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時安的喉嚨啞了又啞,麵對陸長生並不算淩厲、甚至透著幾分溫和的質問,他根本無法撒謊,“不是意外。”


    最後,他艱難吐出這幾個字。


    陸長生並不意外。


    他早就猜到了,從鬱時安匆匆趕到,又一直陪著他們在外麵等這麽久,期間沒有出去打電話關懷一下那個同樣受傷的女朋友,陸長生就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了。


    他將鬱時安喊出了病房,兩個人在走廊處談話。


    病房裏,雲嫿接到了雲嘉誠的電話,商場的事情上了新聞,陸家千金受傷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遍了。


    “琬琬剛從手術室出來,人還沒醒。”


    雲嫿說。


    “人沒事就好,太險了。”


    在電梯發生意外,雖然沒卷進去,但這麽高摔下來,也很危險。


    雲嫿和權景肆離開了病房。


    權景肆看著一旁女人霜寒的臉,幫她按了電梯鍵位,雲嫿看向他,權景肆淡淡出聲:“不是要去找她算賬嗎?”


    “我想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


    雲嫿嗓音帶著不可抑製的顫。


    “嫿嫿。”


    權景肆摟著她的肩膀,溫聲道:“你和她講不通邏輯的,不要試圖理解她的行為。要是陸琬真出了什麽事情,我相信鬱時安也不會坐視不理。”


    “可是琬琬做錯了什麽,琬琬她……”


    話還沒說完,電梯門開了,門外,赫然就是坐在輪椅上,被護工推著的藍心雨。


    她腿傷嚴重,所以無法戴假肢,兩條腿都包紮了起來,手背上還在輸液。


    “嫿嫿。”


    藍心雨語調輕柔地喚她,“琬琬她還好吧?”


    雲嫿垂眸看著輪椅上麵容溫和無害的女人,難以想象一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女人,實際上包藏一顆如此黑暗的內心。


    她唇角涼涼地勾起笑,“琬琬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藍心雨臉色一怔,有些慌亂地看看她,又看看權景肆,無辜地開口:“你為什麽這麽說?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輪椅,它突然壞了不受控製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情緒又開始失控,一旁的護工沒好氣地替她反駁:“你們是病人的朋友嗎?她剛剛發生意外受了很大創傷,你們怎麽還說這種話刺激她?”


    “不,他們說的沒錯,是我害了琬琬。”


    藍心雨打斷一旁的護工,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身子跟著一顫一顫地抖動著,哭得很傷心。


    護工見她這樣,又繼續說:“她一個坐輪椅的女人發生這樣的意外,身邊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剛剛要不是護士看著,她情緒崩潰差點從窗戶跳下去了。明明隻是一場意外,她自己都險些因為失血過多死掉,怎麽你們還要咄咄逼人,逼死她才好嗎?”


    雲嫿氣得胸腔發顫,這女人還真是會利用自己的弱點博取身旁人的同情。站在護工的角度,她什麽都不知道,她隻知道藍心雨表現出來的這些,所以自然覺得她也是這次意外事故的無辜受害者。


    權景肆摟著她的腰身,替她開口辯駁:“作為一個護工你的確十分善良負責,但你口中袒護的女人,不是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了。她差點害死一個女人,哪怕你覺得她再無辜再弱小,事情也是她做出來的。”


    護工愣了愣,再看向輪椅上的女人,藍心雨的臉色已經有些難以控製的猙獰了。


    她冷笑兩聲,“你胡說什麽?時安是不是一直守著那個女人,他現在為了拋棄我,已經什麽謊話都敢編造了是嗎?他嫌棄我不想要我可以直說,為什麽說這種話詆毀我?”


    護工聽懵了,看來整件事情複雜得很,既如此,她也默默噤聲,不再置喙了。


    藍心雨推著輪椅進了電梯,護工隻得跟了上去。


    她按下樓層,一旁的雲嫿和權景肆見狀沒有離開。


    因為這女人很明顯,是要上去大鬧一場。


    “琬琬昏迷不醒,你想上去做什麽?”


    雲嫿盯著她問。


    “我找自己的男朋友不可以嗎?”


    藍心雨淡淡道,又涼薄地笑了下,“還是說他一直不接我電話,發生意外也不來看我,已經單方麵和我分手了?”


    瘋子。


    雲嫿被她氣得不輕。


    電梯門開了,雲嫿快她一步,攔在前麵,不許她過去。


    “琬琬剛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你不要亂來。”


    輪椅上的女人抬眸看她,臉色異常的鎮定。


    她的情緒轉換快得讓雲嫿難以置信,這會兒的她已經露出了冷漠銳利的嘴臉,“你剛剛不是一直在怪我害了她嗎?不管怎麽說,我也該去和她家人道歉,另外,時安也在裏麵,我去找他,你為什麽要攔?”


    “你該去的地方不是這裏,而是精神中心。”


    雲嫿冷冷地說:“藍心雨,你已經瘋了。”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又涼薄,“我瘋了?我就算瘋了,那也是被鬱時安逼瘋的!”


    說著,她便按下輪椅的自動鍵位,繞過她快速上前。


    “藍心雨。”


    雲嫿想追上去阻攔,一旁的權景肆拉住了她,“攔不住的。陸琬的病房守了不少人,她做不了什麽,她是去找鬱時安的。”


    “可是……”


    “我們過去看看。”


    雲嫿點了點頭。


    藍心雨推開病房門。


    陸琬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病房裏陸父陸母,以及鬱時安都在。


    鬱時安看向她,臉色一滯,頓時朝她走過去,“心雨,我送你迴去。”


    “怎麽?”


    她抬眸笑看他,“我就這麽讓你丟人是嗎?”


    鬱時安皺眉,鏡片下的眼眸冷漠陰鷙,“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


    “吵架?”


    她涼涼地笑著,看著病房裏看向她的兩雙眼睛,明顯的都是看異類的眼神。


    那種她最熟悉的疑惑、震驚、感慨,鬱時安這樣風姿綽約的男人,怎麽會和她這樣一個坐著輪椅姿色普通的女人在一起呢?


    對了,他們現在還覺得她是個瘋子。


    “時安。”


    陸長生麵色沉重地喚他迴來,“我的話還沒說完。”


    “是,陸叔叔。”


    鬱時安又轉身迴去。


    陸長生淡漠地暼了眼門口的女人,又看向站在自己麵前身形如玉的男人,道出一句:“我要你和琬琬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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