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跟易婷婷的秘密被揭開，從那天開始，穆家關門謝客，不管是遠親近鄰還是親朋好友，以及姻親，都不能踏進穆家的大門。
不僅如此，宅子裏的人除了父母安排的人，其他人不得出入。
崔知意也被關在穆家，她安安分分留在家裏，不吵不鬧，隻是對於他那是沒有一絲掩飾的不喜。
他不敢出現在她麵前，看到她在園子裏走動時都會下意識遠離。
他怕會看到她厭惡的表情，怕從她口中聽到難聽的話。
他從未過過那樣難堪的春節，他就像一個罪人，熬著一天又一天，直到過了春節立馬帶上東西前往黎城。
他狼狽逃離京城，逃離讓他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的地方。
不過他心裏是高興的，距離會產生思念，思念會讓恨意消失，三年之後，等待他的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麵。
他就這樣離開了京城，留住了崔知意。
黎城是個很麻煩的地方，若不是父親和外祖父給他安排了幫手一起過去，他想他一定不會那麽快適應。
他變得很忙很忙，忙於政務，想著自己在這裏做出成績就會讓父母原諒他。
他經常寫信迴去，也經常收到京城送來的東西。
隻有崔知意，一封信沒有，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隻能從父母的隻言片語中。
她怨他，沒關係，他在不斷討好她。
知道她喜歡各種顏色的石頭，他讓商隊去找找，還有各種寶石，各種姑娘家喜歡的。
就這樣他在黎城忙活著，在這裏他感覺對崔知意的感情不僅沒有降低，反而在增加。
因為他總是做夢，夢到他跟崔知意的幸福生活。
他就像在過兩種人生一樣，隨著時間流逝，夢裏的他也在一天天過著跟現實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白天他沒有崔知意，晚上夢裏全是崔知意。
白天他沒有收到過她的任何信件，晚上她夜夜盼著他迴來，溫柔待他。
最重要的是夢裏的她懷上了他的孩子，每晚他都會看著她的肚子，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聽著她溫柔跟孩子說話。
夢裏的一切都是那樣溫馨，是他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他不斷做著和現實相反的夢，有時候會恍惚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越是做夢，夢裏越是幸福，他就越痛苦，因為現實中他讓所有人痛苦，因為他本來可以像夢裏一樣讓所有人幸福。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就好像他不知道崔知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那樣。
夢著夢著，他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夢裏的她才像是真的她。
沒有顯赫家世也沒有厲害家人又被養在深閨的姑娘就該是夢裏那樣溫婉乖巧。
要知道崔母是一個三從四德的婦人，崔父是一個憨厚的老實人，這樣的父母教出的孩子就該是夢裏那樣。
反倒是現實中的崔知意，真不像崔家能養出來的。
不管是接人待物還是處理後宅之事，就好像天生就會，連他母親都沒少誇崔知意。
有時候他在想現實中的崔知意是不是被人奪了身子，身子裏麵住著另一個人。
他也一樣，有時候覺得自己身子裏住著另一個人，另一個擁有幸福人生的穆子昭。
所以他總會做夢，總會在崔知意麵前出現一些陌生的感情。
說實話，他很了解自己。
仔細迴想崔知意嫁進穆家之後的所作所為，他是不會喜歡這樣的崔知意。
他穆子昭是誰？
是穆家的嫡長子，父親官居高位，母親是高門貴女，他自己更是不需要通過科舉就被舉薦進入官場。
他要什麽樣的姑娘要不到，怎麽就會對一個都不願意伺候他的女人那般念念不忘。
況且崔知意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溫婉，更不像易婷婷那樣滿心滿眼都是他。
事實上崔知意長得雖然有些好看，可京城比她長得好看的姑娘一堆又一堆，比她溫柔賢惠的也是一堆又一堆。
像崔知意這樣的姑娘，若是抗拒他，他的驕傲隻會讓他冷落這個女人，而不是像是犯賤一樣黏上去一次又一次，還為此毀了自己名聲。
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而已，一個既不傾國傾城又不風情萬種女人，他穆子昭就應該對這個女人嗤之以鼻。
可現實卻是他像是著了魔一樣喜歡她，哪怕對方一次次抗拒，依舊想要接近她。
