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青,我是媽媽,是媽媽呀。”


    何月說完,甩了甩頭,斐思青手裏的長刀開始出現重影,長刀上長了一張人臉,他眼神淩厲,刀尖兒正齜牙咧嘴的朝她不斷延伸而來。


    她瞳孔放大,手肘撐地不斷拖著身體往後,再抬起眼時,她嘴巴微張,眼淚簌簌。


    拿著刀的那人的臉,儼然從斐思青變成了顧青。


    “阿青,阿青你迴來了。”


    何月不再往後退,而是朝著那想要她命的長刀往前爬,她抱著他雙腿,仰頭,“阿青,對不起,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心血。”


    “阿青,你是不是迴來責備我的?”


    “沒關係,阿青,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阿青,我真的很想你啊……”


    斐思青手握長刀垂著頭,腿上是何月不斷的拉扯,他隨意伸手就抓住她的頭發,將她半個身子提起。


    何月感受不到疼痛,周圍不再是黑暗冰冷的房間,而是她和顧青初見時鳥語花香的場景,顧青拿著手機,羞怯上前要她的聯係方式。


    她合上眼睛,表情享受,“對,阿青,就這樣……”


    斐思青麵無表情拖她探著往走道深處走,來到那扇懲罰之門麵前。


    門緩緩被推開,刺眼的白光從房間裏迸射而出,何月額頭擠出深深的皺紋,她費力抬眼往後看。


    光刺痛她的眼,這一瞬間,她從幻覺裏被拉出來,才知道,眼前是思青不是阿青。


    她有多久沒打開這扇門了……


    當初阿青背叛她離開,為了將來找到他,懲罰他,她特意養了阿青最害怕的蛇、老鼠、蜘蛛、壁虎……


    還有什麽來著,時間太久遠,她也記不清了。


    斐思青放開她頭發,她砸在地上,側目朝門內看去,房間裏空蕩蕩的,曾經蛇鼠蟲蟻齊聚一堂的繁華景象不再。


    唯獨角落裏縮著條奄奄一息的大蛇。


    “看到了嗎?媽媽,那條蛇老了,你也老了。”斐思青立在門前,麵對著裏麵,想象著此時裏麵的光景。


    他記得,那時,他最喜歡看大蛇吃飯。


    可惜,再也看不見了。


    何月仰躺在地上,捧著自己枯槁的臉,“不,阿青說我很漂亮的,說我是個妖精,妖精又怎麽會老呢?”


    “是你!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何月指著斐思青。


    斐思青輕輕笑,“媽媽給爸爸吃了什麽,我就給媽媽吃了什麽,不過混了點其它東西,難為媽媽吃不出。”


    他說完蹲下,“扯遠了媽媽。”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我的小狗,現在,媽媽說,我應該怎麽懲罰你?”


    刀尖抵著地麵,斐思青手托著下巴思考,“這麽些年,媽媽吃光了大蛇的食物,大蛇餓得奄奄一息,可憐的很。”


    “幹脆,媽媽也讓大蛇吃掉好不好?”


    “嗬嗬嗬……”何月露出潔白牙齒,咯咯笑起來,並不為得知這些年吃的是蛇鼠蟲蟻感到惡心。


    “我何月這輩子,做過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完全複刻了一個自己吧。”


    她張開雙手,閉上眼睛,她和斐思青,說出來的話,就沒有做不出的。


    何月還是忍不住發笑,“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還真讓人期待。”


    阿青和公司都沒了,她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斐思青摁著手中的長刀,刀尖在地上拖拽,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噪音,直到抵住何月的身體才停下。


    他伸出另一隻手,摸到何月手臂,繼續往下摸索,是她的手掌,手指分開,刀尖挪至手指之間,而後順著角度利落切下。


    “哢嚓!”骨頭斷裂,連皮帶肉,指頭和手掌分開,鮮血從斷裂處不斷湧出。


    何月尖叫一聲,隨即咬著牙,發出怪異的笑。


    斐思青撿起那枚斷指,扔向房間內。


    大蛇緩慢朝斷指蠕動而去,張嘴吞下。


    斐思青仔細聽著那聲音,想象著當年大蛇吞咽的場景,可惜,顱內再無那時的興奮。


    何月笑聲停下,“我是這樣的結局,不知道,思青以後的結局是什麽呢?會不會,比我更慘……”


    她盯著頭頂那張美麗她卻並不喜歡的臉,幽幽道:“比如……被你心愛的人,親手送進監獄?”


    “哢嚓!”


    第二根手指和掌分離,斐思青一言不發,摸索到地上染血的斷指,朝房間大蛇扔去。


    何月咬牙繼續:“她根本不愛你,我和阿青,就是你們的結局。”


    斐思青停下動作,“我不是媽媽,她也不是顧青,我會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他能聽到小狗心裏的聲音,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他,滿心都是他。


    汗水遍布何月全身,她臉頰蒼白得可怕,人不人鬼不鬼。


    她嗤笑一聲:“愛是會變的,就像阿青曾經也愛我,最後卻和別人結婚生子,對我寧死不屈。”


    斐思青認真的說:“我不會像媽媽一樣傷害她。”


    這個結論,是上次在青檀鎮時,他掐上小狗脖子那一刻,得出來的。


    他才舍不得像媽媽一樣,讓對方死掉。


    “哈哈哈!”何月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等著看吧。”


    她又何嚐舍得?可到了那一步,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的,連血液裏都是滔天的憤怒,恨不得將對方咬爛嚼碎才好。


    一邊因為對方被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而心痛,一邊又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們這樣的人,容不得背叛,更容不得別人半點窺伺自己心愛的東西。


    斐思青突然收手,拿著刀站起離開。


    沒過一會兒,他在黑暗中提著一個醫藥箱,手裏還拿著一瓶白色粉末。


    宛若瀕死的何月,看到那東西,眼睛發亮,至少在這一刻,她是不想死的,要死,也要先嚐嚐那味道。


    斐思青蹲下,放下箱子,找到何月的頭,摳開她的嘴,往裏麵灑了些粉末。


    何月滿足的舔舐著散在嘴巴周圍的粉末,看到斐思青收起,她目光跟隨,費力抬起沒受傷的手。


    “思青,生養之恩,就以讓媽媽臨死前多吃兩口這東西報答吧!”


    斐思青打開醫藥箱,摸索到工具,抓著何月斷指的手止血包紮。


    血液染紅了二人的肌膚和衣衫,他相信,不過斷兩根手指,媽媽死不了的。


    “誰說我要媽媽死了?”


    吃過那東西的何月全身都舒服了,區區斷指之痛,不及蟲蟻蝕骨的十分之一,她清醒了些。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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