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宴當日慕曦早早的被知雲折騰起來,此刻銅鏡前的慕曦猶帶著一絲困意,眯著眼任由知雲給她上妝綰發。


    “好了,小姐!”


    鏡中人眉若輕煙,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挺翹的鼻下是點丹唇,雙腮似桃花淡粉。


    知雲又一次感歎她家小姐真是太好看了,這是九天玄女看了也會汗顏的絕世容顏。她隻是稍微稍微給小姐上了點淡妝,就美得讓人心驚!如今小姐才十四歲往後可還了得。


    慕曦睜眼起身見知雲還在看著鏡中的自己發愣,敲了下知雲額頭:“衣服呢?”


    被敲痛的知雲適才迴過神來引著慕曦走向一旁桌子:“噢!在這兒。”


    慕曦頭疼看著擺得滿滿當當的桌子,不是讓她簡單準備即可嗎,怎麽還弄了這麽些。桌子上的東西明顯的分為兩邊。一邊是淡粉的水雲緞上用金線勾勒著芍藥花紋,袖口和胸前繡著祥雲圖案,貴氣又不失女兒家的嬌嫩靈動。另一邊是一套白底藍花的。雪色的衣衫上藍色的花靜自開放,花旁還有自己淺墨的蝶伴飛。窗外陽光灑入,花在搖曳,蝶在飛舞。


    一旁的霜兒和雪兒忍不住驚歎:“這花和蝴蝶竟像是活的一樣。”知雲笑道:“那當然了,這可是我專門找了城中最好的繡娘繡的,連用的絲線也是宮中所賜的“鳳羽”可在陽光下暗暗發光。”


    看見慕曦還在猶豫冬梅趕忙開口:“小姐選那件淡粉繡有金色芍藥的吧,既貴氣,又不失靈動,很襯小姐呢!”


    知雲本來就準備了一套,那套淡粉色的是冬梅拿給她的說是綺麗閣新出的看著很不錯便留下了。


    慕曦抬眸望向冬梅,眼底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冬梅慌忙低下頭錯過那眼神。


    慕曦點頭:“確實很襯”話剛出口冬梅內心一陣狂喜。慕曦手卻指了一旁白底藍花那一套:“就這件吧。”


    在衣服首飾上她很少花時間去鑽研,既長了這樣一張臉那穿戴也就無所謂了,隻是白色藍底的這件更沉穩些罷了。至於其他,不著急可以慢慢來。


    選好衣服知雲又挑選了些合適的首飾一一為她收拾妥當,霜兒和雪兒也在一旁跟著出主意,唯有冬梅安靜站在一角看著其他三人忙碌,目光不止一次的落在桌上淡粉赤金的衣衫上眼中含著憂懼。卻不知鏡前的慕曦將她的未能掩飾好的神色盡收眼底。


    最後一隻發釵插入黑絲間,知雲滿意道:“小姐今天定會冠壓群芳的。”


    “好了,還不快走莫讓卿落姐姐等久了。”她目光掃過屋中伺候的四人,“今天就知雲和冬梅陪我去,霜兒雪兒留在府中。”


    “是,小姐”群芳宴可是一年一度的大鄴盛會啊,霜兒和雪兒語氣中難免有些遺憾。冬梅眼神暗了幾分,沒事兒還有機會。


    將軍府門口站著一排人,有慕閆慕燁翎諾三人,還有好久不見的她的侍衛長風。


    “爹,娘,大哥你們特地來送我啊。”翎諾溫柔叮囑:“去了小心些。”慕閆替她理好衣衫:“開心的玩,亂七八糟的別理會便是。”


    “知道了阿娘,爹爹!”


    慕曦搶先在慕燁之前開口,“大哥也不必叮囑了,我定會照顧好卿落姐姐的。”慕燁臉色難得一見的微紅:“我是叫你自己注意安全!”


    “是是是。那我走了哦。”慕曦朝長風眨眼,長風迴以淡笑趕車出發。


    待馬車遠去三人才收迴臉上的笑意慕閆麵容嚴肅:“夫人留在府中等曦兒迴來,燁兒跟為父進宮,是時候了。”


    “長風,你前段時間是去幹什麽了?如今才迴來。”馬車外駕車的長風不想騙他的小姐,可將軍說目前還不適合告訴小姐。


    “小姐,將軍讓我去軍中曆練,又讓我去外地辦了件事。”


    馬車內慕曦淡笑不語,長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會撒謊。他是爹從軍中專門挑來做她侍衛的又何須再去軍中曆練,既然瞞著她那定然是爹爹的意思。


