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和小師妹發生什麽了?怎麽小師妹迴去就哭?”


    二師兄勞燕飛坐在望天台的台階上早就等著少年,一見少年出現,忙不迭站起來關心。


    第二天清晨,少年李行一一如既往辰時敲鍾,辰三酉七,隻不過,這一次敲鍾心情低落到極點,要不是湘君湘夫人們推著,他甚至不想從雲夢秘境中出來。


    昨日酉時敲鍾,發生了一件重要之事,少年聽從雲夢秘境湘君湘夫人等人的請求,決定一心向道,獻身江山煙雲,不再為兒女私情困擾。


    之所以要如此,是因為少年被明確告知。他的終身伴侶早已綁定為上古大神應龍卿辰,卿辰和少年的前身,逍遙仙王是宿命伴侶,輪迴綁定,少年若想要繼承成為真正的逍遙仙王,便絕不能背叛應龍卿辰,否則不僅是他自己,甚至和他有過愛戀關係的凡間女子也會受到株連。


    為了白靈菲的安全,為了天下蒼生,為了不辜負湘君湘夫人以及雲夢秘境中眾多奇人異士的幫助和托付,少年做出艱難決定,向白靈菲表明心意,一曲《江山煙雲笑》,讓白靈菲知道他誌在天下蒼生,不再和白靈菲有兒女私情。


    白靈菲被《江山煙雲笑》拒絕,多次靠近想要打斷不成,終於明白少年的決定,氣的跳下了望天台,哭著迴到太溪小院,誰也不見。


    少年同樣也很難受,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卻不得不違心放棄,痛苦不堪,幸好有雲夢秘境中奇人異士們給他安慰,讓少年暫時麻痹自己,忘記痛苦。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宴,按照安排來敲晨鍾的時候,白靈菲並未出現,少年鬆了口氣,卻沒想到遇到二師兄勞燕飛早就等著,見到少年第一麵,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小七,你和小師妹發生什麽了?怎麽小師妹迴去就哭?”


    “我...”


    少年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看著勞燕飛的關心愧疚難當。


    “唉,你是不是覺得你配不上小師妹?”


    勞燕飛看著少年為難的樣子,明白了什麽,歎了口氣,對少年充滿了同情和理解。


    “啊?嗯!”


    少年沒想到勞燕飛會如此想,微微一愣,隨後輕輕點了點頭,這樣理解也沒有錯,他確實配不上小師姐白靈菲,因為配上會給白靈菲惹來災禍。


    “嗯,可憐的孩子,你比師兄強,有自知之明...”


    聽到少年承認,勞燕飛如同想起了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少年越發可憐,感同身受。


    “坐!”


    勞燕飛拍了拍他身邊的台階,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上去,把四周的灰塵的震得激蕩起來,讓少年頓時覺得,二師兄應該減肥了。


    “唉,當時你師兄我呀,也和你一樣,和你差不多大,十四五歲,情竇初開,喜歡上隔壁的玉蘭姑娘,哼哼...”


    勞燕飛自嘲的講起了他過去的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並沒有理會少年,少年順勢坐在了勞燕飛的旁邊,聽著勞燕飛講述他悲傷的過去...


    “玉蘭姑娘,大家閨秀,蘭質芳華,我家卻是一介屠戶,殺豬為生,門第差著十萬八千裏,但那個時候不懂,隻是覺得人家好,卻根本沒想過自己配不上人家...”


    勞燕飛悠悠的說著,講起了往事。


    少年出神的聽著,如同在聽自己的故事。


    “....”


    “所以,你是對的,長痛不如短痛,咱是凡根,配不上那高門大戶,靈菲還小,她還不懂,她未來的聯姻必是屈、景、昭三戶中人,怎麽能和咱們這些人在一起?你小子看的很透徹!”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勞燕飛並沒有把他的過去講完,卻鼓勵起少年,說話間用綿軟胖大的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格外溫暖平和,他理解了少年,如同理解自己。


    感歎間,勞燕飛站了起來,沒有再多問什麽,拍了拍少年的背,飛身跳下了望天台,跳的絕然而悲傷,這還是少年第一次看到勞燕飛如此嚴肅認真。


    少年看著勞燕飛遠去的背影卻有些奇怪,勞燕飛到底上來是幹什麽的?


    沒弄明白勞燕飛此行的意圖,少年也不想打探,垂頭喪氣拿起鍾錘,嗡~嗡~嗡,三聲鍾鳴敲響,在望天台口,遙望太溪小院,炊煙嫋嫋,安寧平和。


    “嗯,沒事就好!”