他甚至會感到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那些愧疚讓他總是道歉，總想以溫和的辦法接近她，可有時候他想了又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愧疚。
迴想這樣詭異又陌生的自己，讓他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中了邪。
想到這些又覺得自己可笑，還在為自己找借口，他何止是在對待崔知意的事情上變得奇怪，對易婷婷一樣奇怪。
從小讀聖賢書的他說什麽也不會碰弟弟的女人，可他就是做了。
或許他骨子裏就有劣性，而他沒壓製住劣性的時候就會幹出蠢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在黎城待了一天又一天。
三年裏他希望快一點過去，這樣才能迴到京城。
在黎城的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隻知道自己很忙很忙，做了不少事情。
三年過去，他取得了不錯的政績，如願迴京述職。
他很想迴家，為了迴家一路奔波，隻為早一天迴到京城。
他滿懷希望迴到家，卻沒想到迴到家等待他的會是一個再次摧毀希望的事情。
崔知意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問他迴來之後見沒見過穆晨。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專門跟他說穆晨，崔知意又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說他比誰都該見到那個孩子，還說這些年孩子一直被藏在穆家。
滿月宴、百日宴、周歲宴、生辰宴都未辦過，更可怕的是府裏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孩子長什麽樣。
這話一出他覺得不對勁，這些年父母給他寫了很多信，信中從未提及這個孩子。
而他一迴來崔知意偏偏特意跟他說孩子。
他當時就坐不住了，不斷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才會讓一個孩子連周歲宴和生辰宴都沒辦過一次，又是什麽樣的原因要把一個孩子藏得那樣深。
很快他知道了原因。
他看到了那個孩子，看到那個和他有著相似眉眼的孩子。
那一刻他知道完了，他去找崔知意，她不見他。
他隻能轉頭去找母親。
他問母親該怎麽辦？
母親說不知道，要是知道這些年就能想出一個好辦法。
但凡孩子長的不是那張臉，事情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覺得孩子那張臉就像是老天在跟他開的玩笑。
他和弟弟跟父母看起來並沒有那麽相像，就算像也不會是五官那麽相像。
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總之不會一眼看上去就像。
偏偏那個孩子跟他太像了，他就是想否認都否認不了。
一想到孩子是他的，他不知道怎麽麵對崔知意，不知道怎麽麵對死去的弟弟，更不知道怎麽麵對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可他沒辦法承認這個孩子。
他在京城的動向在所有人眼中，所有人都知道崔知意是他的夫人，而他沒有妾室。
而崔知意這三年裏可是每個月都要出去參加宴會或是拜訪別人，誰都知道崔知意肚子沒大起來過，就算是想把這個孩子落在崔知意名下也不可能。
安在弟弟身上更不可能，那張臉太讓人懷疑了，總有人會發現。
他向母親尋求辦法，可沒有一個辦法是好的。
他又找到崔知意，想跟她好好談談。
他說把孩子和易婷婷都交給她處置，相信心軟的她不會對孩子下手，更不會對易婷婷下手。
若是崔知意怨恨易婷婷和孩子，這些年早就動手了。
他想著自己沒有解決辦法，那就讓崔知意解決。
可崔知意接下來的話讓他害怕。
她說不守婦道的女人就該用三尺白綾勒死，不被世俗和人倫接受的孽種就不該出生。
她最後問他若是要殺了易婷婷和孩子他同不同意。
他們再次不歡而散。
不僅不歡而散，他還察覺到崔知意跟記憶裏完全不一樣，既不是夢裏的溫柔乖巧，也不是三年前委婉，而是直接。
她對他沒有了忌憚，甚至會說出讓他生氣的話，就好像有了底氣。
她當然有了底氣，她的兄長是探花郎，三年時間裏幹了不少事情，結交了不少人，人脈雖然比不上世家公子，可已經不容小覷。
察覺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官之女，而是探花郎的妹妹，他知道不能做得太過分。
好在已經迴京，馬上要跟崔知意迴娘家看看。
這些年他不僅討好崔知意，對崔父崔母沒少關心，送迴來不少東西。
他準備了一下，和她一起去了崔家。
