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的手......受傷了?”


    跟著走入大帳內,魏源卻一眼注意到,侯君集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掌正緩緩流淌著鮮血。


    “無事,不要緊的。”


    聞言,侯君集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了自己的手掌在不知何時,竟被自己手上的指甲給擠壓到了肉裏麵。


    所以,他的手掌上才會有鮮血滲出。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倒也不是別的事情,正是剛才在帳外目睹著侯天語受刑,侯君集雖然表麵上嚴肅異常,但實則他的心裏也有身為一個父親該有的擔憂與緊張。


    因此,為了不在眾人麵前展露出來,他才選擇背過手去,死死地攥緊自己的拳頭,以此來壓製自己的內心。


    最終,在高度的緊張之中,即便是指甲刺入肉裏,他也沒有感到疼痛,一直維持著自己的嚴肅。


    “老大,城裏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我想......”


    “好了,今天不說這些了!”


    臉上帶著幾分哀傷,魏源正用著低沉的語氣向侯君集說著,可侯君集聽後,卻馬上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了。


    今天晚上,他已經不想聽這些麻煩的事情了!


    “陳泰兄弟......走了,是我對不住他啊!”


    突然,一向嚴肅的神情也逐漸透露出悲傷,侯君集緩緩仰起頭,有所感慨地說道。


    當初,是他把陳泰派到侯天語身旁,叮囑他一定要保護好侯天語的。現如今,他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卻因此而犧牲了性命。


    這麽算下來,侯君集對於陳泰的死是有責任的!


    “老大,別這麽說,這件事......畢竟是誰都不想看到的。陳泰走的時候,還......還想著再......再見見你呢!”


    眼睛無神地看著地麵,魏源像是又在迴憶著什麽。


    “是啊!我也一直想......再見見他啊!真是天意弄人啊!陳泰兄弟,到底是......先走了一步。”


    深深歎了一口氣,侯君集從軍多年,也算是看慣了生離死別。


    不曾想,今日得聞陳泰戰死的消息後,心裏還是隱隱有一陣疼痛。


    “等明天,我馬上寫一封八百裏加急的書信,交給陛下!陳泰兄弟,是死於突厥人的手上的,是壯烈犧牲的!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請陛下,特旨厚葬,讓陳泰兄弟好走的安穩一些。”


    說罷,侯君集的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走到魏源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隻有大家都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找機會,替陳泰兄弟報仇!”


    “嗯,老大,我都明白了。”


    重重地點了點頭,魏源心裏的一股悶氣也隨之唿出大半。


    與此同時,在一百多裏之外的突厥王庭的大帳內。


    “哲呂無能,沒能把那個唐軍裏的漢人給抓迴來,還害得這麽多族人戰死,請大汗責罰!”


    單膝跪在大帳中央,一身塵土的哲呂一迴來,就到了合也麵前請罪。


    “什麽?那漢人有這麽大的本事,連你都拿不住他?”


    眉頭一皺,這件事的結果的確大大出乎了合也的預料。


    作為突厥的大汗,他可是深知哲呂的武功有多強的。而且,當時走的時候,還是哲呂跟一大群突厥士兵一起去抓捕的。


    依照他本來的預測,這麽多人去抓一個漢人,必定是輕而易舉的。


    可麵對著眼前的這個事實,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迴大汗,本來,我是要抓住他了,可沒成想......”


    抬起頭看向坐在高位,一臉嚴肅的合也,哲呂立馬將事情的所有經過全部都講了出來。


    一時間,整個大帳內,都是哲呂充滿憤恨與不甘的聲音。


    本來,好幾次他都要成功的。可每當這個時候,總會有人跳出來破壞他的事情。


    因此,這也是導致他最終這個結局的原因。


    “唉!你先起來吧,這件事怨不得你。”


    不一會,在聽完哲呂的全部講述後,合也自然也清楚了一切,便不打算對進行哲呂責罰了。


    因為,他清楚,今天的這件事,不要說是哲呂,就是換了別人來做,也未必能有哲呂做的更好。


    “大汗,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哲呂迫不及待地又問道。


    雖然他這次沒能把侯天語抓迴來,但他從迴來的路上,就已經期待著下一次戰鬥的畫麵了。


    而在他的心裏,也已經暗自發誓,下一次見麵,一定要親手殺死這個唐軍裏的漢人。


    “過幾日再說吧!等再過幾天,全族的族人都集合起來。到時候,我要親自帶著你們,進攻大唐。我要告訴他們大唐的人,我們突厥不是好欺負的!”