    少年看到炊煙,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舒心微笑,卻又想起白靈菲,心中絞痛,迴身返迴雲夢秘境,繼續一天的功法學習,隻不過在學習之前他要喝上更多瓊漿玉釀,繼續麻痹自己,才能在迷迷糊糊中度過一天...


    對此,雲夢秘境中的奇人異士們毫無意見,甚至開發出了專門在微醺狀態下使用的功法,讓少年能隨心而發...


    ------------


    夕陽西下,酉時已到。


    少年結束一天的修行,從雲夢秘境中,暈乎乎的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壺瓊漿,準備完成敲鍾使命,結束一天,卻被望天台上出現的人再次震驚。


    一身青衣,清靈如水,師母,清靈仙子!


    “師,師母!”


    暈乎乎的狀態頓時消失,少年如同被釘在地上一般僵硬了身體,手中的一壺瓊漿不自覺地鬆手,要掉在地上,清靈仙子隨手一抬,一股清靈氣將瓊壺接住,收在手中。


    瓊漿誘人的香氣,撲麵而來,甚至讓清靈仙子一陣神迷。


    “這是雲夢神女給你的?這可是好東西呀,濃鬱的真靈氣天成的無根水,你不喝也別扔了!”


    清靈仙子笑著對著少年說道,說話間將瓊壺拿在手裏,順勢撩撥一下瓊漿的香氣,俏皮至極,和俏皮的白靈菲神情極為相似,不虧是母女。


    “師,師母,你怎麽來了?那個....”


    少年頓時頭腦空白,師母和師父從來沒有上來望天台過,這次怎麽親自來了?尤其是他還拿著瓊漿,暈暈乎乎,醜態莫不會被師母怪罪?


    “這個要送給我嗎?”


    清靈仙子卻滿臉溫柔,所有的注意力還在瓊漿之上,笑意盈盈對少年全無怪罪之意,倒像是很想要走瓊漿。


    “嗯...嗯!”


    少年忙不迭的點頭,瓊漿對他而言並無多少珍惜,早晚都喝,習以為常,師母喜歡,拿去便是,還有什麽猶豫。


    “哼哈,小七還是有孝心,不愧靈菲看上你...”


    清靈仙子聞言笑著將瓊壺收了起來,動作輕盈,生怕灑出來一滴浪費。


    少年看著清靈仙子的動作總有些恍惚,如同看到長大了的白靈菲,可惜白靈菲一身潔白,穿著更像是白無塵,也帶著白無塵才有的劍俠之氣,少了清靈仙子的清靈俏皮。


    “坐吧!”


    清靈仙子收走瓊壺,對著地上一指,兩個幹淨清靈的青絲坐墊便憑空出現,並排放好,清靈仙子飄了上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同時指點另一個坐墊讓少年落座。


    少年驚訝,他不敢在師母麵前落座,但看著清靈仙子指著坐墊,如同少年不坐便不會同意,讓少年不好拒絕,隻好輕輕坐下,心中卻如打鼓一般忐忑,不知清靈仙子為何突然駕到。


    “我和靈菲...”


    “你和雲夢神女修煉啦?修煉進展如何?”


    少年當然知道清靈仙子所為何來,必是白靈菲而來,幹脆先說話自首,話還沒說完,卻被清靈仙子打斷,清靈仙子先問出問題。


    “我...還行,時間太短,所學不深。”


    少年隻好如實迴答,今天是他學習的第四天,這期間各種事件層出不窮,時常擾亂學習進度,他卻忘了這樣的迴答,等於承認了他確實是在和雲夢神女修行。


    “嗯,你還很謙虛,從剛才的身法看,昨天那個送迴靈菲,又帶走冷家老祖的是你吧?”


    清靈仙子風輕雲淡說著,她雖不在現場,卻好像什麽都知道,昨天辰時,少年要敲響天清鍾,白靈菲受不了鍾鳴,少年便抱著白靈菲迴到太溪小院,卻正好遇到冷家老祖為冷清霜之死來討公道,少年和冷家老祖有過一番交流,但至於說嚇走,他毫無記憶,甚至對於麵對冷家老祖之後的事,都有些記不清。


    “我不記得了...”


    少年繼續如實迴答,昨天事情發生太多,又是綁定應龍,又是命運消失,還和白靈菲不得不斷情離開,少年實在承受不了這麽多事情,記憶有些模糊。


    “嗯...”