他做的準備非常好，崔母完全站在他這邊，隻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崔瑾。
以前的崔瑾不是這樣的，算是好拿捏。
可三年過去了，崔瑾早已不是當初的崔瑾，就像崔知意也不是當初的崔知意。
這三年崔瑾經曆了不少事情，加上跟楚晏關係極好，楚晏沒少提點，從而被提點得開了不少竅。
對於楚晏，他知道這是個很危險的人，他父親和外祖父都說過哪怕不能成為同一派，也千萬不要與之為敵。
他當然知道楚晏是什麽樣的人，用他外祖父的話來說：楚家隻有還有楚晏，絕對能夠東山再起。
隻要楚晏活著，楚家就不會完，楚家楚晏幫助崔瑾，那就就是遇到了貴人。
有了楚晏這個貴人，崔瑾一個寂寂無聞的學子不會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沒有人可以突然進步，秋闈第六名，那就是一個省的第六名。
整個中原那麽多省份，其中一個省份的第六名排下來能進二甲之列就算是正常的，再好一點勉強能進二甲前五十名。
誰能料到八月結束的秋闈，再到第二年二月的春闈，中間半年時間，崔瑾又一次考到第六名。
這一次的第六名不是一個省份的第六名，是整個中原的舉人一起參加科舉，在上萬優秀學子中獲得全國第六。
很多省份秋闈的第一名都考不到的成績，卻讓崔瑾這個省內第六的考生考到。
短短半年的時間，成績跨越如此巨大，這其中肯定有人指點。
那人隻能是楚晏。
而崔瑾能被提點，也說明資質很好。
胡思亂想中他來到崔家，輕易就能讓崔父崔母站到他這邊，可崔瑾對他有些抗拒。
不僅抗拒，崔瑾還跟崔知意單獨聊，為了不讓別人聽，奶娘在盯著。
他不知道這一對兄妹聊了些什麽，隻知道越他發不安起來。
他本來想調查一下這一對兄妹有什麽打算，可幾天後突然發生的一件事讓他什麽也顧不上。
在穆晨生辰那日，他想著被關在後院的孩子，想著前兩日父親的警告。
父親對他優柔寡斷的行為很是不滿，要把易婷婷送迴老宅。
他怎麽可能答應這件事，易婷婷是寡婦，送迴老宅的話就會被關起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不惹事，易婷婷根本不能出去，外人也不能常去見她，她將會一個人度過餘生。
老宅那邊宗族規矩很多，易婷婷在那邊也沒有認識的人，若是一個人被關在沒有人認識沒有人搭理的牢籠裏過一輩子，那會逼死易婷婷的。
他很糾結，不能送走，想要把她留在家裏。
可父母不允許，怕他再次因為易婷婷幹出糊塗事。
為了不讓他幹糊塗事，也為了他跟崔知意之間沒有隨時會爆炸的火藥，他跟易婷婷不能在一個地方，必須隔得遠遠的。
他不能再去外省當官，那就隻能送走易婷婷，而她能被送去的隻有老宅。
父母心意已決，甚至不需要他同意。
知道要被送走的易婷婷衝了出來。
那天很冷，那天也是穆晨的生辰，他不敢去見穆晨，隻能走開。
就在他不知道怎麽對待這個孩子時，聽到了一個跑起來的腳步聲。
那一天下著雪，他看著她像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奔向他。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世俗，所有的聖賢都離他而去。
看著為了他失去一切的她，看著那樣愛過的她，看著依舊念念不忘的她，他毫不顧忌伸手抱住她。
她說她很想他，她說她想見孩子，她說她不要離開他。
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因為不管他如何想要留住她，也抵抗不住父母下的決心。
他若是執意要留她，父母就會認為他放不下她，堅決要送她迴老宅。
若是答應，那就不用說了，直接送走。
而他無力改變結局，勸她答應迴老宅。
他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紅了眼，看著她被趕來的母親派人押了迴去。
他以為這就是他們的結局，直到有人大喊著火了。
那是一場故意放的火知道要被送迴老宅的她不想活了。
那一刻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忘了，忘了剛剛勸她迴老宅，忘了剛剛告誡自己不要再幹蠢事，隻記得她要死了。
她怎麽能死呢？
這些年被關在院子裏都沒想過去死，可就在他迴來跟她見麵之後就想去死了。
是他逼死她的，是他說的話讓她沒有活著的希望，是他又一次害了她。
她若是死了，他這輩子將再也無法原諒自己。
那一日天那麽冷，火卻燒得那麽大。
被杠死的大門，杠死的窗戶，易婷婷根本沒想活著，不留一絲餘地。
穆家的大門用的木材都不是輕易能撞開的，何況還是被杠死的情況。
嬤嬤和侍女撞了那麽多下依舊沒有撞開，他衝過去之後開始撞門，依舊沒撞開。
後來還是嬤嬤和侍女隨著他的節奏撞門，這才把門撞開。
火是從屋裏燒起來的，點火的人點了好幾處，燒得很嚇人。
而易婷婷已經昏死過去。
他抱著不省人事的她衝出來，狼狽倒在地上。
