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車廂,林家人看見裏麵的擺設才真正叫大開眼界,長了迴見識。


    哪怕是林挽月的目光也忍不住在上麵那些精細鏤空的小家具上麵掃過,還有好些家具竟然能鑲金嵌寶,可真是富貴至極。


    林中元和林哲雲畢竟年紀大些,還能夠穩重。


    但是雙胞胎兩個年紀小,看見這麽多沒見過的好東西頓時瞪大了眼睛,悄悄摸摸的伸出手去摸。


    “呐……”兩人還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的說著話:“三哥你瞧,這是不是就是那翡翠石頭?我瞧著倒是比藥鋪掌櫃李娘子頭上戴的翡翠簪子還要大呢!”


    “這石頭可真好看,像是把一塊湖水取下來了。”林子寒也伸出手之後在那塊翡翠上麵摸了摸,兩個人又東瞧西看,偷感十足。


    亓淵看見他們這副稀奇的樣子也很高興的給他們解釋:“這是西域那邊進貢過來的,和咱們自己產的石頭不一樣,你們要是喜歡,等我迴宮裏賞賜你們一匣子可好?”


    “不用不用,我們男子漢大丈夫哪用得著這些東西?皇帝陛下,你要是家裏啥金銀珠寶太多的話,就賞賜給我妹妹!她小姑娘家家,帶這些東西才好看呢。”林子寒拍著自己單薄的小身板說道。


    “嗯嗯。”亓淵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著的,我那裏還有我母妃留給我的許多東西,等挽挽妹妹長大了,我都給她!”


    一直坐在旁邊沒說話的亓斯塵聽見這麽胳膊肘往外拐的話,眼皮子直跳。


    瞧您這不值錢的樣子!


    “話說迴來……”他忽然嘴角露出一絲笑,對亓斯塵說道:“這位小神仙長大還需要許久,你那些東西放舊了,反倒不好看。不如到時候我給做些漂亮衣裳,打些首飾,你拿你母妃的那些來給我換。”


    “皇叔!你又不是個姑娘,又不肯給我取個皇嬸迴來,你要那些東西幹什麽?”亓淵一臉疑惑的看向亓斯塵。


    “……”亓斯塵不自然的將臉挪到了一邊,“你小孩子家家的管,這麽許多做什麽?”


    說著他又掀開簾子對後麵喊道:“拿些點心,茶水過來。”


    馬車沒有停下,但是後麵的人還是穩穩當當的,送了一大盒子的各色點心上來。


    亓淵便十分主動的將車廂上的一塊雕花小桌板給放了下來,那些茶點正好放在上麵,穩穩當當的。


    隻是杯子裏的茶水微微晃蕩,可見的馬車一直是在行進的。


    “這茶水挺甜的,我喝著倒還不錯,挽挽妹妹一塊嚐嚐?”亓淵親自給林挽月倒了一杯顏色十分漂亮的花茶。


    林挽月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一般,倒是覺得盤子裏麵一個茉莉花造型的小點心吃著不錯,入口鬆軟,裏麵竟然能夠嚐得出一些荔枝的味道。


    荔枝在這個時代本就是極為難得,現在又是快十一月的天氣,即便是南邊也早沒了荔枝。


    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嚐到。


    林挽月便好奇地問了一句:“這裏麵怎麽有荔枝鴨?還挺好吃的。”


    “挽挽你喜歡吃就多吃一點。”亓淵掃了一眼桌麵上還剩下的幾塊茉莉花香荔枝糕全給推到了林挽月麵前。


    這東西確實頗為金貴,用的是今年夏天做的荔枝醬,加上冰塊和蜂蜜保存,能帶到外麵來的數量也不多。


    那送過來的食盒裏給每個人都準備了兩小塊。


    林家四兄弟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精致的點心,而且人人有份,也不用特意留給妹妹,就狼吞虎咽的早吃光了。


    林中元自認為是讀書人,吃的也要斯文些,但是吃起來速度可不慢,也和幾個弟弟一樣吃的幹淨。


    現在也隻剩下亓淵自己麵前和亓斯塵那裏的。


    亓斯塵看著自己最愛吃的點心就這麽被侄子一掃而空:“……”


    實在是默然無語!