    猛地站起身,合也大手一揮,霸氣地說道。


    “沒錯,之前這大唐的人三番五次地攻打我們,我們也該還迴去了!”


    出聲附和,哲呂神情激動地大喊道。


    這一天,他可是一直都在等著呢!


    “好了,天色太晚,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是,大汗。”


    一擺手,合也便讓哲呂退出了帳內。


    而就在哲呂離開大帳不久,站在高位前麵的合也卻臉色變得憂愁起來。


    “難道......這就是天意嗎?難道......我真的老了嗎?”


    喃喃地說了兩句,合也又將右臂緩緩放到了胸前,虔誠地對著帳外的天空,說道:“天神呐,請保佑你的子民吧!”


    之後,帳內便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不過,哲呂迴來的消息倒是馬上傳遍了整個突厥王庭。


    “王子,有消息了!”


    快步走入王子雲洛的帳內,多格邊走邊喊道。


    “消息?什麽消息?”


    聞言,在帳內來迴踱步的雲洛立馬抬起頭,臉色由擔憂變得緊張起來,急切地問道。


    這一刻,他的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早在不久前,他就與多格達成了協議。自己保證不會離開這間大帳,而相應的,多格則要時刻去外麵打探消息。


    隻要一有哲呂等人迴來的消息,多格就會迴來向他稟報。


    如今,聽到多格的喊聲,他就明白,應該是哲呂迴來了!


    “王子,哲呂迴來了。”


    果不其然,多格迎麵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但很明顯,這句話並不是雲洛想聽的關鍵。


    “聽人說,他迴來的時候,沒有帶迴來漢人。”


    神情嚴肅,多格又看了看外麵,低聲湊到雲洛耳邊說道。


    “真的?”


    “放心吧,王子,我親自去問了,的確沒有漢人。”


    “這麽說,沈雲兄弟他們,應該是成功迴去了啊!”


    一瞬間,雲洛的臉上就展露出了慶幸的表情。


    這一晚,對他來說,也著實是煎熬了些。不過,聽到現在的結局,他也馬上放鬆了許多。


    但與雲洛臉上的輕鬆不同,多格的臉上依舊還帶著幾分嚴肅,甚至是沉重。


    “怎麽,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很快,雲洛就發現了多格臉上的神情的不對勁,急忙追問道。


    “王子,哲呂是一個人迴來的,跟隨他出去的族人們,全部都沒有迴來。”


    低下頭,多格有些不想再說下去了。


    “什麽?他們......”


    沒等繼續問下去,光是看到多格這個樣子,雲洛就大概猜到了一切。


    一瞬間,整個帳內就安靜了下去,沒有一絲聲音。


    “等來日,到了戰場上,我會親手為這些族人們報仇的!”


    沉默許久,雲洛又緩緩轉過身,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就此,這場草原上的小戰鬥,以這樣的結局落幕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突厥與大唐雙方也是各自保持著安靜。


    其中,突厥這邊忙著聚集族人,準備作戰。而平城這邊,魏源與侯君集以及一眾將領都在辦理陳泰的喪事,也暫時沒有行動的安排。


    表麵上看,這裏似乎又恢複了風平浪靜的局麵。


    但實際上,一場真正的大戰也離此不會太遠了!


    不過,在此之前,平城卻又來了一個人。也就是陳泰離世的第三天,中書令房玄齡在沒有任何提前通知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了平城城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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