那時的他又一次猶豫了，他在想要是易婷婷好起來，他就不讓她被送迴老宅。
易婷婷沒死，隻是昏迷，但是他突然接到消息：父親準備對易婷婷下手。
他父親的手不是沒髒過，眼下已經不準備讓易婷婷活了。
他父親讓虞婆子動手，虞婆子負責廚房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虞婆子曾經的身份不簡單。
為了護住易婷婷，他安排人守著。
虞婆子還是出現了，但是被他攔下了。
沒有完成任務的虞婆子跟他父親匯報，緊接著他被叫了過去。
他在父親麵前執意要護著她，父親最後對他失望了。
父親、母親都對他失望了，不願見他，也不願跟他說什麽。
可他顧不上，隻知道易婷婷不能死。
他不斷反抗父母，最終護住了想護著的人，可也讓母親不再幫他。
有一天崔知意去了慈安院，在那裏逗留了挺久，不知道說什麽，隻知道從那天開始母親突然給他安排很多事情。
他以為母親是想對易婷婷動手，可觀察下來發現不是。
既然不是，對於母親交代的事情他要盡量做好。
他就這樣從年底忙到年頭，很忙很忙，忙到視了很多事情。
過了年崔知意就被母親安排到莊子裏忙事情，也不知道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過年期間的親戚走動沒了崔知意。
崔知意去莊子太久了，甚至過年期間都沒有安排他跟崔知意迴崔家。
要知道崔瑾已經自請前往嶺南雲州，他準備跟崔知意一起去崔家，結果崔知意一直留在莊子，沒有去崔家的準備，這不是崔知意會做的事。
他開始覺得奇怪，準備去莊子接人，馬匹都準備好了，母親卻突然派人把他喊過去，找理由阻止他去找人。
母親不僅阻止他去莊子找人，又開始給他安排更多事情。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母親和崔知意聯手做了什麽。
他母親在春節期間把和離書給了崔知意，又安排崔知意到莊子等著，等崔瑾前往嶺南時把她帶走。
崔瑾離京的第四日，他終於按捺不住前往莊子，莊子裏的人告訴他崔知意坐上一輛滿是行禮的馬車，從此人就不見了。
他當時還沒想到崔知意跟著崔瑾離開，隻能迴去問母親。
他質問母親為什麽要那樣做，換來的卻是母親的指責。
母親罵他，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說一直想幫他留住人，可他一次次幹糊塗事，最後他母親都沒臉留下崔知意。
母親說她比誰都喜歡這個兒媳婦，比誰都希望兒媳婦能一直是兒媳婦。
可就是因為喜歡，所以心疼。
心疼好好的姑娘攤上他這麽一個兒子，不忍心讓好姑娘那麽痛苦。
母親把他大罵一頓，他能出口成章卻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罵得對。
是他一步錯步步錯。
她走了，消失在他的生活裏，她拿著和離書走了。
他迴到攬月閣，這一次再也沒人攔著他，他能一整天都留在這裏。
能睡在她睡的床，用她睡過的被子，可他卻越來越痛苦。
在她離開的日子裏，他覺得心裏缺了一塊，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他受不了了，他根本沒辦法接受他們再也沒有關係，於是他派了程剛前往雲州。
那時他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不僅有崔瑾，還有楚晏和那個被崔知意撿迴家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楚晏的外甥，聽說跟她感情非常好，好到他們住在一起。
他們住在一起，跟楚晏住在一起，說他們相處有多好。
看著信上的字眼，看著楚晏竟然反常地跟她住在一起，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他認識的楚晏不會這麽不講規矩，更不會惹出這種閑話。
楚晏這人很難解近，楚晏若是不願讓人接近，誰都沒辦法接近。
這些年楚晏在京城差事辦得不錯，有人盯上他，想要聯姻。
一些世家雖然不會把精心培養的嫡女用來跟楚晏聯姻，可好一點的庶女是可以的。
結果年紀不小的楚晏沒有讓這些人接近過，京城那麽多世家想要邀請楚晏參加宴會，想著借宴會的機會楚晏跟家裏的姑娘見見麵。
人家一次沒有答應過，連話都沒跟人家姑娘說過，如今卻允許崔知意靠得那麽近，近到住在一起。
這些足以說明對於楚晏而言崔知意是不同的，是例外的。
他當時越想越不對勁，怎麽就那麽巧？
楚晏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怎麽就自請去了雲州？
崔知意早不和離，晚不和離，偏偏就在崔瑾和楚晏都自請去了雲州之前和離。
更過分的是他們像一家人一樣住在一起。
他開始不斷懷疑，懷疑在他去黎城的這三年裏崔知意已經跟楚晏秘密來往，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所以楚晏才會為了她放棄京城選擇去雲州。
