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床上的人兒睡得正沉,突然感覺一隻手不規矩的在她身上遊走,她條件性要抓床頭上的手機,往他後腦勺上砸。


    “是我。”


    男人及時出聲阻止。


    “你迴來了啊!”


    “我想你了。”


    他親了她一口。


    “你別胡來,兒子在?我燉了鍋排骨,先去吃了吧!”


    她坐起身,打開床頭上的燈。


    “他怎麽在這裏?”


    男孩臉紅撲撲的,還流口水,他捏了把他小臉,一臉嫌棄。


    “舅舅今天沒來,你別把他吵醒了,讓我給他講故事,講得我口渴,快十二點才睡著的。”


    田依依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兩人牽著手悄悄的下樓。


    她走進廚房,拿來碗筷,幫他盛了碗排骨,坐在一旁看著他吃。


    這時,住在樓下的田友為夫婦打開房門走出來。


    “東浩,你迴來了啊!”


    “爸媽,不好意思,吵醒你們了。”


    “沒事,我們也才剛睡下,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都痩了一圈,明天讓媽給你補補。”


    “好的。”


    在她媽媽眼裏,她老公似乎從來就沒胖過,隻要迴娘家,他都在進補,當年做月子那段時間,她胖了,他也跟著胖,後來她瘦迴去了,他每天那麽賣力工作,也沒見他痩下去。


    “你們夫妻好久沒見麵了,玉哥我讓你爸去抱過來跟我們睡。”


    “謝謝爸媽。”


    看看,沒幾句話,就把丈母娘跟嶽父大人哄得開開心心,根本沒她這個女兒開口餘地。


    她當然知道她爸媽那點心思,想讓他們趕緊生二胎,趁田誌宏還沒討老婆,還能幫忙帶。


    “湯有沒有熱,沒熱要再去熱,氣溫那麽低,著涼了就不好。”


    “還很熱,沒事。”


    孩子睡得很熟,被外公抱下來時都沒有哭鬧。


    “依依,你怎麽給他穿襪子睡?”


    陳小美皺起眉頭,上前將外孫的襪子脫下來。


    “他自己穿上的,不是我。”


    “真是的,有你這樣當媽的?”


    陳小美夫婦抱著外孫進房,在外麵還能聽到她的嘮叨聲。


    “在婆家被婆婆嫌棄,在娘家被親媽嫌棄,我實在太難了。”


    “你辛苦了,我給你帶了個禮物,等會看喜不喜歡。”


    “日本好不好玩?”


    “我又不是去玩的,你想玩,下次我帶你一塊去。”


    “算了,我不喜歡。”


    她老公會八國語言,這兩年經常被指派到國外談業務。


    “你有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去給你煮碗麵條?冰箱裏食材很多,我妹一家子這兩天也在。”


    “不用了,今天不是很餓,我們先去睡吧!明天再來收拾。”


    夫妻十日沒見麵,一碰就一發不可收拾,纏綿到天亮才相擁而眠。


    “爸爸,你迴來了啊!”


    上午八點左右,小男孩一起床聽到外婆說他父親迴來了,高興地跳下床,鞋子也忘了穿,急匆匆跑進父母房間。


    “出去,沒規矩。”


    床上的男人怒吼。


    “對不起,我……”


    男孩一臉驚慌,轉身關上房門。


    “我的衣服拿給我一下。”


    “爸爸,請問我能進去嗎?”


    男孩站在房門外弱弱的詢問。


    “我遲早會被他氣死,都幾歲了,做事還這樣毛毛躁躁的。”


    “他這樣才正常?你爸媽說,他比你當年乖多了。”


    “你少聽他們胡扯,你去問舅舅,我跟他,誰比較好帶。”


    田依依笑笑,“舅舅說你小時候一板一眼的,帶他有趣多了。”


    “玉哥,你怎麽在你爸媽門外?”


    這時突然響起楊爍的聲音。


    “舅公,爸爸不讓我進去,我剛才忘記敲門了。”


    “這樣啊!我們先去吃早餐,等會再過來找他們,以後要記得敲門,做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我知道了,舅公。”


    一老一少兩人牽著手下樓。


    “舅舅比我們有耐性多了,你剛才那一吼,估計把他給嚇到了,看他要哭又不敢哭出來。”


    “讓他長點記性,剃須刀先拿給我一下,兩三天沒刮胡子了。”


    他走到浴室門口。


    “那把壞了嗎?”


