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春從茶園裏迴來,剛進屋,準備做飯。彭亮從外麵進屋,雪春見他雙手捂住了臉,問道:


    “彭亮,你那是幹什麽?”


    “你這麽勤快,天天都是如此,我感動地想哭。”彭亮調著腔道。


    “你呀,一天一個花樣逗人,這日子過的無憂無慮,結婚真是不一樣。”彭亮嘿嘿地笑道:


    “我想自己是個三歲小孩,天天在你麵前鬧,愛人。”雪春似笑非笑地看著彭亮道:


    “哪裏來的陰陽怪調。”彭亮從雪春手裏拿過鍋鏟說:


    “今天,有個到政府 上班的外地人,他說,你愛人不給你幫忙?我問了他,他說,‘愛人’是你們這裏喊的‘婆娘’”


    雪春捂嘴,嗬嗬笑著。把彭亮鏟的菜,端到了桌上,兩人坐在了桌邊,彭亮端來飯說:


    “這兩人在一起,吃飯都香。”雪春溫柔地說:


    “下迴,再不要給我端飯到手上。”


    “我喜歡給你幫幫忙,愛人。”雪春忍不住笑道:


    “愛人,愛人,幹嘛要這麽喊我?”


    “新鮮話,你聽不習慣。愛人,是喜歡一個人的意思,才叫‘愛人’”雪春單純地說:


    “我們是夫妻,我是你的婆娘。”


    “愛人就是婆娘;不,婆娘就是愛人,愛人就是婆娘。”


    彭亮繞來繞去地這麽說著,兩人笑成一堆。


    李雪春收拾完,見彭亮手裏拿著鞋,他在製止雪春,要她坐在椅子上,他端來腳盆,讓雪春的腳泡在熱水裏。對雪春說:


    “到茶園裏做了一天,要你休息兩天都不行。”


    雪春裝著生氣的樣子,將頭偏向一邊道:


    “我可不領你的情,我不習慣你這樣。”


    “現在是我的人了,我還能讓你跟從前一樣?到了下午,我想你快迴家,又想搶在你前麵進屋做家務。有你真好,一種美滿,把心窩窩裝得脹鼓鼓的。”


    “亮,我心裏也是你那種意思。在茶園裏,我想你來茶園找我。還會多次的問自己,彭亮會來嗎?人這心多狹窄,一天到晚都是你,隻裝著你,這世界,天都變了。”


    彭亮拿帕子給雪春沾著腳,突然,他的嘴貼在了雪春的腳背上。雪春來不及說話,仰頭笑起。彭亮抬頭看著他,一邊嘿嘿地笑著。雪春說:


    “有些人家的夫妻,經常有爭有吵的。”


    “那是人家,他們不懂什麽。”


    “今天,你去茶園,鄰居符文理和明霞姨吵了一架。符忠兩口子都老實,父母吵架,都不多嘴。向明霞確實厲害。”


    “要我和你吵架,我不知道如何吵?我隻有哭到你手裏的下場。”


    “不許你這麽說,也不要拿我和人家比。你的長相,也不是兇婦惡婆的樣貌。誰看到你這長相,心都是柔的。再那麽說,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才好。我被你慣侍的渾身不自在。”


    雪春說後,低頭用眼睛瞪著他。彭亮笑嘻嘻地在她的臉上捏著。


    雪春在屋裏忙一陣,天已漸黑。彭亮點燃馬燈,她在燈下納起了鞋底。彭亮去了店裏,拿來了手工活,他做了起來。他說:


    “姚姨,現在有空才來店裏。她身邊人手少。”雪春感歎道:


    “在常古城裏,怎麽有那麽好的一家人?”


    “楊家有什麽事,也是我們的事。有空,多去那裏看看。”


    “玉菡教書了,走我們屋,到多了起來。我們這三家像一屋親戚。”


    “春,這屋裏有了 你,它變得幹淨、舒適,晚上想早早的與你同睡,早晨不願起床。幹活也有勁,我想,那些沒有婆娘的,自己是很想有個女人。”


    雪春轉過身,抱住了他。彭亮慢慢把她的手,取迴來,再抱雪春在懷裏。彭亮輕輕 喚了聲:“春,”


    雪春應著,看到彭亮的眼裏滿滿的親熱。雪春深深地伏在了彭亮的胸前道:


    “又有什麽事?看你那神樣,把人快看沒了筋骨。”