不僅如此，宅子裏的人除了父母安排的人，其他人不得出入。
崔知意也被關在穆家，她安安分分留在家裏，不吵不鬧，隻是對於他那是沒有一絲掩飾的不喜。
他不敢出現在她麵前，看到她在園子裏走動時都會下意識遠離。
他怕會看到她厭惡的表情，怕從她口中聽到難聽的話。
他從未過過那樣難堪的春節，他就像一個罪人，熬著一天又一天，直到過了春節立馬帶上東西前往黎城。
他狼狽逃離京城，逃離讓他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的地方。
不過他心裏是高興的，距離會產生思念，思念會讓恨意消失，三年之後，等待他的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麵。
他就這樣離開了京城，留住了崔知意。
黎城是個很麻煩的地方，若不是父親和外祖父給他安排了幫手一起過去，他想他一定不會那麽快適應。
他變得很忙很忙，忙於政務，想著自己在這裏做出成績就會讓父母原諒他。
他經常寫信迴去，也經常收到京城送來的東西。
隻有崔知意，一封信沒有，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隻能從父母的隻言片語中。
她怨他，沒關係，他在不斷討好她。
知道她喜歡各種顏色的石頭，他讓商隊去找找，還有各種寶石，各種姑娘家喜歡的。
就這樣他在黎城忙活著，在這裏他感覺對崔知意的感情不僅沒有降低，反而在增加。
因為他總是做夢，夢到他跟崔知意的幸福生活。
他就像在過兩種人生一樣，隨著時間流逝，夢裏的他也在一天天過著跟現實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白天他沒有崔知意，晚上夢裏全是崔知意。
白天他沒有收到過她的任何信件，晚上她夜夜盼著他迴來，溫柔待他。
最重要的是夢裏的她懷上了他的孩子，每晚他都會看著她的肚子，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聽著她溫柔跟孩子說話。
夢裏的一切都是那樣溫馨，是他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他不斷做著和現實相反的夢，有時候會恍惚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越是做夢，夢裏越是幸福，他就越痛苦，因為現實中他讓所有人痛苦，因為他本來可以像夢裏一樣讓所有人幸福。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就好像他不知道崔知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那樣。
夢著夢著，他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夢裏的她才像是真的她。
沒有顯赫家世也沒有厲害家人又被養在深閨的姑娘就該是夢裏那樣溫婉乖巧。
要知道崔母是一個三從四德的婦人，崔父是一個憨厚的老實人，這樣的父母教出的孩子就該是夢裏那樣。
反倒是現實中的崔知意，真不像崔家能養出來的。
不管是接人待物還是處理後宅之事，就好像天生就會，連他母親都沒少誇崔知意。
有時候他在想現實中的崔知意是不是被人奪了身子，身子裏麵住著另一個人。
他也一樣，有時候覺得自己身子裏住著另一個人，另一個擁有幸福人生的穆子昭。
所以他總會做夢，總會在崔知意麵前出現一些陌生的感情。
說實話，他很了解自己。
仔細迴想崔知意嫁進穆家之後的所作所為，他是不會喜歡這樣的崔知意。
他穆子昭是誰？
是穆家的嫡長子，父親官居高位，母親是高門貴女，他自己更是不需要通過科舉就被舉薦進入官場。
他要什麽樣的姑娘要不到，怎麽就會對一個都不願意伺候他的女人那般念念不忘。
況且崔知意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溫婉，更不像易婷婷那樣滿心滿眼都是他。
事實上崔知意長得雖然有些好看，可京城比她長得好看的姑娘一堆又一堆，比她溫柔賢惠的也是一堆又一堆。
像崔知意這樣的姑娘，若是抗拒他，他的驕傲隻會讓他冷落這個女人，而不是像是犯賤一樣黏上去一次又一次，還為此毀了自己名聲。
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而已，一個既不傾國傾城又不風情萬種女人，他穆子昭就應該對這個女人嗤之以鼻。
可現實卻是他像是著了魔一樣喜歡她，哪怕對方一次次抗拒，依舊想要接近她。
他甚至會感到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那些愧疚讓他總是道歉，總想以溫和的辦法接近她，可有時候他想了又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愧疚。