    “嗯,應該是,你有出去逛街,再幫我買一把。”


    “那是網上買的,我一會下單。”


    她很多東西都是在網上買的,要不現在帶個小孩,出門逛街提大包小包的,實在太累了。


    “東浩,你一迴來就往這裏來,不迴公司報到,沒事?”


    “沒事,玉哥不是要請吃沙茶麵?中午我們就去吃。”


    “那我們開車去**市吃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小時候我們經常跟大榮哥他們去吃。”


    “店還開著嗎?”


    “開著呢?生意很好的,幹媽前陣子去看家具,才順路去吃。”


    “這次是換第幾套沙發?”


    “我也記不住,家裏小孩子多熱鬧,跳來跳去的很正常。”


    要是換成玉哥,隻要他父親一個眼神,立馬乖乖坐好。


    “小園結婚,我們要怎麽隨禮?”


    “幹爸給她陪嫁五個店麵,舅舅陪嫁一套房,大榮哥要陪嫁小車,她老喊工資不夠花,那我們就隨現金一百萬,至於爸媽要隨多少,他們自己去安排。”


    “姨父是將大半家業給她了。”


    “嗯,剩七個店麵,他明年要退休了,往後靠大榮哥自己去奮鬥,栽培五個孩子也挺難的。”


    大榮哥現在迴歸家庭了,之前外麵養的女人給他戴綠帽。


    事情是這樣的,她跟苗苗結婚時,大榮哥給她們陪嫁的車子是貸款買的,每個月得還貸,他原本每月能給小三一兩萬零花錢,變成了幾千塊,小三花錢習慣了,怎麽受得了,於是就偷吃,跟大榮哥的兄弟好上了,還是被他捉奸在床的。


    這次打擊挺大的,小三愛不愛他無所謂,反正他對外麵的女人也沒幾分真心,但遭到好朋友的背叛卻很傷心。


    “玉林,你外婆他們這幾天來家裏做客,你怎麽不陪他們玩?”


    車上除了他們一家三口,楊爍還有大榮哥小兒子也在。


    “表哥他們老打我,說不準告訴爸爸,我不喜歡他們來我家。”


    “以後他們再打你,你就打迴去,對熊孩子千萬別手軟。”


    “咳咳……咳咳……”


    車上兩個男人同時出聲提醒。


    大榮這個兒子憨憨的,跟他父親小時候一樣,不是很機靈。


    “呃,以後他們再打你,你就去告訴大人,知道嗎?小時候你舅舅也欺負過姑姑,然後你奶奶把他修理了一頓。”


    “媽媽,爸爸是怎麽欺負你的?”


    她瞪了丈夫一眼,他握著方向盤,注視著前方,不敢亂動。


    “他罵我醜八怪。”


    “媽媽很漂亮,媽媽不醜。”


    楊爍笑笑,“都快二十年了,看來這個仇你是要記一輩子啊!”


    “那當然了,誰讓他眼神不好,還好我們家玉哥沒遺傳他。”


    “媽媽,我們吃完飯,要去哪裏玩呀!燈籠好漂亮啊!”


    快過年了,公路兩旁的電線杆都掛上了燈籠,挺喜慶的。


    “媽媽跟爸爸要去剪頭發,讓舅公先帶你們去玩。”


    “舅公,你不剪頭發?我跟外公剪好了,外公說正月不能剪。”


    “你知道為何正月不能剪?”


    “外公說思舊,死舅。”


    “那是老百姓迷信,你小舅舅那麽愛蹦噠,他活到八九十歲絕對不成問題的。”


    田誌宏混了個三流大專文憑,現在在他姐公司裏上班,給他安排了個包裝組長職位,雖然他也是股東,但是私下簽了協議,他的股份目前陳小美在替他保管,要他四十歲才歸還。


    他名下兩套房租金八千左右他自己收,每個月領著五千塊薪水,父母給他買了部二十來萬代步車,正常來說,他這種經濟條件算不錯了,但是他喜歡玩,就跟大榮前幾年一個樣。


    “小舅舅說過年要請我們去看電影,舅公你要不要去?”


    “當然要去,我要是不跟去,到時候再把你搞丟,我就別想在你奶奶家呆了,迴鄉下養老。”


    田誌宏有次帶小家夥去商場,光顧著玩手機聊天,把小孩弄丟了,找了老半天,才在圖書角落找到,小家夥專注著一本漫畫,廣播沒有注意聽,從那次後不允許他帶孩子出門。


    “舅公,我能跟你一起住鄉下?”


    “你幹嘛要跟你舅公住鄉下?”


    “我想跟小羊它們玩。”


    “我還以為你舍不得你舅公?”


