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鄭紅梅休假,早早的,雪春去了楊家。湘琴見她進屋,背上背簍,她們去了茶園。


    站在茶園外,還在為剛才上坡時,說得話開心著。她倆在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地笑一陣。雪春說:


    “我倆到不得一起,到一起要把“笑”這個字,笑出花兒來了。”


    “你知道,我們到了什麽年齡嗎?已步入了金色年華,是站在婚姻門檻邊的大姑娘。這時不樂,什麽時候樂?其實,我心裏不服氣。我姐姐還有紅梅姐;她們的才華用到了該用的地方。在我心裏恨自己沒有出息。所以,我肯翻書,一天累的眼皮抬不起了,也要拿著書翻一翻,瞧一瞧。我這樣做,是擔心自己忘記了那些字,怕字不認得我了。書讀多了,便想把掌握的知識用出去,可是,到哪裏找出路?有時,我肯考慮這些事。”


    “因為,你們這些人,是社會用得著的人。隻是沒有伯樂識你這匹馬。”


    “伯樂識馬?”湘琴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噢,你不教我,沒有人教我?我是從婆婆那裏學的,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雪春,我看,我婆婆的眼光的英明的。她那時,要我讀書,逼我讀書。再說田誌清,當時我要和他拗,他說我倆訂婚,我要是答應和他訂婚,恐怕他不會去長沙念書。唉,莫想下去了,田誌清和我,有許多地方是不該發生的。總之,這輩子,我欠田誌清的最多。這些,我跟龍順禮都挑明了,龍順禮,他理解人。哎,雪春認識龍順禮,我感覺也不錯,老實說,我不願意接受媒妁之言的婚姻,現在宣傳婚姻自由,一切屬於我們了。所以,我接受了龍順禮。他的為人處事,正如我意,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幸運的。”


    “你呀,幾時都想做一個超前的人。你想過到七幾年去?你想飛。”湘琴噗呲一笑,雪春的話,已說到了她的心裏麵。雪春繼續說:“前幾天,去我姐姐家,到了她家裏,我姐姐家的鄰居向二媳婦,她在我姐姐家裏串門,你猜,她是怎麽說你的?”


    “怎麽說的?”雪春和湘琴隔著幾蔸茶樹,她們停下采茶,相互看著,雪春說:


    “她說,那個楊湘琴膽子才大哩,在大街上,和她對象並排走在一起,還挨著走。她說,她都看傻了,哪個見一對對的在大街上亮相?楊湘琴,她敢。兩口子在大街上,也都是一個走前頭,一個走後頭。後來,我幹脆在她麵前,把你介紹一路,我姐也在旁邊表揚你,她‘嘖嘖’驚訝不停。看來,你在那些人心裏很神的。”湘琴不在意地說:


    “我看神,還是龍順禮神 ,不久,他要請去我到大深山裏,我這個常古城的人才,要去隱居了。”


    “不過給龍順禮生一窩兒女。”


    她倆哈哈大笑,笑出了醉漢似的。片刻,湘琴故意責怪道:


    “你什麽意思?到時你莫嫉妒我噢?”雪春見到湘琴的雙手,在茶樹麵上左右拍打著,不好意思起來。忽然,湘琴朝雪春投來神秘一笑道:


    “雪春,我也想問你,你會和呂德虎生幾個兒女?我是認真的,不是玩笑。”


    雪春忍住笑,不搭理她。等一會兒,湘琴不見雪春迴答,她說“那時,我們不在一個地方了,沒有時間在一起了。”


    這時,雪春憋不住大笑起來道:


    “我倆說這些,我覺得好醜。”湘琴理解地“嘿嘿”笑起,對雪春說:


    “雪春,你猜,你德虎哥,在朝鮮打仗,他會立幾等功迴來?”


    “不知道,”


    “我知道,你每天在牽掛他,為他擔心。這迴,你敢說,不知道?”