迴想這樣詭異又陌生的自己，讓他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中了邪。
想到這些又覺得自己可笑，還在為自己找借口，他何止是在對待崔知意的事情上變得奇怪，對易婷婷一樣奇怪。
從小讀聖賢書的他說什麽也不會碰弟弟的女人，可他就是做了。
或許他骨子裏就有劣性，而他沒壓製住劣性的時候就會幹出蠢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在黎城待了一天又一天。
三年裏他希望快一點過去，這樣才能迴到京城。
在黎城的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隻知道自己很忙很忙，做了不少事情。
三年過去，他取得了不錯的政績，如願迴京述職。
他很想迴家，為了迴家一路奔波，隻為早一天迴到京城。
他滿懷希望迴到家，卻沒想到迴到家等待他的會是一個再次摧毀希望的事情。
崔知意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問他迴來之後見沒見過穆晨。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專門跟他說穆晨，崔知意又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說他比誰都該見到那個孩子，還說這些年孩子一直被藏在穆家。
滿月宴、百日宴、周歲宴、生辰宴都未辦過，更可怕的是府裏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孩子長什麽樣。
這話一出他覺得不對勁，這些年父母給他寫了很多信，信中從未提及這個孩子。
而他一迴來崔知意偏偏特意跟他說孩子。
他當時就坐不住了，不斷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才會讓一個孩子連周歲宴和生辰宴都沒辦過一次，又是什麽樣的原因要把一個孩子藏得那樣深。
很快他知道了原因。
他看到了那個孩子，看到那個和他有著相似眉眼的孩子。
那一刻他知道完了，他去找崔知意，她不見他。
他隻能轉頭去找母親。
他問母親該怎麽辦？
母親說不知道，要是知道這些年就能想出一個好辦法。
但凡孩子長的不是那張臉，事情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覺得孩子那張臉就像是老天在跟他開的玩笑。
他和弟弟跟父母看起來並沒有那麽相像，就算像也不會是五官那麽相像。
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總之不會一眼看上去就像。
偏偏那個孩子跟他太像了，他就是想否認都否認不了。
一想到孩子是他的，他不知道怎麽麵對崔知意，不知道怎麽麵對死去的弟弟，更不知道怎麽麵對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可他沒辦法承認這個孩子。
他在京城的動向在所有人眼中，所有人都知道崔知意是他的夫人，而他沒有妾室。
而崔知意這三年裏可是每個月都要出去參加宴會或是拜訪別人，誰都知道崔知意肚子沒大起來過，就算是想把這個孩子落在崔知意名下也不可能。
安在弟弟身上更不可能，那張臉太讓人懷疑了，總有人會發現。
他向母親尋求辦法，可沒有一個辦法是好的。
他又找到崔知意，想跟她好好談談。
他說把孩子和易婷婷都交給她處置，相信心軟的她不會對孩子下手，更不會對易婷婷下手。
若是崔知意怨恨易婷婷和孩子，這些年早就動手了。
他想著自己沒有解決辦法，那就讓崔知意解決。
可崔知意接下來的話讓他害怕。
她說不守婦道的女人就該用三尺白綾勒死，不被世俗和人倫接受的孽種就不該出生。
她最後問他若是要殺了易婷婷和孩子他同不同意。
他們再次不歡而散。
不僅不歡而散，他還察覺到崔知意跟記憶裏完全不一樣，既不是夢裏的溫柔乖巧，也不是三年前委婉，而是直接。
她對他沒有了忌憚，甚至會說出讓他生氣的話，就好像有了底氣。
她當然有了底氣，她的兄長是探花郎，三年時間裏幹了不少事情，結交了不少人，人脈雖然比不上世家公子，可已經不容小覷。
察覺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官之女，而是探花郎的妹妹，他知道不能做得太過分。
好在已經迴京，馬上要跟崔知意迴娘家看看。
這些年他不僅討好崔知意，對崔父崔母沒少關心，送迴來不少東西。
他準備了一下，和她一起去了崔家。
他做的準備非常好，崔母完全站在他這邊，隻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崔瑾。
以前的崔瑾不是這樣的，算是好拿捏。