    “新婚之夜,我爛醉如泥,那晚,你孤單單的一個人,我現在想起來都不能原諒自己,我浪費人生最美的一夜。”


    “我知道,有個家是我的了,我什麽也不在乎。那晚,我沒有多想,把你看成是一個孩子,一個大男孩。老天爺安排我在你身邊,做我該做的。我和家脫離了多年,是你,讓我重新獲得。這個家,我有心思一天天去做。讓人羨慕我們這個家。”


    彭亮等雪春說完,抱起她在房裏打了個圈。雪春忍住笑,求彭亮放下,彭亮把她放在了床上。


    彭亮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捏雪春的鼻子。雪春睜開眼,見窗外天已大亮。彭亮伏在雪春的耳邊喚道:


    “起床了,婆娘。噢,是愛人,愛人。”雪春被他逗的笑起,拿個枕頭送他抱住。彭亮抱枕頭在胸前,伸手拉雪春起床。雪春說:


    “這句新鮮話,喊起來很親熱。”


    “今天到屋裏休息一天,我話是這麽說,你是做不到的。”


    “我們茶園土地少,等下去姚姨屋看看。玉菡的學校春忙放假,我去她屋裏喊她。”


    彭亮牽著雪春去了堂屋。在他們吃飯時,玉菡在屋外喊了雪春,彭亮走出,和玉菡說著話。等玉菡進屋,彭亮說;


    “中午,我來送飯。”


    雪春看著他,點著頭笑了起來。


    這個季節,路上的人多是為春茶在忙著。雪春和玉菡經過姚二娘屋時,告訴她一聲,他們先去了茶園。


    路上,雪春見玉菡身上挎個茶簍,要莫對她看一眼,想著自己快要做母親了,她卻像個姑娘陪著我。


    雪春暗暗在為玉菡歎息。她們上了坡,有的茶園裏已經有人在忙著。站在了姚二娘的茶園外,看見茶園裏如鋪了一層綠被。讓人看到了鬱嫩的美麗。玉菡在茶麵上,張開雙臂做著擁抱的樣子,對雪春說:


    “這茶色,看得人心裏好舒服。像彭亮看到了你。”雪春嗬嗬地笑著,然後說:


    “是的。他好像非常滿足了,讓人受不了。”


    “那時許濤海也像他那樣,男人心裏滿意了,變得沒有年齡了。現在你結婚了,懂得了一個男人;一個心裏有你的人,在你心裏是何等的重要。”雪春不住地點著頭道:


    “兩個人在一起過,多好。飯桌上;火坑旁,房裏屋外,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給我帶來歡喜。彭亮要是不在家,我感覺這顆心被他拿走了。從前,我弄不懂你為什麽要忍受孤獨,守著空房。等著許大哥?”


    “雪春,你大致曉得了一個女人的命運吧。女人的命運跟著男人走,永遠有著少女的單純。我的命運,像個刁野的少女。”


    玉菡看著眼前的茶園,再朝雪春嫣然一笑。雪春弄不懂,玉菡對自己的處境,一點都不在意。雪春說:


    “玉菡姐,你什麽也不怕。我也想像你那樣,有時,我做不到。”


    玉菡笑著,沒有做聲,說:


    “山那麵姚姨還有一塊茶園,我去那裏看看,茶長得怎樣,迴去,你要等我。”


    雪春看著她離開,動手采了起來。


    中午,彭亮和王少簫一起出現在坡上,看見了雪春,王少簫和她打著招唿,去了他屋茶園。彭亮喊著雪春,見她舍不得放手,走去牽她到了茶園邊。彭亮取下脖上的毛巾,在雪春臉上抹了一遍。雪春嬌嗔地說:


    “臉皮快要被你抹掉了。”彭亮嘿嘿地笑道:


    “太陽照著,真舒爽。一個上午了,你休息一下。”


    “茶葉發的太旺了,手不想停。你不是茶農,莫曉得心急。”


    “我哪要操心,得你這個勤快婆娘,讓我享福。”


    “你整天給我左一個好右一個好,人不饞,話饞。”


    “我人也饞,雪春,昨晚,一夜得幾迴?記得嗎?”


