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被聶清平輕輕鬆鬆碾壓了五次以後,山山的心態徹底崩了。


    她將赤芒插進土裏,雙手抱頭,很痛苦地呢喃。


    “不行,我真的不行,我根本就不適合學習武功!我太弱了,太失敗了!”


    少艾望了一眼聶清平,走到了山山的旁邊,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聶清平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給她們留下說話的空間。


    少艾其實很少看到山山這樣。山山上九尊峰的時候,是真的沒一點劍法的底子,比試都差點把自己給抹了,但是她為了心中的劍客夢,一直在努力。


    少艾有多早,她就有多早,風雨無阻,刻苦努力,她可能並不是聰明的,但卻是穩紮穩打的那種。經過大半年的學習,她的劍法已經隱隱有超過喬羽的勢頭。


    喬羽曾經問過山山為什麽自家是練劍的,她卻一點基礎都沒有。


    山山說,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家中隻有男孩子才能練劍,他們告訴山山,她是女孩子,天生力氣弱,不適合練劍,便是練了,也厲害不到哪裏去,既浪費時間又沒個女孩樣。


    所以並不讓山山練劍。


    這次能上九尊峰,是因為她家中都不屑到歸墟派來學習,山山央求了好久才拿到他們本就不要的邀帖。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奔跑,努力地學習,哪怕摔倒了,被嘲笑了,受傷了,她都不曾氣餒分毫,繼續精神抖擻地努力學習。因為她知道機會來之不易,沒有時間留給悲傷和迷茫。


    但今天,她被聶清平用同一招式,破了五次,她連一次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巨大的落差徹底擊垮了山山心中一直堅持的信念,那就是,就算她是女子,照樣能成為最出色的劍客。


    她開始迷茫,彷徨,痛苦,開始認可家中那些人所說的那些話,她是女子,天生就弱,是學不好劍術,練不好武功,變不強的!


    少艾並不擅長勸人,她隻是坐在那裏,隨手摘了一片葉子,邊撕成一條條,邊自言自語道


    “我剛學武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拿我是女子的身份笑話我,說我很弱,什麽都幹不了。他們嘲笑我,譏諷我,用上天賜予他們的力量優勢碾壓我,想要摧毀我的意誌,讓我消沉,自我懷疑,墮落,直至毀滅自己。


    可是,每一次我都堅持了下來,每一次都是嘲笑我的人死.....輸了,而我,贏到了最後!”


    山山抬眸,有點動容,好奇問道:“你,是怎麽贏的?”


    少艾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她繼續道:“人能走到今天,從來都不是以個體強悍來決定,山林當中,有很多老虎、黑熊、野狼都比我們人要強壯。但是最終還是我們站在了這裏,靠的是力量嗎?不,是頭腦,是智慧!


    雖然有人說,一力降十會,可也有一句話叫一巧破千鈞。你明明可以伐交伐謀,為何非要伐兵?以己之短對彼之長,並非英勇,而是愚蠢。


    人之繁衍至今,生生不息,從不是靠蠻力,而是機敏、靈活、變通和聰慧。在任何情形下,找彼之短,對己之長,才是最厲害的招式。


    很多人都不會這一招,反而會以此為恥,覺得並不光明磊落,不公平!可你要知道,這世間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自然賦予男子力量,就賦予了女子柔軟。賦予了男子陽剛,就賦予了女子柔韌。嘲笑你的人,隻是比你更會運用自身的長處,你聽了,在意了,你便輸了!


    所以隻要贏了,無論怎麽贏的,都是贏!”


    山山被少艾的一席話說的怔怔愣愣了好半晌,連什麽時候少艾跟聶清平離開了都不知道。


    隻是後來訓練的山山,再也不會迷茫了!


    聶清平和少艾散步於林,聶清平沒見過那麽能說會道的少艾,笑盈盈地問道


    “那些話,誰跟你說的?”


    “我自己總結出來的!”


    “哦?”聶清平揚眉含笑:“伐交伐謀,短長之辨也是?”


    “那個不是我說的,是別知說的!”


    “他愛讀書,知道這些不奇怪!”


    “我知道難道就很奇怪?”


    聶清平忍俊不禁,用手比劃了一下,笑的明媚爽朗:“一點點!”


    “大師兄——”


    聶清平哈哈大笑,笑聲迴蕩在山野叢林之中。


    所以後來的山山不再參加聶清平和少艾的訓練,隻是一門心思努力刻苦地鑽研外門教習的那些。


    日子就這樣在平淡歡快中飛速跑過。


    一轉眼,訓練已至夏末,天氣偏偏熱的讓人發燥,訓練的時間從辰時改到了卯時,早起倒是很清涼了,但因為竹林離訓練場的距離很遠,所以她們就不得不起的更早。


    少艾倒是無所謂,頂多就是早睡。但每天困的喬羽她們上下眼皮地打架,好不容易堅持到訓練結束,迴去躺在床上就什麽都不想幹。


    堅強如山山,也每天精神不振的樣子。


    花花也不去采花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喬羽睡又睡不著,累得又渾身酸疼,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受。


    都說是到了秋老虎的時氣,訓練場中的人因為各種原因不去訓練,還有去的熱暈在訓練場上,於是這幾天門派幹脆隻讓眾人上午訓練,午後就迴去休息。


    晚夏的午後,山林中還算清涼,各種夏日的蟬鳴、蟲吟、鳥啾,在茂密的樹林中猶如開了一場歌曲盛宴,此起彼伏的聲音不絕於耳,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林中清風徐徐,透過縫隙吹進竹屋的每一片角落,屋內三個姑娘好夢正憨,喬羽甚至帶著點低低的鼾聲,顯然是睡的香甜。


    房間中的花被風掠過,帶著淡淡花香,吹進每個人的鼻子裏。歲月靜好,微風不燥,一室旖旎花甜,時間都仿佛慢了下來。


    少艾將最後一本故事書合上,起身準備朝著外麵走去,起身望了一圈。


    隻見花允睡的很安靜,肌膚白皙透著淡淡的紅暈,睫毛長而濃鬱,安靜地合著,隻偶爾微微顫動。身上什麽都沒蓋,還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藕臂,自然地垂在床邊。


    山山睡的板正,雙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仰麵而憩,眉頭微微蹙著,不知道做了什麽夢。赤芒就掛在她的床頭,暗紅色劍鞘,將山山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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