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冷清霜蹲在地上,看了看連渣子都沒剩下多少的符籙,捏了捏符籙殘渣,迴頭看向李行一。


    少年李行一嚇得舉起了雙手,一臉無辜,搖頭示意,他連院門都沒來得及走進去,雖然實際上他剛才邁進去了一條腿,隻不過又及時退了出來。


    “嗨,這符籙放了幾百年了吧?風化了也有可能!”


    冷清霜探查一刻,得出結論,把還剩著一點的符籙殘渣吹了吹,這迴徹底什麽痕跡都沒有了,慢慢站了起來。


    “符寶也能風化嗎?”


    白靈菲在一旁看著驚訝不已,她從沒聽說過符寶也能風化的。


    “符寶是什麽?是很珍貴嗎?”


    少年李行一還在門外等著,不敢向前,怯怯的詢問,他總覺得那影壁牆的倒塌和他是有點關係的,但他不敢說,隻好問問貴不貴,看以後有沒有機會賠一個。


    “不珍貴,就是咱太溪脈裝裝門麵而已,不重要,進來呀!”


    冷清霜看出李行一害怕,給李行一鼓勵,說著讓李行一進門,眼光卻緊緊盯在李行一身上絕不放鬆。


    “哦!”


    李行一點了點頭,剛準備邁步,卻又聽到聽到冷清霜詢問,


    “他胸口是什麽?”


    冷清霜終於注意到李行一胸口捂著的黑膏藥,之前看到白靈菲驚喜太多,沒有仔細注意李行一的穿著細節。


    “哦,唉,他受傷了,這次帶來也是給他治傷的。”


    白靈菲聞言急忙走到李行一身邊,把李行一駕著走了進來,有白靈菲駕著,這次進門再無怪事發生,安然進入。


    “受傷?”


    冷清霜走到李行一麵前,把他胸口的黑膏藥扯開一點,看到裏麵的傷口一皺眉,一個黑乎乎的黑洞,上麵塗滿了太溪脈的膏藥。


    “不早說!”


    冷清霜埋怨起白靈菲,受這樣重的傷,怎麽能讓他自己走路,怪不得剛才是白靈菲背著他上來。


    “快快快,送到後院休息,給新弟子準備的房間早就收拾出來了,直接送過去吧。”


    冷清霜急忙安排,好不容易招來的新弟子,還沒見師父就死了,她可擔待不起責任。


    “好!”


    白靈菲這次有了理由,一如剛才,把少年李行一背在肩上,輕車熟路前往後院。


    如此一鬧,影壁牆符寶碎裂之事再也沒人提起,穿堂過室,直入後堂,李行一被白靈菲直接送到了後麵的弟子房間,一間新的弟子房早就收拾出來,一如之前所見,一塵不染,新床新櫃新鋪蓋早已備好。


    “你先讓他休息,我給他拿點藥,要吃飯嗎?”


    冷清霜安排一聲,就退了出去,開始忙碌,而李行一被白靈菲放在床上,白靈菲叮囑了李行一一句,“你先休息,”就跟著退了出去,去協助冷清霜準備。


    房間再無他人,李行一環顧四周,房間空蕩,頭頂有香爐熏香,讓人精神舒爽,木床木櫃還有一個小書桌,格外素雅。


    這還是李行一有記憶以來,住過最好的房間,看著四周環境不由得一陣感慨,命運就是如此奇妙。


    三天前,他還無父無母打更要飯,三天後,居然見到了神仙,還住到了這樣幹淨的地方。


    睜眼看看房間的天花板,就連天花板上都雕刻畫著些什麽,仙風道韻,古色古香,讓少年一時神往。


    迴想迴想,無論是靈巧可愛的白靈菲,還是嘴硬心軟的勞燕飛,還有剛見麵外冷內熱的冷清霜,都是一等一的好人,這些好人在李行一過去的生活中從未見過。


    以前跟著“父親”打更的時候,誰見了少年李行一不叫一聲小要飯的,就已算是尊敬了,更別說給他剩菜剩飯時的鄙夷神情。


    其實李行一他們父子打更是有報酬的,報酬不是錢,就是村民要給他們吃飯,那本是他們的“勞動所得”,隻不過這點勞動所得,也被看成了“施舍”。


    被人尊重是什麽感覺,少年李行一不知道,但被人瞧不起是什麽樣子,他早就司空見慣,一低頭就當沒聽見就好,總不能為了一口氣,餓死自己,何況本來也吃不飽。


    可是在這裏,少年李行一感受到了尊重,不,不僅是尊重,是容納,是認可,把他當成“家人”一樣看待,對他真正的關心,這關心連所謂的“父親”都沒有過...


    “我也能有家嗎?”


    少年李行一蓋著新洗的被子,聞著上麵清醒的味道,陷入了遐想,要是能留在這裏該多好,少年抱緊了被子,就如同想要抓住這看上去遙不可及的新生活。


    “讓我留下吧!”