可三年過去了，崔瑾早已不是當初的崔瑾，就像崔知意也不是當初的崔知意。
這三年崔瑾經曆了不少事情，加上跟楚晏關係極好，楚晏沒少提點，從而被提點得開了不少竅。
對於楚晏，他知道這是個很危險的人，他父親和外祖父都說過哪怕不能成為同一派，也千萬不要與之為敵。
他當然知道楚晏是什麽樣的人，用他外祖父的話來說：楚家隻有還有楚晏，絕對能夠東山再起。
隻要楚晏活著，楚家就不會完，楚家楚晏幫助崔瑾，那就就是遇到了貴人。
有了楚晏這個貴人，崔瑾一個寂寂無聞的學子不會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沒有人可以突然進步，秋闈第六名，那就是一個省的第六名。
整個中原那麽多省份，其中一個省份的第六名排下來能進二甲之列就算是正常的，再好一點勉強能進二甲前五十名。
誰能料到八月結束的秋闈，再到第二年二月的春闈，中間半年時間，崔瑾又一次考到第六名。
這一次的第六名不是一個省份的第六名，是整個中原的舉人一起參加科舉，在上萬優秀學子中獲得全國第六。
很多省份秋闈的第一名都考不到的成績，卻讓崔瑾這個省內第六的考生考到。
短短半年的時間，成績跨越如此巨大，這其中肯定有人指點。
那人隻能是楚晏。
而崔瑾能被提點，也說明資質很好。
胡思亂想中他來到崔家，輕易就能讓崔父崔母站到他這邊，可崔瑾對他有些抗拒。
不僅抗拒，崔瑾還跟崔知意單獨聊，為了不讓別人聽，奶娘在盯著。
他不知道這一對兄妹聊了些什麽，隻知道越他發不安起來。
他本來想調查一下這一對兄妹有什麽打算，可幾天後突然發生的一件事讓他什麽也顧不上。
在穆晨生辰那日，他想著被關在後院的孩子，想著前兩日父親的警告。
父親對他優柔寡斷的行為很是不滿，要把易婷婷送迴老宅。
他怎麽可能答應這件事，易婷婷是寡婦，送迴老宅的話就會被關起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不惹事，易婷婷根本不能出去，外人也不能常去見她，她將會一個人度過餘生。
老宅那邊宗族規矩很多，易婷婷在那邊也沒有認識的人，若是一個人被關在沒有人認識沒有人搭理的牢籠裏過一輩子，那會逼死易婷婷的。
他很糾結，不能送走，想要把她留在家裏。
可父母不允許，怕他再次因為易婷婷幹出糊塗事。
為了不讓他幹糊塗事，也為了他跟崔知意之間沒有隨時會爆炸的火藥，他跟易婷婷不能在一個地方，必須隔得遠遠的。
他不能再去外省當官，那就隻能送走易婷婷，而她能被送去的隻有老宅。
父母心意已決，甚至不需要他同意。
知道要被送走的易婷婷衝了出來。
那天很冷，那天也是穆晨的生辰，他不敢去見穆晨，隻能走開。
就在他不知道怎麽對待這個孩子時，聽到了一個跑起來的腳步聲。
那一天下著雪，他看著她像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奔向他。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世俗，所有的聖賢都離他而去。
看著為了他失去一切的她，看著那樣愛過的她，看著依舊念念不忘的她，他毫不顧忌伸手抱住她。
她說她很想他，她說她想見孩子，她說她不要離開他。
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因為不管他如何想要留住她，也抵抗不住父母下的決心。
他若是執意要留她，父母就會認為他放不下她，堅決要送她迴老宅。
若是答應，那就不用說了，直接送走。
而他無力改變結局，勸她答應迴老宅。
他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紅了眼，看著她被趕來的母親派人押了迴去。
他以為這就是他們的結局，直到有人大喊著火了。
那是一場故意放的火知道要被送迴老宅的她不想活了。
那一刻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忘了，忘了剛剛勸她迴老宅，忘了剛剛告誡自己不要再幹蠢事，隻記得她要死了。
她怎麽能死呢？
這些年被關在院子裏都沒想過去死，可就在他迴來跟她見麵之後就想去死了。
是他逼死她的，是他說的話讓她沒有活著的希望，是他又一次害了她。
她若是死了，他這輩子將再也無法原諒自己。
那一日天那麽冷，火卻燒得那麽大。
被杠死的大門，杠死的窗戶，易婷婷根本沒想活著，不留一絲餘地。
穆家的大門用的木材都不是輕易能撞開的，何況還是被杠死的情況。
嬤嬤和侍女撞了那麽多下依舊沒有撞開，他衝過去之後開始撞門，依舊沒撞開。
後來還是嬤嬤和侍女隨著他的節奏撞門，這才把門撞開。
火是從屋裏燒起來的，點火的人點了好幾處，燒得很嚇人。
而易婷婷已經昏死過去。
他抱著不省人事的她衝出來，狼狽倒在地上。
那時的他又一次猶豫了，他在想要是易婷婷好起來，他就不讓她被送迴老宅。
易婷婷沒死，隻是昏迷，但是他突然接到消息：父親準備對易婷婷下手。
他父親的手不是沒髒過，眼下已經不準備讓易婷婷活了。