    清靈仙子點了點頭,她側對少年,看不清神情,對於少年的迴答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白,靈,小師姐...”


    少年還想說白靈菲的事,卻又被清靈仙子打斷。


    “行一,我和你師父都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你和靈菲對我們都是一樣的,自己的孩子有點小爭執很正常的,你是個好孩子,師母相信你,絕不會傷害靈菲。”


    清靈仙子繼續說著,帶著無限的寬容和溫柔,甚至還有慈愛,讓緊張的少年頓時看著清靈仙子的側臉發呆。


    少年沒有過母親,若是有的話,也許會像是清靈仙子這樣吧,少年突然眼眸有些模糊,鼻子有些酸...


    “你們兩個都小,對感情的事不成熟,沒關係,至於你擔心的配不上...”


    清靈仙子繼續說著,她想給少年解開心結,卻一語讓本來感動著的少年愣住,什麽配不上?


    “師母告訴你兩句話,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咱們太溪清門,從來不看門第,看的是人品,”


    清靈仙子終於迴過頭來,看向少年,眼眸中盡是鼓勵和支持。


    “還記得咱太溪脈最重要的話嗎?”


    清靈仙子溫柔的詢問少年,又如同考究少年對太溪脈的記憶。


    最重要的話...


    “仙者為表,俠者為心!”


    少年瞬間想起了這句話,他對太溪脈第一反應便是這八個字。


    “對!仙者為表,俠者為心!不求事事如意,但求無愧於心,你明白了嗎?”


    清靈仙子鼓勵著少年,如有殷切期望,希望少年能明白她這番話的含義。


    然而少年看著清靈仙子並沒有聽懂,師母在說什麽?


    “唉,你還小,果然是不懂!”


    看到少年的表情,清靈仙子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已看出少年沒聽懂,無奈中從懷裏拿了一個包裹,包裹中放著些精美的點心。


    綠油油的菱形,是粽子!


    這些粽子是雲夢山鬼們給少年李行一用以感謝太溪脈送來饅頭的,清靈仙子怎麽又送了迴來?


    少年驚訝,卻很快發現,事實並非如此,這些粽子包的很精美,但比起雲門山鬼們給的粽子還是有明顯的差距,是仿製品,而並非本品,品質、做工和用料上還是有雲泥之別。


    “這是...師母你做的?”


    少年看著粽子驚訝,師母拿粽子幹什麽?


    “哎呀,看來還是不行,讓你一眼看出來了,你上次帶來的‘神的食物’很好吃,我便仿了些,給你嚐嚐。”


    清靈仙子溫柔的說著,把那包裹粽子塞在了少年手裏。


    “好了,不叨擾你修行了,師母走了,對了,有時間,迴咱太溪看看,謝謝你的美酒!”


    看少年收下自己的粽子,清靈仙子滿意,翩然離開,等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飄到了遠處,若影若仙,說話間迴身把少年的那壺瓊漿拿了出來,對著少年溫柔稱謝。


    “啊...”


    少年摸著懷裏的粽子,感覺粽子熱乎乎的,如同他被溫暖的心。


    “對了,行一,你可能不知道,你師父也不是什麽高門大第,他就是個普通的江湖俠客,因為行俠仗義,被師母看上,入贅了咱太溪清家,從一介江湖人士,變成了修仙脈主,我們太溪清門從來不講門第,隻講心!”


    即將消失之時,清靈仙子又說了一句,遙指少年的胸口,指的位置正是心之所在。


    “嗯!”


    少年忙不迭地點頭,卻還是不明白清靈仙子到底在說什麽。


    不等他明白,清靈仙子已然消失,隻留下少年在望天台被冷風吹著不知所謂。


    風是冷的,粽子卻是暖的,一如少年此時的心,被清靈仙子溫暖,雖然他並沒有聽懂清靈仙子的意思,但他覺得,清靈仙子正如同這粽子,暖暖的,讓他感覺世界也變得溫暖。


    就算少年和白靈菲絕不可能,但少年也下定決心,他要盡可能的守護白靈菲,守護清靈仙子,守護師父,師兄,守護太溪脈,守護在這世間他能感受到的僅有的溫暖...


    “我天,現在民間塞女兒都能硬塞了嗎?長見識呀!”


    一個感歎的聲音從少年身後響起,少年聞言一驚,急忙迴頭卻看到一位黃衣少女,劍眉英氣,貴胄挺拔。


    正是許久不見的天靈根雷靈根楚州皇女姬龍清,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望天台中,對剛才的一幕,她看完全程,還說著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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