    一炷香後馬車才停在柳府門口,慕曦撩簾探頭。門口的女子一襲青色錦綬羅裳,腰佩白玉雕花禁步,頭簪累絲珠釵。溫柔恬靜,氣質出眾。


    “卿落姐姐今天好生漂亮,我都移不開眼了。”


    “哦,原來隻有今日才好看啊!”柳卿落故作不開心責問她。


    “卿落姐姐自是日日如此,燦若春華,皎如秋月。”慕曦迫不及待的拉柳卿落上馬車,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群芳閣。


    群芳宴每年在三四月中在雲夢山的群芳閣中舉辦,算作大鄴一年一度的盛會。每年由皇後親自主持,廣邀京城各家小姐公子。名為賞花,實則“賞人”。


    每次各家的小姐們都要比拚一番,角逐出第一由皇後親授“冠群芳”的稱號,可得皇後三件賞賜。這是京城閨秀們每年必爭的名頭,不過今年的群芳宴皇後稱病,交由太子和嘉福公主主持。


    群芳閣的花當真為大鄴一絕,花繁豔麗,滿樹爛漫。整個雲夢山都是花海,如雲似霞極為壯觀。


    一眼望去閣外長廊已經聚了好多公子小姐,下棋品茶賞花,男的俊逸倜儻女的卓約婀娜。真不愧是群芳宴,看來每個人都是做足了準備。


    兩人走入廊中時多數女子的臉色皆變,無他就因一個平平無奇的吏部侍郎之女就可以嫁給大鄴才貌無雙的慕大公子,另一個什麽都不會空有皮囊的廢物將要成為大鄴的太子妃,她們豈能不嫉妒怨恨。


    就看眼前,剛才還跟她們談笑風生的各家公子,現下個個都被慕曦迷了去直勾勾的盯著慕曦兩眼放光。


    “耀華郡主今日怎麽也來了,往常不都是不參加的嗎,無才無德的耀華郡主今日是想比什麽?”。說話的是吏部尚書程序之女程念,慕曦的老對頭。


    人群中一陣哂笑。


    誰都知道耀華郡主除了絕美的容顏之外一事無成。前些年她的琴彈得還算是說的過去,可自從一年多前被山匪傷了手之後便什麽也不會了。倒是有些流傳說她極擅跳舞,可這些年誰也沒見過她跳舞便也隻認為那是謠言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穿戴的是什麽,也好意思來這群芳宴,想是耀華郡主是日日好心救濟窮人,沒錢置辦些頭麵首飾了吧。”


    程念身旁向來有許多追隨者,接著程念的話便開始奉承程念:“要不,我們送耀華郡主一些免得別人笑話我們大鄴的郡主如此寒酸。”


    “就她那樣無才無德還配當太子妃。”


    “說出去簡直是大鄴的恥辱”


    “我都替她覺得羞愧。”


    她們個個義正言辭,覺得自己所說句句皆是在理,不容置喙。謾罵聲越來越烈,程念笑得無比得意。


    “你是瞎嗎?丟人的是你才對吧,難道個個都要像你一樣花裏胡哨的才算不丟人。”


    廊柱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與程念身邊的人爭執了起來,便有更多的人站出來維護慕曦。廊上頓時“熱鬧”起來。


    詆毀斥罵的都因嫉妒,爭執維護的皆為權利美色。


    慕曦對此充耳不聞隻顧著廊坊下開的極好的垂絲海棠,柳卿落看不下去想出聲喝止,卻被慕曦淡笑製止:“無妨,卿落姐姐隻管賞花便是。”


    柳卿落無奈拉起慕曦的手:“你啊,那我們去別處,這裏“花”實在醜的不堪入目。別擾了我們的好興致。”柳卿落很少說話這般帶刺。


    兩人剛想走,一道尖酸的聲音讓慕曦收迴邁出去的步子。


    “柳卿落也是個不要臉的,不知道當初被抓去土匪窩被多少人糟蹋了,還想著嫁給慕大公子,要我清白被毀,早就一根白綾自盡了。”


    慕曦瞳孔猛地一沉,眼神閃著寒光:“那般想死,本郡主今日就成全你如何?”剛才鬧哄哄的人群立刻鴉雀無聲,還很自覺得讓開來,隻留剛才那道聲音的主人一人直麵慕曦。


    慕曦毫無疾言厲色,可眸光中的寒氣足以讓眾人屏氣禁聲。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雪:“小女子口不擇言衝撞郡主,還請郡主息怒。”


    慕曦挑起那人下巴冷笑:“你不是說的挺起勁的嗎,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本郡主被山匪玷汙,已經是個蕩婦,配不上太子了?”慕曦手下用力,女子忍不住痛啜泣。


    “不……不……不是!”