    “你那嘴吃多油了,不和你說。”


    雪春說完,伸手在彭亮嘴說一抹,突然被彭亮抓住,含在了嘴裏。雪春再要去打他,他偏過,再朝她笑來。打開飯簍蓋子,雪春歡喜道:


    “豆嘎酸菜。這麽多飯。”


    “一個人在屋裏吃飯沒有味道,同你一起吃才香。”


    “盛一碗出來,玉菡姐在那邊,等下我給她送去。”


    “哎呀,婆娘,我們一起到玉菡姐那裏去。”


    彭亮輕言細語地喚這麽一聲,雪春看著他,抿嘴笑著。她倆邊走邊說。雪春被彭亮牽著,看著他道:


    “兩人在一起,像得了老天賜的一桶蜜,每一天都是那麽如意。”


    “有了你,這良心全是女人味了。哎,雪春,昨晚我那麽用力,你舒服哦?”


    雪春哈哈地笑著,弄不懂彭亮怎麽句句不離那些騷話,伸手朝他肩上擂去。彭亮卻唱道:


    “彭亮我明日做新郎啊。”


    雪春跟在他後麵哈哈大笑。她遠遠地喊起了玉菡。聽到雪春的喊聲,玉菡在茶園裏,伸直了腰,看到了他倆提著飯簍走來。一麵和彭亮打著招唿。雪春在喚她休息吃中飯。彭亮走近說:


    “玉菡姐,我怎麽看你都不是一個種茶人。”


    “彭亮,謝謝你的好意,我是沾了雪春的光。”


    “你不清楚,是雪春想到了你,我出的主意。你們這些好女人,總是願意舍去自己的福樂,心係他人。”玉菡走來說:


    “彭亮,你整天讓雪春甜蜜蜜的,讓我嫉妒。”彭亮“嗬”地一下笑開了。他說:


    “怪就怪,我得了這個婆娘,身邊還有你們這些好姐姐。”


    “你嘴是甜。”


    “玉菡姐,別跟他說,他那嘴剛到茶花上舔過蜜的。”


    玉菡捂著嘴,將頭偏向一邊。彭亮憨憨地低頭在笑,見雪春挑酸的這道菜,他說:


    “雪春,那酸的少吃。”


    “酸兒辣女。雪春懷的準是個兒子。”


    彭亮拿著碗,沒有說話,在茶園裏跳起了土家舞。


    這天,刹黑前,雪春有了反應,可能要生了。彭亮喊來了姚二娘,再去了玉菡屋。在玉菡門前喊道:


    “玉菡姐,玉菡姐。”玉菡在廚房應道:


    “彭亮,雪春是不是要生了?”彭亮見了她道:


    “是的,現在接生婆在屋裏。我才出來喊了姚姨,再來你這裏。我要你去幫忙,我心急、緊張,不知道如何做了。”玉菡鎖門,和彭亮走下了石階。


    “天快亮時,雪春生下一個男孩。彭亮從姚二娘手裏,抱兒子在懷裏,二娘在恭喜他們,去了堂屋。彭亮看著兒子,一麵心疼地看著雪春。玉菡端來一碗荷包蛋,讓玉菡抱著兒子,他來喂雪春。玉菡看著懷裏的寶寶,對他倆說:


    ”給寶寶取個什麽名字?”


    玉菡說著,將寶寶抱著了雪春麵前,雪春接在了懷裏說:


    “玉菡姐,你說取個什麽名字?”玉菡笑道:


    “寶寶的名字,最好你們父母取。叫起來心裏樂滋滋的。”彭亮說:


    “玉菡姐,我想,我有了雪春,我喜在了心裏。現在,我們有了兒子,更是一個喜。我想,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給寶寶取個喜旺。我還有個喜,沒有告訴你們。下午,見雪春從茶園迴來喊肚子痛,我慌了,去喊接生婆,再喊你們。有你們在 我身邊,做事有個膽。”濤海打斷他的話道:


    “彭亮,你說,還有什麽喜的?”


    “這高興的,話也多了。是這樣的;白天,單位來人到我店上說,要建一個服裝廠,要我去服裝廠上班,在召集人。”雪春問道:


    “彭亮,你答應了嗎?”


    “我答應了。哎呀,想不到這日子在會變著花樣過。”二娘從堂屋進來,知道了彭亮要去服裝廠,看著玉菡道:


    “日子一天見好一天,說不定,哪天許濤海迴了城,你也好 了。”玉菡站在床邊,看著寶寶說:


    “喜旺,我們都在見好。我現在當上了老師,你們想不到,我也想不到。走在街上,多是喊我周老師。我心裏真的好高興。”


    姚二娘在這時,想著自己的丈夫,她的目光遊離在馬燈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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