    湘琴見雪春不做聲,她說:“那時,田誌清在朝鮮那裏,我好擔心他的,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


    這時,湘琴的手,停在了茶樹上,朝茶園邊的梨樹看去。雪春說:


    “我每迴想到打仗,子彈亂飛,常常一個人擔心地偷偷躲著哭。徳虎哥,去朝鮮幾年幾月幾天,我都記得清楚。想他時,我會把兒時在一起的日子拿來迴憶。那時,丫窩山寨哪座山,我們爬的熟溜,砍柴,徳虎哥,幫我捆柴。路上,他挑柴先走到前麵,迴轉來再接我。把我背簍的柴,扛在他肩上。讓我跟在他的後麵跑。坡上放牛;溪裏撈蝦,去哪兒,他都帶上我。有什麽好吃的,走到屋裏來送給我。小時候,我心裏,他分明是我的親哥哥。原來,婚姻這根紅線,早已經把我和徳虎哥跟牽上了。”


    她倆說了這一陣話,見到茶簍裏茶葉采得不多,兩人相互埋怨著。今天,天氣陰陰的,她倆不做聲,認真地采了起來。


    雪春在湘琴的話裏想入非非起來:湘琴姐,怎麽說出生兒生女?話出了口,臉卻是燙的。是啊,我和徳虎哥結婚後,會生幾個兒女?雪春想到這裏,瞧了一眼湘琴,見她專心在采茶,她轉頭繼續著她的心思:徳虎哥,他會在戰場上立功嗎?這些,我怎麽沒有 想過?湘琴姐,她怎麽會想到?我真的沒有她靈活。我不在乎他立不立功,我盼望他快迴到常古城,我現在是個想結婚的人了,到了年紀不結婚,還真有點著急。說不清楚的尷尬。成了家,過著有家的日子,不會像這樣感到懸飄飄的。徳虎哥,我已經等不及做他的新娘了。


    “雪春,雪春,”


    路上的喊聲,讓她倆的手都停在了茶麵上。湘琴再聽到喊聲時,她跑出茶園,站在路上,對著雪春哈哈笑起。雪春趕快跑向她,湘琴對她說:


    “是彭師傅,喊聲多熱情,多有男人的特色。”


    這下,把雪春給惹笑了。雪春挨她站著,聽到彭亮的喊聲,驚喜起來,對湘琴看著 ,朝坡腳看去說:


    “什麽?抗美援朝結束了,湘琴姐,你聽到了嗎,結束了,不打仗了,結束了。”湘琴激動起來,朝彭亮喊道:


    “彭亮,快上來,不打仗了?是嗎?”


    彭亮已從坡腳跑來了她們這裏。在轉彎處,彭亮手裏拿著外衣,朝她們揮舞著,大聲說道:


    “好消息,好消息,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了,結束了。”


    彭亮一路喊上坡,他要把這個好消息,讓能聽到的人都聽到。這時,周圍茶園裏,傳來了歡唿聲。有人在喊彭亮,要向他問個清楚明白。消息在茶園裏傳開,歡笑與唿聲,在一塊塊茶園裏連成了一片。雪春歡喜狂了,她解下掛在脖子上的茶簍,高高舉起,喊道:


    “勝利了!勝利了!”


    此時,湘琴感到心裏一陣悶憋,抬頭望向雲天,在白雲深處,她在尋找田誌清,她希望這個勝利的消息,能傳到九霄雲外的田誌清那裏。


    雪春興奮地跳到湘琴身邊,她沒有注意到湘琴此時的心情。一把將她緊緊地抱住,再牽起她的手,在原地打起了圈。彭亮站在旁邊嘿嘿地笑著,雪春邊歡喜邊說 :


    “彭師傅,”彭亮見是雪春在喚他,心裏很高興:她終於喊我了。雪春說:“謝謝你,跑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們。”


    “是紅梅姐告訴我們的。她說要來茶園,把消息告訴你們,我把這個差事給接了。”


    彭亮說著,見到雪春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招人喜愛。湘琴卻意外地瞧見了彭亮此時的神情,牽著雪春跑去了背簍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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