    少年喃喃著這句話,重複著這句話,說給自己聽,也想讓別人聽見,可卻不敢大聲,因為他怕大聲說出來,希望就一定會變成失望,還不如不說,給自己留下一點點僅剩的禮貌。


    帶著希望,帶著迴想,少年又昏沉沉的睡著了,夢到了新的夢境,夢境中他成了一個溫暖大家庭的一員,有白靈菲,勞燕飛,冷清霜,還有幾個模糊的師兄師姐們,師父,師娘大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就好像他曾經在村子裏看到其他家一樣...


    ------------


    “說說吧,怎麽迴事?隱靈根?”


    迷迷糊糊中,少年李行一聽到外麵傳來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音,是一個中年男子在責問什麽。


    “我...”


    是白靈菲的聲音,她在吞吞吐吐的解釋什麽。


    他們在說什麽?


    李行一瞬間警覺,他從小就學會警覺,因為過去的經驗告訴他,幸福往往伴隨著不幸,所以有的時候他寧願不要幸福,也不要伴隨而來的不幸。


    此刻他很幸福,也意味著不幸很可能要到來了!


    少年李行一掙紮著坐了起來,才發現他胸口的黑膏藥已被換了,帶著藥香被好好包紮過,床頭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碟子,碟子裏麵放著香噴噴的三個饅頭,外麵的天色早已黑了下來,他大概睡了一下午。


    “去,把他叫來,你的隱靈根!”


    中年男子威嚴的聲音傳來,充滿氣勢,還帶著憤怒。


    要趕自己走!


    少年李行一瞬間明白了過來,這種事他經曆過太多...


    先吃個饅頭!


    李行一急忙走下床把饅頭塞在懷裏一個,嘴上咬一個,咬了一口,好吃!


    雖然涼了,但是好吃!


    快吃!


    趕走就沒法吃飯了!


    臨被趕走之前多吃點,是少年李行一活下來最重要的“經驗”,露宿的地點他上山被白靈菲背著的時候都看好了,就在下麵有個小矮洞,這天氣不冷,有這三個饅頭,挨一晚上沒什麽問題,要是運氣好,能吃三天!


    剛做好打算,房門便被打開,勞燕飛晃悠著胖大身軀走了進來,


    “小七!師父叫你,唉?”


    勞燕飛走進來第一眼卻看到少年李行一正瘋狂吃饅頭,生怕吃晚了吃不到。


    “你在幹嘛?”


    勞燕飛被少年李行一的吃相嚇到,他的傷好了嗎?


    “嗯,啊嗚,是要趕我走嗎?啊嗚,我能帶走嗎?“


    少年李行一已把第一個饅頭吃完,生咽了下去,第二個饅頭緊緊抓著,神情恐慌,要是不讓帶走,撕下來一點也算,那可能是他明天一天的飯。


    “誰要把你趕走,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勞燕飛看呆,他沒想到這個瘦小少年生命力如此頑強,還能吞饅頭,水都不喝,不噎嗎?


    說話間,勞燕飛走過來劈手把李行一手裏的饅頭奪了過來,少年李行一無奈的甩了甩手,這場景他也習慣了,但他絕對不會去搶迴來,這也是他最後的“禮貌”。


    “走,見師父,說得好,你能吃一輩子饅頭。”


    勞燕飛無奈著,身子一矮,把李行一背在了背後,把饅頭放迴了碟子,要背著李行一往出走,李行一受傷,不能讓他自己走,白靈菲又肯定不能來,隻能讓勞燕飛來背人。


    有師父看著,勞燕飛也不敢偷奸耍滑,隻好遵命,想背李行一到前廳。


    “我能吃一輩子饅頭?”


    李行一被這個誘惑驚豔,意思是說他可以不用被趕走?


    “我應該做什麽嗎?”


    李行一在勞燕飛背上詢問,他感覺勞燕飛背的不如白靈菲舒服,勞燕飛也感覺李行一奇重無比,白靈菲是怎麽做到背他一路的?


    “好辦,你進去以後,先什麽都別說,對著最上麵的那對中年男女,磕頭認師父師娘,你先把頭磕下來,後麵都好辦,要不你下來?”


    勞燕飛出了主意,又把李行一放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己背不動...


    “嗯,好,我能自己走過去!”


    李行一連忙受教了的點點頭,


    臨出門,李行一還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被勞燕飛放在碟子上的饅頭,他想帶走它,萬一被趕走,總是多一個幹糧,不過幸好,他胸口藏了一個饅頭,這個誰也不會告訴。


    一路前行,勞燕飛帶著李行一穿街過道,走出去一段距離,來到一個點著蠟燭的房間門外,勞燕飛用手指示意,食指和中指向下彎曲,意思是進門就跪,李行一明白了的點了點頭,正在這時,門內響起了聲音。


    “燕飛,人來了?”


    聲音威嚴正是之前聽到的那中年男子的聲音,隻是距離近了才能聽清,這男子的聲音清涼雅正,一派宗師氣派,定是個英俊人才。


    “是,師父,來了!”


    勞燕飛急忙大聲答應一聲,把房門打開,讓李行一露出身形,少年不敢抬頭亂看,低著頭走了進去,勞燕飛跟在後麵,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勞燕飛在後麵小聲提醒。


    “跪,喊師父!”


    少年李行一不敢怠慢,急忙張口,


    “師佛...”


    傅字還沒喊出來,


    “等等!”


    一聲厲喝,打斷了少年的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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