    她麵前的絕色美人,眉間盡是冰冷,眼底還有一絲閨閣女兒家從未有的殺氣,她們都忘了耀華郡主上過戰場,手上是沾過血殺過人的。


    “郡主我錯了,求郡主大人大量放過我,郡主我錯了,求你們放過我……”女子身子劇烈顫抖,頭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額角出了血,流了一臉。


    慕曦漠然:“剛你們還議論本郡主睚眥必報來著,本郡主怎好讓你們失望呢。今日的花這位小姐不必賞了,往後更不必出現在群芳閣。長風莫忘了派人給這位小姐把白綾送去。”


    “是,小姐。”


    要不是小姐不許他早就拔下這些女人的舌頭了,一個個的敢妄議他家少夫人和小姐。


    程念自然看不慣慕曦這幅做派:“慕曦,她是朝廷命官之女你別太過分了?”


    “過分?程小姐不尊稱我耀華郡主,直唿本郡主名諱我看程小姐才是真的過分呢。”慕曦冷眸直視程念,程念有些發怵。


    “慕曦,就算你是郡主你能如何?一個廢……”程念旁邊的人扯了下她衣袖,雖然慕曦是廢物是人人認定的事實,可也不能當著人家麵說出來吧。


    程念不耐煩道:“你扯我幹什麽,我說錯了嗎?她能把我怎麽樣?”


    慕曦嘴唇微挑:“哦,是嗎?那你可知衝撞當朝郡主是何罪?輕則牢獄之災,重則喪命。本郡主心善看在今天群芳閣的花的份上就罰你去閣外跪四個時辰吧”


    冷眸一掃程念周圍的人,“你們看不過去者大可一起去跪著,本郡主成全你們。”


    “慕曦,你敢,我爹是吏部尚書。”


    “放心,我敢的。”慕曦看一眼長風,長風立馬拎著程念到了閣外被迫跪好。“走吧,卿落姐姐。”


    柳卿落長歎一聲:“曦兒,犯不著為我如此做,不過是身外之名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啊,好了卿落姐姐我們快去看花吧。”少女絲毫沒了剛才的冰冷,滿臉笑意的拉著青衣女子出了廊外。


    廊外一處有兩人全然目睹剛才的一切,頭戴幕離的竊藍衣衫男子開口道:“長大了不少”走向從廊中出來的一青一藍。


    長大了?難道自己長高長胖了?白衣金冠銀麵遮臉的男子上下環顧自身內心疑惑。


    “聖卿王殿下”慕曦二人行禮。


    麵前白衣銀麵覆臉的是大澧送來的質子澧初暝,另一人幕離遮麵竊藍色的袍子上用銀線繡著幾支竹,雖看不見麵容但是一副脫俗出塵之姿,精神耿耿,瓊佩珊珊。


    聖卿王言語溫潤:“耀華郡主,卿落姑娘不必多禮。耀華郡主今日倒是有興致來參加這群芳宴,往日宴會都不曾見過郡主。”


    慕曦的目光不自覺的被聖卿王身邊的人吸引,兀自盯著看了好久。


    柳卿落見身邊人沒反應急忙開口應道:“郡主向來愛花,進來身體好些才能來赴宴的。”


    慕曦收迴目光:“有勞聖卿王記掛,隻是不知這位是,為何來賞花還帶著幕離?”


    “郡主見諒,這是我帶來的琴師,賞花便不能單單賞花,有琴有酒才有情趣不是?”


    “在下頤辰見過郡主,柳姑娘。”那人躬身行禮,“在下身體抱恙麵容出了些疹子,不得以才帷帽遮麵。”


    慕曦眸底閃過輕微的詫色:“你是頤辰公子?”男子長身玉立,風姿冰冷:“正是在下”


    柳卿落也大為震驚,忍不住仔細打量麵前的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頤辰公子,天下第一的琴師。看來今年的群芳宴注定不平常,連頤辰公子都來了。


    慕欣有些欣喜:“沒想到聖卿王和頤辰公子相識,頤辰公子久仰大名希望今日有幸能聽到公子的神音妙曲。”


    頤辰公子隻是微微拱手,再無多言。


    “那便不打擾二位賞景,待會兒宴會見。”慕曦和柳卿落言罷相攜走遠。


    兩人看著遠去身影,戴麵具的聖卿王出聲:“這麽多年唯有耀華郡主和她身邊人對我以禮相待。”


    身旁人沒有應他,依然盯著遠去的娉婷身影。幕離下勾人的狐狸眼含著笑,迷惑眾生的容顏,妖魅卻絲毫不顯陰柔女氣。直到再看不見那兩抹身影才出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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