    要是被他知道她爸爸過年打算殺兩頭羊,他估計得哭死。


    “東浩,把車停在這裏就好,小巷子我們走路進去。”


    “為了吃碗沙茶麵跑出分界線,這是有多美味?”


    幾人紛紛下車,楊爍眉開眼笑。


    “這家店開了二十多年了。”


    “姑姑,這裏我有來過的。”


    “嗯,你跟誰來的?”


    “跟媽媽,還有外婆,媽媽給外婆買了金項鏈,也給小姑姑買了兩個金手鐲,很漂亮。”


    這條街金鋪店確實不少,他們才走這一小段路,就有三家。


    “你生日快到了,要不要進去看看?我那天可能要去香港出差。”


    “不要,這裏賣的黃金不純,大嫂貪小便宜,過陣子她準後悔。”


    “你去香港,幫我買塊手表。”


    “舅舅手表壞了嗎?”


    田依依這會才發現楊爍今天沒戴手表,前幾年他生日,她送了他一塊勞力士,他很喜歡,出門一直佩戴著,很少取下。


    “上周跟你爸他們去泡溫泉,取下來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可惜了,有讓酒店工作人員幫你找找看?”


    “有啊,我心疼死了。”


    “丟了就算了,我再送你一塊。”


    楊爍瞅了上官東浩一眼,他竟然翻白眼,氣得踹他一腳。


    “舅公,你幹嘛踢我爸爸呢?”


    男孩牽著父親的手,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就連他身邊的母親也沒搞明白,好端端的,楊爍怎麽突然對外甥動起手了?


    “你爸爸小時候說,長大後要賺錢給我花,我現在要個手表,他翻白眼,還是養女兒好,像你外公每個月都有孝敬金。”


    看來是她爸在舅舅麵前炫耀,舅舅有錢,他不缺錢,給他錢還不如給他買酒?他沒成家,不像爸爸,媽媽掌管家裏財政,每個月給點零花錢,爸爸目前就兩個外孫,大榮那幾個孩子經常過來家裏玩,出門總是帶一大串,很花錢啊!


    “舅公,我給你買手表。”


    男孩年紀還小,對錢沒概念,他以為一個手表就幾塊錢。


    “舅舅,你聽到了沒?玉哥說要幫你買,從他的壓歲錢裏扣。”


    “連你兒子也坑,夠摳門的。”


    楊爍抬腿又想踹他一腳,這次他反應夠快,及時跳開。


    “我隻是在提醒你,趁現在趕緊花他的,再過個幾年,他娶了老婆,你就別想花了。”


    “像個怨夫似的,你今年獎金又全部上繳了啊!”


    “我們打算買套別墅,過兩年想搬出去住。”


    “舅舅到時候就跟我們住一塊,你要帶莎麗姐迴來也沒事,我思想很開放的,將來玉哥結不結婚無所謂,他開心就行。”


    “打算在哪裏買?”


    “等年後再去看。”


    他們來到麵館,店麵不大,大概就三十平左右,擺了七八張小桌子,生意很好,老板是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婦。


    “老板,給我們來五份沙茶麵。”


    “打包還是在這裏吃?要在這裏吃,得再等一會兒,沒位子。”


    “沒事,我們在這裏吃。”


    “小妹,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


    麵館老板娘邊忙邊跟她聊天。


    田依依笑笑,“我小時候來吃過幾次。”


    麵館老板娘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你眼熟?這兩個是你的孩子嗎?孩子都這麽大了啊!”


    “這個小的是我兒子,這個大的是我大哥的孩子,這位是我的先生,這位是我的舅舅。”


    田依依一一介紹。


    父子倆長得挺像的。


    “阿姨,沙茶麵一碗多少錢?”


    大媽被個三歲孩子喊阿姨,眼裏的笑容藏不住。


    “10塊錢,多加料15塊。”


    “舅公,你們要不要加料?”


    “我們三個大人要加料。”


    男孩數了下,從口袋裏掏出張百元鈔票遞給老板。


    “阿姨,一共65塊,你得再找我35塊。”


    “你挺厲害的,讀書了沒?”


    “我過完年後要去上學了,我媽媽給我買了個書包。”


    男孩還沒上過學,覺得新鮮。


    “那要好好學習,將來考大學。”


    “我將來要像我爸爸一樣,坐飛機去好多個國家,給媽媽買禮物,讓她開心。”


    “你爸爸挺厲害的,他是做什麽工作的呢?空少還是飛行員?”