    “你也嚐嚐吧,這個是真的好吃。”林挽月看亓淵一直沒怎麽動吃食,就不肯收下他的了。


    “好,我也喜歡吃,”亓淵傻乎乎的笑起來,拿起一塊荔枝糕塞進嘴巴裏,隻覺得味道挺甜的,別的倒沒嚐出來。


    不過挽挽說好吃,那肯定是好吃的。


    車廂上的幾個孩子吃了點心,又喝了茶,高高興興的就和亓淵打成了一片。


    亓斯塵待在一旁,看著幾個孩子打打鬧鬧,說著一些天真的話,眉眼間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凡塵氣息。


    因著許多緣故,亓斯塵也一直知道亓淵這孩子是很孤獨的,能有這麽多人陪著他,也叫人高興。


    因此哪怕看著這些孩子有些逾矩的地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掃興。


    ……


    到了正經吃飯的時候,林家的幾個孩子本想拒絕,但還沒下馬車,就聞到那幽幽傳來的香味。


    他們立刻就覺得自己肚子餓的‘嘰裏咕嚕’叫,一個兩個連梯子都不用,就跳了下去。


    亓淵他們帶過來的廚子,自然是一頂一的好,再簡單的飯菜也被整治的色香味俱全,和家裏時常能吃到的那些飯菜全然不同。


    於是他們幾個又飽飽的吃了一頓,唯獨瞅見亓淵吃飯的時候跟吃藥沒什麽差別,隻看著他們慢慢的吞了三四粒米。


    林挽月覺得他體質實在是太弱了,到晚上找了個機會在別墅裏弄了一碗靈泉水,又燒了兩張符紙,泡了水給他端過去。


    “……”亓淵看見碗裏的水髒兮兮的,實在有些明顯,就本能的有些皺眉。


    “挽挽,我等會再喝吧,咱們先聊一會兒?”亓淵眼眸一轉,對林挽月說道。


    “喝完就聊。”


    但是他剛才抗拒的意思過於明顯,林挽月看了並不肯信他。


    “要不然……”


    “你還是趕緊把它喝了吧,就當做是吃藥了。這東西看著髒,但是被火燒過了,也是不髒的。再怎麽著也比喝藥好啊,你要把身體養好了,才能長高,長得壯實,像我哥哥他們一樣厲害!”


    “……”亓淵聽見她的話,眼神微暗。


    他也向來知道自己的身體弱,甚至在朝堂宮中都鬧出過不少事情,若不是有皇叔亓斯塵護著自己,隻怕他這個皇帝的位置也早被人給拉了下來。


    “好。”亓淵端起碗,慢慢的將那一碗符水都給喝幹淨了。


    林挽月這才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以後我每天給你送一碗過來,早晚都能把你的身體給養好了。”


    “每!天!一!碗?”


    他尊嘟每天都要喝這髒兮兮的一碗水嗎?


    “你好好養好身體,就可以和我們一塊玩啦。”林挽月哄著他說道。


    其實心裏頭是希望亓淵養好了身體,好好當個皇帝,國家穩定,像她這種平民百姓才有好日子過的。


    亓淵看見林挽月臉上那甜甜的笑容,哪怕還是有些嫌棄那符水埋汰,心裏頭卻還是甜甜的。


    “好,那以後我每天都喝。”亓淵也笑著答應下來,心裏頭卻有些糾結。


    他是知道林挽月是為了給自己治病,才被叔叔強行帶進京城。


    一方麵希望自己的病早日好起來,能夠天天和林挽月一塊玩,另一方麵又怕自己的病若是真被治好了,她就不一定肯陪著自己了。


    隻是他心裏雖然為難,但還是很珍惜能夠和林挽月湊到一塊的每時每刻。


    每次吃點心的時候,亓淵都會特意把最好吃的那幾樣挑出來堆放到林挽月麵前,看見林哲雲這小子吃得太快,還暗示了幾迴。


    林家四兄弟起初沒吃過那麽精致好吃的點心,每次送上來,不到片刻就會被吃得幹幹淨淨,後來吃的多了,也就沒有那麽貪嘴。


    唯獨林哲雲是練武的,哪怕是在路上也時刻記得爺爺林相武的教導,如此一來,胃口自然也大。他餓得快,吃得也多。


    亓淵看見林哲雲又一口把那荔枝糕吞進肚子裏,眼皮子一跳,說道:“二哥你是不是中午飯沒吃飽?怎麽也這麽喜歡吃荔枝糕啊?我還以為這東西就隻有挽挽喜歡吃呢。”


    “沒事,挽挽那裏還有好幾塊呢。”林哲雲毫不在意的把擺放在自己麵前的幾塊點心全部喝著茶水吃幹淨。


    林中元目光微暗,掃了一眼亓淵。


    見他年紀還小,雖然不想往那些方麵去想,可是又不自覺的提防起來。


    這小子該不會也是看上自己妹妹了吧?


