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景公寓的樓下,那輛銀灰色的a8已經靜靜停了許久。


    林禾韜往上望了一眼,原本十一樓的明亮燈光消失,已變得漆黑寂靜,便下了車,等在公寓樓門口。


    方子舒的搬家事宜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行李分了兩三次拉迴家,如今隻剩些花花草草,今天下午也趕過來收拾走一批,剩下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名字叫陽光雨露。


    猶豫了一下,方子舒還是把這盆小生命留在了飄窗那兒的露台,拍了張照發給林禾韜。


    她承認自己的小私心,想留下些什麽東西,想看看會不會有他睹物思人的機會。


    林禾韜很快迴複:很好看,是什麽品種?


    她坐在飄窗上慢悠悠打字:陽光玫瑰,生命力很頑強的!


    磨蹭了許久,最終還是要收拾好離開的。


    房東阿婆,不,應該說是鄰居阿婆,過來象征性送了送方子舒,不忘了問她和林禾韜的進展情況。


    當初她就很驚訝,小林這個看上去孤零零又渾身沾著冷氣的人,居然也會對一個女孩子這麽費勁心思,幾乎當下就斷定了兩人非同尋常的關係。


    方子舒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從阿婆端著的玻璃碗裏捏了兩顆車厘子,然後就笑著鑽進了電梯。


    還真不是她說謊,他倆的確還沒什麽實質性進展,若非要說點不同,就是比從前多了些確定性。


    方子舒喜歡這種確定,如同她學生時代最優秀的科目是數學,隻要確定變量代入,求出正確答案不過就隻是一丟丟的運算。


    而那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她可以等。


    走出公寓大堂,迎麵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林禾韜。


    入冬以來,她幾乎沒見過林禾韜穿過黑色以外的顏色,他生的高大,一身黑更顯得人冷峻又挺拔,一抬眼看過去,像漫畫中不近人情的暗夜使者。


    方子舒驚喜的揚起笑臉,朝著人走過去。


    還好剛才在電梯裏沒那麽嘴饞,手心裏的兩枚車厘子還沒動,她遞了一顆給他。


    酒紅色的小果在路燈下反射出一點點光澤,女孩捏住綠色的梗,晃晃悠悠好像更顯誘人。


    林禾韜沒有猶豫,雙手仍然插在兜裏,微微前傾探身,就著方子舒的手,咬住了那顆車厘子。


    甜絲絲的果汁隨著牙齒碰撞在口中爆裂開來,林禾韜清楚的看到方子舒迅速收迴了手,略有不知所措的臉上緩緩掛上了紅。


    真奇怪,明明是他主動搞了這麽一出逗他,自己此刻反倒也覺得渾身熱起來。


    車子行駛在繁華街道,方子舒這才想到要問一句目的地,得到林禾韜言簡意賅的三個字,薈春樓。


    前兩天方子舒不知怎麽的,突然很饞烤鴨,或許她自己說過就忘了,林禾韜卻想著總要抽空滿足了她。


    “月底去洛北?”目視著前方,林禾韜冷不丁問。


    “對啊,航班也要陸陸續續恢複了,過去安排安排工作,他們倆在那兒我實在不放心。”


    聽著的人勉強抿了抿唇,對話中“他們倆”這個詞有些淡淡的不滿。


    “對了。”


    “嗯?”


    女孩轉過頭,齊肩的短發被高高的圍巾拱起,像隻可愛的小蘑菇,眼巴巴等他的下文。


    林禾韜本想把迴c市的事跟她說一聲,這麽一分神,也突然改了主意。


    “沒什麽,就想告訴你薈春樓的烤鴨沒有蘸白糖。”


    “啊!那還算什麽正宗啊!”她果然沒放在心上,哀嚎著要換一家。


    算了,等一切處理好。


    他會把全部的自己,完完整整告訴她。


    ——


    洛北的天氣終於好起來,雖沒有什麽暖意,但勝在陽光很足,萬裏無雲的藍天讓人看到就心情舒暢,和前段日子灰蒙蒙的大雪天氣截然不同。


    遲妤這幾日的戲份幾乎每天都爆滿,前麵因為大雪耽擱的戲份要補,後續的場次也完全沒落下。


    同樣要補鏡頭的還有陳凜遠。


    不過雖然要加班,倆人的心情都還算不錯。


    陳凜遠是因為顧淵帶來的兩輛發電車,遲妤則是因為帶來兩輛發電車的顧淵。


    自從那天的“情不自禁”後,兩個人的親密行為就變得越發的頻繁熟練起來。


    ……


    顧淵卻每天醒的要比她早。


    每當遲妤朦朦朧朧睜開眼時,顧淵已經在客廳用筆記本開起了晨會,隱隱還能聞到他給自己準備的消腫黑咖啡香味。


    踏著軟趴趴的拖鞋躡手躡腳的走出去,看著男人認真工作的側影,不似平常在公司那副桀驁冷峻的霸道總裁模樣,顧淵隻是穿著一件寬寬鬆鬆的藏青色粗針毛衣,頭發也自然的垂下來,擋住了挺括的額頭,讓整個人顯得有些乖順。


    不知是什麽時候起,他工作時會帶上一副無框的眼鏡,怕吵到她,耳朵又帶著藍牙耳機。


    遲妤定定看著,總覺得這樣的他仿佛戴了禁欲的麵具,讓她有些浮想聯翩。


    顧淵早發現了趴在門框上毫不掩飾目光的人,無聲的做了一個口型,手在電腦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朝遲妤招了招,遲妤便乖乖上他那兒去。


    把電腦屏幕稍微合上些,顧淵側頭,對著遲妤粉嫩柔軟的嘴唇偷了個香,隨即又做了個口型,遲妤懵懵懂懂還是看明白了,他說的是“早安吻”。


    仿佛還在夢裏,遲妤紅著臉飄著去洗漱完畢,顧淵已經結束了會議,走過來把人半攬進懷裏。


    他勾著她的長發,盯著她左看看右看看,遲妤似乎知道這人有話要說,此刻的動作都很像一種無措的安撫。


    果然,顧淵輕聲開口。


    “公司出了點事,我必須馬上迴去,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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