    這問題把男孩搞懵了,他一臉疑惑的看著他的父親。


    “你爸爸是給你爺爺奶奶打工的,等你爺爺奶奶百年之後,換你來給你爸爸打工,家族事業要代代相傳。”


    楊爍嘻皮笑臉的道。


    “你舅公說的沒錯。”


    見到有幾個客人出來,他們趕緊走過去占位子,他們跟普通百姓一樣,根本沒人知道,他們是身價百億的老板。


    服務員擦好桌子,老板將麵端上來,滿滿一大碗都是料。


    “看起來挺有食欲的。”


    “我先拍個照片。”


    田依依照片剛上傳朋友圈,下麵評論區立馬炸開,有的讓她給定位,有的讓她幫忙打包,吃貨還真是不少,但唯獨有一條評論是罵她的,她的婆婆留言的,天天曬,你一天不曬,會死啊!底下好幾個人@她,讓她閉嘴,包括她的父母。


    之前東浩讓她把婆婆屏蔽掉,她們的問題根本不是這事,而是他媽媽骨子裏很瞧不起鄉下人,婆婆不喜歡她帶孩子去鄉下,有次玉哥拿著飯碗吃飯,吃到對麵幹媽家,幹媽他們也在吃飯,盛了一些飯菜給他,他邊吃邊走迴來,湊巧被她婆婆上門看到,氣得臉色鐵青。


    相處了幾年,還是沒法處好婆媳關係,在孩子教育上又有分歧,孩子小還不會問,再過個幾年懂事了,他就會問,為什麽媽媽跟奶奶總是吵架,這也是他們想搬出去住的原因。


    “舅舅,你明天有沒有空?”


    “幹嘛?”


    楊爍將碗裏的湯喝得一滴不剩。


    “我明天要去趟公司,給員工發年終獎,孩子幫我照顧一下。”


    “你去吧!玉林今天吃得挺多的,跟玉哥玩是不是很開心?”


    “舅公,改天換我請客,我也有錢,媽媽幫我保管著,她說我要用錢時再跟她說,上次我爸爸跟我借了兩千,還沒還我?”


    “你真大方,借那麽多給你爸,有沒有給他算利息?”


    “要算利息?怎麽算?舅公。”


    “一天收他10塊錢。”


    “真的可以嗎?”


    男孩一臉天真。


    “當然可以。”


    “玉哥,打電話給你奶奶,說晚上我們要迴去吃飯。”


    田依依將丈夫的手機遞給兒子。


    “媽媽,我們不迴外公家了?”


    “等初二再迴去,今年你曾祖父曾祖母要在北京過年,你舅公要跟我們一塊圍爐。”


    外公外婆這個月去北京度假,就住在她那套四合院,他們自從參觀了她父親的農場後,就喜歡上到處旅遊。


    “曾祖父,曾祖母過年是不是就不用給紅包了呢?”


    男孩嘟起小嘴。


    “沒事,舅公包個大的給你。”


    楊爍扯扯他的小臉蛋,笑笑。


    “他們初七迴來,初九要拜天公,我們初九再過去拜年,在元宵節十五前都算是新年。”


    “趕緊給你奶奶打個電話,自己爭氣點,長輩的錢少惦記。”


    上官東浩擺起父親威嚴。


    “假正經,你不是也還在收紅包。”


    楊爍很不客氣的拆他的台。


    “舅舅,我在教育孩子,你別搗亂。”


    田依依捂著嘴偷笑,覺得他說的話根本站不住腳。


    男孩很熟練的撥通電話。


    “奶奶,你在幹嘛?”


    “我在家裏?你去哪裏玩了呢?”


    “我跟爸爸,媽媽,舅公,玉林哥,我們等會要去玩。”


    田依依在一旁比了個吃飯小動作,男孩馬上領悟。


    “奶奶,你吃飯了沒?我吃了很多麵條,一大碗都吃光光了。”


    “我們家玉哥真厲害,奶奶還沒吃飯呢?你們什麽時候迴來?”


    “我們晚上要迴家吃飯,奶奶,玉林哥也要去我們家玩幾天,他愛吃蒸蛋,我也愛吃。”


    “奶奶給你們做蒸蛋吃。”


    “謝謝,我愛奶奶。”


    “奶奶也愛你,你去玩吧!注意安全,奶奶等你們迴來。”


    “奶奶,再見!”


    “再見!”


    男孩掛斷電話,將手機遞還給父親,突然想起一事。


    “爸爸,我忘了叫奶奶吃飯。”


    “沒事,你奶奶會自己去吃。”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楊爍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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