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劉梅漂在空中,看見親閨女把外孫賣了,急得伸手打她,可手從許瑤身體裏穿過。


    隻能眼睜睜看著許瑤狠心拋棄兒子,和梁誌成相親,差點被下藥強迫,心跟著揪了起來,幸好被路過的公安救了,在派出所住了一晚。


    因為她沒有迴來,孫豔芳他們在村裏散播謠言,說許瑤被梁誌成睡了,氣的努力伸手掐死他們。


    而“自己”和許剛擔心的不行,兒子單槍匹馬就進了城,被梁誌成反手用錘子擊中後腦勺,最終倒在血泊裏沒了氣息。


    鮮紅的血光,點燃了她眼底,唇齒顫抖,原來恨到極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瘋狂摳抓自己,手指一次次從身體裏穿過,恨自己沒有實體,幹瞪眼看著梁誌成把兒子涼透的屍體埋進後花園。


    “自己”好不容易等女兒迴來,兒子卻一去不複返,毅然決然的去城裏找。


    劉梅目光炯炯的一路追隨“自己”,想看自己給一雙兒女報仇。


    可是,她剛到城裏,就被一個麵容和善打扮體麵的老太太給騙了,被一夥人賣到偏遠山區。


    她試過逃跑,逃不出去後,又不願意伺候老頭子,最終一頭撞死在牆上。


    劉梅垂著眼看自己的屍體,眼裏淌出血淚。


    好好的一家人,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她想起來了。


    先是許蘭香不停攛掇她女兒賣掉安安,好和城裏人過日子。


    再就是孫豔芳兩口子,在村裏散播流言,毀她女兒名譽,害她兒子關心則亂被打死。


    許蘭香、孫豔芳、許向北……


    劉梅心中默念這三個名字,恨不得生啖其肉,力道大的牙齦漸漸出血。


    嚐到口腔裏彌漫的血腥味,她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與此同時。


    許衛東做著同樣的夢。


    他漂浮在空中,像神靈一樣,毫無阻礙的俯瞰眾生。


    看著許蘭香,盯著許瑤的眼神越來越嫉妒,直到某天,許瑤送給她一條穿不下了的小裙子。


    她將八成新的裙子剪爛,和孫豔芳密謀散播許瑤和許剛是野種的謠言。


    然後故作天真的到自己麵前,詢問大堂姐為什麽和他長的不像。


    原來許剛許瑤真的是他的孩子!


    仔細看看,那倆孩子的額頭和下巴確實和他很像。


    許衛東又驚又喜,心頭彌漫著濃濃的愧疚。


    其實,他並沒有完全信了流言,偷偷去醫院檢查過身體。


    醫生說他精子不行,很難生孩子。


    得知結果那一刻,他天都塌了。


    劉梅嫁給他沒多久,就生了一對和他不相像的雙胞胎。


    種種結果都表明,他當了綠毛王八。


    冷靜下來,除了自欺欺人,努力忘記去醫院檢查過的事,裝聾作啞之外,能怎麽辦呢?


    劉梅是個好女人,漂亮、勤勞、溫順,他是真心喜歡過她。


    離婚之後娶了別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村裏人怎麽看他?同事怎麽看他?


    許衛東看著孫豔芳母女倆得了他的好處,沾沾自喜。


    恨不得衝上去扇自己幾巴掌。


    又看見自己帶著女兒去相親,兒子被他眼裏“最佳女婿人選”打死,媳婦撞牆氣絕身亡……


    許衛東滿身冷汗的驚醒過來。


    窗外月光泠泠灑進屋內,枕邊人不知何時坐起身,看不清對方冷漠徹骨的眼神,漆黑的光影籠罩在他身上。


    “梅子……”許衛東緊緊抱住劉梅,失而複得的喜悅達到頂峰,“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你也做了那個夢是嗎?”劉梅語氣幽涼開口。


    許衛東悚然一驚,這才察覺到不對,冷汗滴到眼角,分不清汗還是淚,嘴唇顫的厲害。


    “什麽夢?你和剛子……”


    他說到一半,豁然閉嘴。


    “哪有那麽巧做一樣的夢,就知道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額頭尖銳的痛感身臨其境一樣,時時刻刻提醒她,那並不是幻覺。


    她和剛子的確真真切切死過一次。


    一抹冰涼濕潤的觸感劃過喉嚨,下一刻,許衛東陡然被劉梅掐住喉嚨,用力按壓喉骨。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湧來,他本能的將劉梅掀翻到地上,咳了幾聲,心虛的伸手去拉她。


    “我不是故意,你也太嚇人了,上來就掐人!”


    這麽一折騰,劉梅也清醒幾分,為一個又蠢又自私的男人坐牢不值得。


    冷冷凝睇著男人,“起來穿衣服,天亮就去離婚。”


    許衛東撞上她的眼神,說不出那隻是一個夢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裏似乎有道聲音,不停在強調。


    那不是夢,他害死了媳婦和自己親生孩子……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懷疑他們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你們都活著,讓我下半輩子做牛做馬彌補你們行嗎?”


    他跪下來,涕泗橫流。


    他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生孩子。


    可是並非不能生,這輩子唯一的兩個孩子,因為他太武斷、識人不清,死的死,毀的毀。


    --


    星期一中午,許瑤合上高中課本,伸了個懶腰。


    既然決定要考大學,那就得考一個漂亮的成績,走到食堂吃飯,遠遠看見了劉梅和許剛來找她。


    小半個月沒見,劉梅眉眼見似籠罩了一層陰霾,許瑤嚇了一跳,和同事打了聲招唿,忙走過去問他們出了什麽事。


    “我和你爸離婚了。”劉梅把她和許衛東做的夢說了,眼神直勾勾盯著許瑤。


    “瑤瑤,你是不是也夢見了什麽,所以才沒有賣掉安安?”


    這難道是世界意識給她的福利?


    她之前想讓劉梅和許衛東分開,但劉梅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化解。


    在做啥都需要介紹信的年代,他們做子女的,總不能把人綁著離開吧?


    劉梅自己想開,真是太好了。


    許瑤遲疑了須臾,看了眼神色不變的許剛,承認了。


    “你們離婚了要搬出來吧?正好我們家空出來一套房子,你們先在四合院住兩天,等我這把新房子家具添置好了,你們再搬進去。”


    說這話之前,許瑤想過,依她對季母和季長聿的了解,他們應該不會有意見。


    先斬後奏沒什麽問題。


    劉梅握緊的手指悄然鬆開,露出一抹不明的笑來。


    女兒身上的改變她不是不疑惑,如果說她提前那一切就說的通了。


    她握住許瑤的手,“耽誤你吃飯嗎?你先去打飯,邊吃邊說。不用管我們,我們吃過飯來的。”


    許瑤點頭,在窗口那多買了兩個菜包子遞給他們,不是她不舍得買肉包子,而是酒水廠這樣的大廠,一周也才供應一點肉沫。


    “許衛東說他願意把工作轉給我。”許剛咬了口包子,一臉難言的表情說道,“條件是我不能改姓。”


    他現在連爸都不想叫了,在聽完劉梅描述的夢境後,心髒莫名難受,後腦勺某處位置,發出一陣不容忽視的悶疼。


    所以,他對那個夢境,從懷疑、荒謬到深信不疑。


    許瑤眼神驚詫。


    許衛東把工作看的跟命差不多,他不是不相信她和許剛不會給他養老,指望退休金養老麽?


    夢的威力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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