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貽趕到療養院時,奶奶已經在手術室了。


    小楊阿姨見到白貽,一邊抽泣一邊道歉,“白貽,對不起,對不起!”


    白貽看了一眼手術中的手術室,眸子濕潤,咬唇忍耐。


    江畔舟輕撫白貽的後背,冷靜地問,“到底怎麽迴事?”


    白貽定定地盯著小楊阿姨,想知道事情原委。


    小楊阿姨抹了一把眼淚,“八點,我安置了白奶奶睡覺,我就在衛生間裏洗衣服……我怕吵醒白奶奶,就關了衛生間的門……嗚嗚嗚!”


    小楊阿姨情緒激動,哭得不能自已,“有人進了房間,發出了聲響,我才出來!白奶奶已經過度激動了!我就叫了醫生……嗚嗚嗚……”


    白貽語氣故作冷靜,“看見是誰了嗎?”


    小楊阿姨搖搖頭,“我隻看見一個背影,不高很瘦。”


    江畔舟聞言,已經掏出了手機,報了警。


    白貽眸光冷厲,恨意蓄滿了心尖。


    白貽看向手術室,誠心祈禱。


    奶奶,你一定不能有事?


    江畔舟掛了電話,拍了拍白貽的肩膀,“我去一趟安保室。”


    白貽點點頭,眼神從未離開過手術室。


    江畔舟看著白貽,滿是心疼,轉身離開。


    十分鍾後,江畔舟迴來了。


    白貽僵硬地開口,“查到了嗎?”


    江畔舟點點頭,“我查看了走廊監控,看見了一個戴著鬼麵具的男子,警方正在監控室查看其他錄像。”


    白貽眸子的恨意明顯,恨不得活剮了那人。


    手術燈暗下,白貽眼皮猛烈跳動了一下,連忙起身,走上前。


    醫生摘下口罩,一臉遺憾地搖搖頭。


    白貽身形不穩,後退了一步,江畔舟連忙穩住了白貽。


    白貽覺得唿吸困難,艱難地開口,“搖頭是什麽意思?”


    醫生低下頭,一臉失落,“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白貽搖了搖頭,眸子蓄滿了淚水,聲音哽咽,“不可能……嗚嗚嗚……”


    醫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白貽再也繃不住了,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慢慢地蹲在地上,低頭趴在膝蓋上,放聲大哭。


    眼前都是奶奶的身影,那個小時候背著自己買糖的小老太太,那個永遠等自己吃飯的小老太太,那個即使無法行動也會給自己留大白兔奶糖的小老太太。


    明明還有一段自己和小老太太的美麗迴憶,到底被誰偷走了!


    江畔舟蹲下來,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後背。


    白貽的哭聲漸弱,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江畔舟,聲音發顫。


    “我沒有奶奶了。”


    江畔舟輕咬著嘴唇,手掌一下下安撫,輕聲道:“奶奶隻是去自由的地方了。”


    白貽垂眸,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雙手摟住了江畔舟的脖子,埋在脖頸初,聞著令人安心的沉水香信息素。


    ————


    白貽抱著骨灰盒,從房間走出來,天邊泛著白光。


    郊外的火葬場還是昏暗一片,遠處卻迎來了新的一天。


    白貽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低頭看了看骨灰盒。


    白貽直愣愣地走向大門,江畔舟一直陪著白貽。


    奶奶早就買好了墓地,與爺爺在挨在一起。


    奶奶說,“那是我的歸屬。”


    白貽和江畔舟直奔墓地,把奶奶還給爺爺。


    白貽一路上,就是一個表情,眼神不曾動過。


    江畔舟有些擔憂白貽的精神狀況。


    白貽從昨夜抱著江畔舟哭完後,就一直麵無表情,也不講話。


    江畔舟正在想說什麽,白貽主動開口了。


    “江畔舟?”


    “嗯!”


    白貽聲音沙啞,“奶奶說,和爺爺葬在一起,是她最後的願望。”


    江畔舟輕歎,“奶奶是高興的。”


    白貽點點頭,咧出一個很牽強的笑容,“是的,奶奶是高興的。”


    白貽在這樣自我安慰。


    白貽滿眼紅血絲,頹廢地看著墓地工作人員抱著骨灰盒,準備放進去。


    “停一下!”白貽突然出聲。


    工作人員頓住了,白貽又怔愣住了。


    初春的冷風吹過,白貽淡淡道:“奶奶會不會冷呀?”


    江畔舟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白貽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圍巾,還是昨天那條。


    白貽將圍巾取下來,團成一團,放在骨灰盒上。


    笑容苦澀,聲音顫抖,“這樣就不冷了。”


    白貽看著墓地合上,淚水無聲地流下。


    江畔舟攬過白貽的肩膀,輕輕地撫摸。


    白貽側頭,額頭抵在江畔舟的手臂上,閉目養神。


    江畔舟的手機響起,江畔舟接起。


    白貽離得很近,可以聽到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查到了,是陳明明。”


    白貽睜開眼睛,眸光陰戾。


    江畔舟手一緊,下意識去看白貽。


    白貽抬起頭,冷聲道:“走。”


    警局,車未停穩,白貽就解了安全帶,開門下車。


    江畔舟愣了一會兒,連忙跟上。


    秦天等在門口,見白貽氣勢洶洶而來。


    白貽冷冷道:“人在哪兒?”


    秦天與江畔舟對視了一眼,吞吞吐吐道:“在……審訊室。”


    白貽和江畔舟進入了觀察房,單反玻璃那邊,秦天也進入了審訊室。


    陳明明耷拉著腦袋,冷著臉。


    秦天拍了一下桌子,陳明明才緩緩地抬起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白貽眉眼緊蹙,眸色陰沉,拳頭捏緊。


    “昨夜八點二十,你進入了白奶奶的房間,你做了什麽?”


    陳明明腦袋無力地歪著,故作思考狀,露出了微笑。


    不緊不慢道:“我好像……戴了麵具。”


    秦天一臉嚴肅,嚴厲道:“你做了什麽?”


    陳明明低頭,手指撥弄著雜亂的頭發,不以為然,“沒什麽,就去看了看她。”


    秦天低聲嗬斥,“你根本不認識她,為什麽去看?”


    陳明明抬頭,一臉落魄又囂張的樣子,“我怎麽不認識了?”


    睜大了眼睛,笑嗬嗬地開口,“我認識!她是白貽的奶奶嘛!”


    秦天皺眉,眼神陰沉,看了一眼玻璃。


    陳明明順著秦天的方向看去,露出了挑釁的笑容,盯著黑色的玻璃。


    笑了起來,“白貽,你知道嗎?據說八十歲的老人,都見過蟲族?我就買了蟲族麵具,我找了你奶奶試試?哈哈哈!你猜這麽著?”


    “她被嚇的臉都紫了!哈哈哈!”


    白貽恨得咬緊牙關,眸子猩紅,淚水在眼睛了打轉。


    拳頭捏得太緊,指甲都陷進了肉裏,也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陳明明直勾勾盯著黑色玻璃,笑著說,“你奶奶真的很愛你,她最後一句話都是,都是叫你的名字,可惜你聽不見了!”


    “陳明明!我要殺了你!”白貽嘶吼著,一拳錘在玻璃上,也隻是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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