他父親讓虞婆子動手，虞婆子負責廚房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虞婆子曾經的身份不簡單。
為了護住易婷婷，他安排人守著。
虞婆子還是出現了，但是被他攔下了。
沒有完成任務的虞婆子跟他父親匯報，緊接著他被叫了過去。
他在父親麵前執意要護著她，父親最後對他失望了。
父親、母親都對他失望了，不願見他，也不願跟他說什麽。
可他顧不上，隻知道易婷婷不能死。
他不斷反抗父母，最終護住了想護著的人，可也讓母親不再幫他。
有一天崔知意去了慈安院，在那裏逗留了挺久，不知道說什麽，隻知道從那天開始母親突然給他安排很多事情。
他以為母親是想對易婷婷動手，可觀察下來發現不是。
既然不是，對於母親交代的事情他要盡量做好。
他就這樣從年底忙到年頭，很忙很忙，忙到視了很多事情。
過了年崔知意就被母親安排到莊子裏忙事情，也不知道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過年期間的親戚走動沒了崔知意。
崔知意去莊子太久了，甚至過年期間都沒有安排他跟崔知意迴崔家。
要知道崔瑾已經自請前往嶺南雲州，他準備跟崔知意一起去崔家，結果崔知意一直留在莊子，沒有去崔家的準備，這不是崔知意會做的事。
他開始覺得奇怪，準備去莊子接人，馬匹都準備好了，母親卻突然派人把他喊過去，找理由阻止他去找人。
母親不僅阻止他去莊子找人，又開始給他安排更多事情。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母親和崔知意聯手做了什麽。
他母親在春節期間把和離書給了崔知意，又安排崔知意到莊子等著，等崔瑾前往嶺南時把她帶走。
崔瑾離京的第四日，他終於按捺不住前往莊子，莊子裏的人告訴他崔知意坐上一輛滿是行禮的馬車，從此人就不見了。
他當時還沒想到崔知意跟著崔瑾離開，隻能迴去問母親。
他質問母親為什麽要那樣做，換來的卻是母親的指責。
母親罵他，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說一直想幫他留住人，可他一次次幹糊塗事，最後他母親都沒臉留下崔知意。
母親說她比誰都喜歡這個兒媳婦，比誰都希望兒媳婦能一直是兒媳婦。
可就是因為喜歡，所以心疼。
心疼好好的姑娘攤上他這麽一個兒子，不忍心讓好姑娘那麽痛苦。
母親把他大罵一頓，他能出口成章卻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罵得對。
是他一步錯步步錯。
她走了，消失在他的生活裏，她拿著和離書走了。
他迴到攬月閣，這一次再也沒人攔著他，他能一整天都留在這裏。
能睡在她睡的床，用她睡過的被子，可他卻越來越痛苦。
在她離開的日子裏，他覺得心裏缺了一塊，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他受不了了，他根本沒辦法接受他們再也沒有關係，於是他派了程剛前往雲州。
那時他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不僅有崔瑾，還有楚晏和那個被崔知意撿迴家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楚晏的外甥，聽說跟她感情非常好，好到他們住在一起。
他們住在一起，跟楚晏住在一起，說他們相處有多好。
看著信上的字眼，看著楚晏竟然反常地跟她住在一起，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他認識的楚晏不會這麽不講規矩，更不會惹出這種閑話。
楚晏這人很難解近，楚晏若是不願讓人接近，誰都沒辦法接近。
這些年楚晏在京城差事辦得不錯，有人盯上他，想要聯姻。
一些世家雖然不會把精心培養的嫡女用來跟楚晏聯姻，可好一點的庶女是可以的。
結果年紀不小的楚晏沒有讓這些人接近過，京城那麽多世家想要邀請楚晏參加宴會，想著借宴會的機會楚晏跟家裏的姑娘見見麵。
人家一次沒有答應過，連話都沒跟人家姑娘說過，如今卻允許崔知意靠得那麽近，近到住在一起。
這些足以說明對於楚晏而言崔知意是不同的，是例外的。
他當時越想越不對勁，怎麽就那麽巧？
楚晏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怎麽就自請去了雲州？
崔知意早不和離，晚不和離，偏偏就在崔瑾和楚晏都自請去了雲州之前和離。
更過分的是他們像一家人一樣住在一起。
他開始不斷懷疑，懷疑在他去黎城的這三年裏崔知意已經跟楚晏秘密來往，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所以楚晏才會為了她放棄京城選擇去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