    林中元到現在已經快十三歲了,況且他平常又在書院裏念書,書院裏的學生們年紀比他大上不少,有一些已經娶妻生子,他向來聰明,卻也不是個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多多少少也曉得一些事情了。


    但林家其他四個孩子對此就沒什麽感覺了,林哲雲大部分時間在外麵練習騎馬,偶爾進來不是吃喝,就是跟亓淵吹噓一下自己想當將軍的夢想。


    也看不出來亓淵有多敷衍,反而自鳴得意,休息一會兒又會繼續出去練習。


    雙胞胎年紀更小,林子秋難得躲空閑不用跟著自家師傅出去練習紮小人,就躲在車廂裏麵和他們一塊玩。


    亓淵給他們賞賜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鬼工球,玲瓏鎖,連環尺,白玉棋……讓他們每天玩的不亦樂乎,林挽月也高高興興的加入其中。


    這天林哲雲被亓淵暗示了兩句,卻絲毫沒聽懂,喝了一大壺玫瑰花茶就要出去騎馬的時候。


    林中元放下了手中的書,對他說道:“老二,聽說你這兩天馬練的不錯,不如也帶我一個?”


    “大哥你會騎馬嗎?”林哲雲有些嫌棄的說道。


    林中元:“……”


    林中元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不會也可以學!”


    “那倒是,我覺得大哥你學東西還是挺快的!”林哲雲就去找護衛隊的人,又要了一匹馬過來,自己親自教林中元練馬。


    林中元本身也有一些練功夫的底子,又有林哲雲和護衛隊的人來教他,不到一個時辰也能騎在馬上慢慢的跟在後麵走。


    林哲雲騎著馬在他的馬旁邊,繞來繞去的跑動著,笑嗬嗬的說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學的快,不過你這膽子也太小了,怎麽走的這麽慢啊,要不然我幫你抽上一鞭子?咱跑到他們前頭去。”


    “不用!我是有些話想跟你說說。”林中元刻意控製了馬的速度,落在後麵。


    林哲雲有些奇怪,但還是看向了自家大哥。


    “老二,你也知道亓淵他畢竟是皇帝,他若是說話,你該仔細聽一些才是。”林中元麵色有些嚴肅的說道,稚嫩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林哲雲感到莫名其妙:“大哥,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我耳朵又沒聾,聽的可仔細了呢。”


    林中元對自己弟弟的遲鈍感到絕望:“我不是說你耳朵不行!隻是他說什麽你都要思考思考。就像今天他說的,那荔枝糕的事情,你也明知妹妹喜歡吃,幹什麽就搶著吃?連他和攝政王大人都知道讓給妹妹吃,偏偏就你會搶!”


    “那有什麽嘛,頂多我下迴把荔枝糕都讓給妹妹,我那不是一下子沒瞧出來嗎?”林哲雲迴想了一下,覺得那些點心都做的十分精致,看上去有好幾樣倒是有些相似,乍眼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至於說味道……


    嘿嘿,等他能分清楚味道的時候,早已經落了肚子,當然也不好再分給妹妹了。


    林中元翻了個白眼說道:“過兩天你帶著妹妹一塊練騎馬玩!別天天叫妹妹和陛下湊在一塊,車廂裏頭悶,我也怕這小子存了想當咱妹夫的心思!”


    “大哥,你這是從哪裏看出來的?那小子病殃殃的,又是陛下,讓他給咱當妹夫,我可不樂意。”林哲雲一下子急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妹妹是天下第一好。


    又漂亮又可愛,又懂事,還有本事,溫柔善良,簡直能讓他把腦子裏知道的所有褒獎之詞全用到妹妹身上。


    這樣的好妹妹自然是全天下,哪個男人都配不上。


    哪怕亓淵是皇帝又如何?


    那病殃殃的,還指不定能活幾年呢,讓他妹妹守寡可不行!


    還有皇帝的屋子可叫後宮,後宮那種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他那麽可愛溫柔的小妹妹若是去了,那得多可憐啊。


    林中元見他還是知道愛護林挽月的,才微微點頭說道:“所以知道怎麽辦了吧?”


    “大哥,你放心!等會兒我就把妹妹叫出來玩!”林哲雲眼睛一橫,瞧著還真有幾分猛將的樣子了。


    林中元看他越發滿意,還是沒忘叮囑道:“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跟陛下說話的時候動動腦子,別那麽直來直往的,小心他惱了你。”


    不料林哲雲聽見他哥的話,卻迴頭嘿嘿一笑:“大哥,你這就不懂了吧,我在他麵前說話這麽直是故意的。”


    “我想當將軍當武將,就是要橫衝直撞一些,才好叫人相信我勇猛無敵,唯獨真誠才好叫陛下信我呀!”林哲雲性子魯莽,卻不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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