄,狐狸眼中閃過駭人的殺氣。


    那人臉色驚懼,公子沒消氣反而還流露出幾分殺氣是怎麽迴事,他害怕低著頭不敢動一下。


    “真是什麽人都敢覬覦!”


    帶著濃重殺氣的話傳入那人耳中時,主位上的人已經不見了,隻可見桌上的茶杯中結了一層厚厚白霜。


    很久之後世人才知曉大澧六王爺驚人的秘聞:他出訪大鄴在離開前,被不知名的人斷了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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