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瑤看著渾身冒汗,痛苦呻吟的女人,擰著眉心站起來。


    指揮龔康俊他們趕緊去後勤處那叫車,把人送到醫院去。


    龔康俊和沈凱都沒動。


    自古女人生孩子,男人不進廠房,省得被衝撞。


    何況是別人家媳婦生孩子?


    而且王亞茹流的不是紅色的血,而是黃色的血,鬼知道有沒有傳染病或者詛咒。


    在許瑤深吸一口氣,再度催促下,沈凱苦著臉說道。


    “許瑤姐,不是我冷血,我媽那個人,你們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沾這事,得把我手打折。”


    龔康俊後退一步,指著曾可可說,“我剛談對象,就不摻和了。”


    沈凱見狀趕緊說,他也剛談對象。


    “龔康俊!你怎麽能見死不救,在生命麵前其他事小,我不介意,你趕緊去救人!!”曾可可深吸一口氣,眼裏閃爍著一抹失望的光。


    她哪裏不知道,這隻是他的借口呢?


    按照他們的說法,有對象的、有媳婦的都要避嫌不能救人,那大家都看著她去死好了。


    怎麽能那麽冷血!


    龔康俊還是動了,不過他動作慢了一步,連廣俊和譚宏盛他們已經將人抬到桌上,另外有其他人去後勤部叫車。


    看著許瑤給王亞茹喂水扇風,忙前忙後疏散人群,跑到門邊問車到了沒有,曾可可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喊辛月如一起去找她爸。


    辛月如微不可見的擰了下眉。


    她爸管車,要是車上沾了不幹淨的東西,得她爸負責清理幹淨。


    若是領導們嫌車晦氣,她爸得吃掛落。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想幹。


    可是看著辛月如著急忙慌的樣子,她實在沒法子拒絕。


    許瑤、曾可可、龔康俊把人送到醫院半個多小時後,王亞茹的丈夫,梅子蓀姍姍來遲。


    到醫院後,他嘴裏一個勁念叨,王亞茹五個多月身孕,這一摔孩子估計沒了。


    然後把視線對準了工會幾人。


    “你們工會到底是吃白飯的?那麽久才把人送到醫院,要是出了好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說著,他赤紅的眼睛,對準許瑤。


    “你看出亞茹孕相不好,為什麽不再勸勸她來醫院檢查?她有事,你也別想跑。”


    許瑤懶得和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計較,曾可可卻聽不下去了。


    “你講講道理吧,腿長在她身上,許瑤難道把她綁到醫院?我們把她送過來,盡職盡責,我倒要看看,你怎麽不放過我們!”


    他的想法,許瑤心裏門清。


    要說有多在意他媳婦,那是不可能的,否則不會為了省錢不帶他媳婦去醫院檢查。


    頂多在意他媳婦肚子裏那塊肉。


    肉沒了,他自然想多訛點錢。


    但王亞茹的問題,恐怕不是一點錢就能解決。


    果然,半個小時後,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出來,摘下口罩,問清誰是患者家屬後,說道。


    “病人腹腔積水嚴重,需要做幾次手術抽出來,我們懷疑她腦子裏長了瘤引起的腹積水,建議你們轉到一醫院再檢查看看。”


    梅子蓀心口一顫,“長瘤??你們確定嗎?”


    “這種可能性很大,有過類似先例,你們去一醫院拍片看看。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真是腦子長了瘤,得轉到京城醫院治療。”


    而且不一定治得好。


    醫生同情的看著梅子蓀。


    “那她的孩子……”


    “沒有孩子!”醫生語氣嚴厲,“她根本沒懷孕,那是腹積水撐起來的,你們在哪個醫院做的檢查?”


    梅子蓀抖了抖唇,他們沒去醫院檢查。


    “那治療費要多少?”


    醫生迴答可能要大幾萬。


    許瑤他們本就是工會保障部,王亞茹這種情況,歸他們負責。


    因此,許瑤守在醫院,辛月如去通知王亞茹的父母和婆家,龔康俊迴廠裏匯報情況,順便帶一些滋補的紅糖雞蛋過來。


    許瑤洗了個手迴來,在門口聽見醒來的王亞茹和梅子蓀在吵架。


    男人冷漠無情的說她的病治不好了,要離婚。


    然後拎著廠裏送來的雞蛋和紅糖迴去了,撞見門口的許瑤,既沒有一開始要找她賠錢的意思,也不顯得心虛。


    “他說了我的病情之後,我沒想拖累他,可是他開口就是離婚,一點情麵都不留,我真傻,死到臨頭還在為他考慮。”王亞茹哭著說道。


    她沒多少錢,花光了也不夠治病,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治病。


    許瑤給她擦了擦淚,“事情沒到最糟的時候,我們先到一醫院檢查看看。”


    一醫院的結果出來,上天並沒有眷顧她。


    醫院愁雲慘淡,辛月如握住她的手,“亞茹,你好好養著,我家裏有親戚當醫生,我拜托他幫你找找這方麵的專家。”


    雖然治愈希望渺茫,但有她這句話,還是給了眾人一線希望。


    迴到家裏,許瑤在臥室用鋼筆寫寫畫畫,寫了整整兩頁紙。


    然後又抽出幾張紙,謄抄下來。


    抄寫三遍後,外麵天黑了,從部隊迴來的季長聿,拍了拍她肩膀,低頭掃了眼。


    “寫什麽這麽認真,媽喊我們吃飯了。”


    收起寫好的病情書,許瑤用筆袋壓好,和男人一起到外麵洗手吃飯,把王亞茹的事說了。


    大家聽了心情都很沉重。


    季研雨看了看自己的貓食,又去盛了小半碗飯。


    “在生命麵前,考不考得上大學,身材苗不苗條都沒那麽重要了,健康就好。”


    許嘉安點頭,見縫插針的說,“媽媽你也多吃一點,再瘦不健康了。”


    許瑤撲哧一笑,這小崽子,把季母說季研雨的話給學了去。


    “我想著給京城那邊的大醫院和醫學院教授寫封信,可能沒有用,多少盡份心意吧。”


    廠裏會給王亞茹組織捐款,大家捐多少她捐多少,多捐是不可能多捐的。


    不過她願意幫點小忙,如果首都那邊沒人搭理,那就沒辦法了。


    如果那邊肯出手幫忙,不管治不治得好,都算她的功績。


    工會那邊就沒理由不讓她通過試用期。


    季長聿將許瑤吃剩的飯菜三兩口扒進嘴裏,叮囑家裏幾個小的,不要把這事往外說。


    “街道裏有不少酒水廠的職工,稍微一傳播,成了還好,不成你們嫂子討吃力不討好。”


    “知道,知道,我們又不傻。”季研雨擺擺手。


    沒等到首都那邊的迴信,大學通知書率先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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