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渺小的人類來講,其實世界崩塌從來沒有世界末日那麽嚴重。讓一個人的世界觀崩塌,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比如至親相繼離去獨留此身,比如被唯一信任視做救贖的人利用個徹底,比如失散多年的血親居然成了一個殘忍冷血的工具劊子手。再比如,自己多年來信任效忠的人,居然是毀滅他母星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喬肆在這一刻,無比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和現實。


    或許是大家都被情緒衝昏了頭腦,現場能保持冷靜的也隻剩下了卡米爾和戰況之外的克波斯皇帝,維克多也早就失去了理智。卡米爾把所見之處的所有物體都觸碰一遍減輕質量,方便喬肆利用控製進攻或防禦。自從卡米爾覺醒元力他們就一直在磨練合擊技,遇到強敵完全不是問題,哪怕是雷獅來了都能拖延一二溜之大吉。


    卡米爾緊接著兩三步上前一拳打開了衝向維克多的黑袍人,對方一下子摔在樹上,肋骨折斷的聲音也格外清脆。


    但是,縱然他們有心,加上人數劣勢也是無法保護一個一心向死的人的。卡米爾的臉頰被濺上溫熱的血液,他瞳孔一縮,看見維克多的胸膛被一劍刺穿,維克多利用胸膛的劍牽製住了那個人,生死危難關頭激發元力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而現在維克多正不要命的操控著這股陌生的力量,儼然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樣子。


    “師父……!”卡米爾的手都在打顫,招架著四麵八方而來的攻擊,有些無助的看了一眼還在奮力抵擋的喬肆。


    維克多絲毫不在意自己飛速流失的生命力,他笑了一聲,取下了陪自己多年的老夥計丟給了卡米爾,那是一個數據分析用的光柵眼鏡。


    “卡米爾,別難過……現在這個局麵我當初就預料過一點,可我卻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活下去,我是個沒用的老家夥,居然還給仇人做了那麽多年的事……”


    喬肆有些聽不下去了,變換元力性質,淺藍灰色的元力波動瞬間染上鮮豔的亮橙色。索性還沒對人用過,就拿你們開刀好了。


    幾個黑袍人瞬間呆滯在原地,赫柏看見了兒時姐姐把食物都遞給了他,看見他被欺負時姐姐挺身而出,看到了許多本該被遺忘的迴憶,下一秒自己便被喬肆刺穿了喉嚨和心髒。


    既然維克多想要他們死,那喬肆當然不可能會讓他們跑了。其他人她可以不在乎,但赫柏必須得死!


    正好看見這一幕的維克多勾起一個蒼白的笑,瞳孔也慢慢失去了焦距。“你們一定要活下去,你們兩個啊,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幾個黑袍人被喬肆操控著緩慢的往維克多身邊挪動,在爆炸聲響起前,卡米爾整個人都被喬肆拉進了懷裏。卡米爾感受到她因為元力消耗過度而有些不穩的身體,聽見她顫抖得不像樣子的聲音,她說“別看”。


    其實喬肆根本沒必要這樣,這幾年來他們殺了不少魔獸,也殺過不少人。什麽樣的慘狀他都見過,他親自碾碎的頭顱,眼珠掉落在他附近,還死死的盯著他看。


    卡米爾自詡已經沒有什麽慘狀能讓他像第一次殺人一樣幹嘔,可喬肆從不會考慮卡米爾究竟成長到了什麽地步。


    卡米爾不由自主握緊了那個單邊的光柵眼鏡,但其實,他已經長大了吧,喬肆是知道的。在喬肆的教導下,他可以從容平和的麵對每一個未曾接觸的人,也可以理解每一個有苦衷之人的赴死。


    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會想要接受苦難,正因為苦難無法避免,才不得不接受。可喬肆不會因為卡米爾變得堅韌就要求他去扛下更多,卡米爾一直都知道的,正因為喬肆,他才不用去經受更多。


    可是,可是喬肆,你什麽時候能為自己考慮考慮?


    “好…我不看…姐姐,我不會看的……”


    他聲音有些哽咽,拍了拍喬肆的脊背,靜待這場混亂平息。維克多的屍身也正如每一個擁有元力的人一樣,化作數據消失,隻是剛激發元力就使用這樣毀滅性的力量,那顆元力種子最終也碎成了幾片,消散了。


    聽見喬肆深吸了口氣,卡米爾想要握住她的手,準備減輕兩個人的質量提高速度趕快離開,但喬肆輕輕地按住了他,轉頭看向倒在地上被波及成輕傷,又驚又懼往後挪的克波斯皇。


    “反正現在隱藏實力也沒什麽必要了,克波斯皇,我不會殺了你的。早晚有一天,你會親眼看著自己的星球走向毀滅。”


    喬肆的元力波動突然染上刺目的紅鑽進那位狼狽皇帝的頭,他立刻倒在地上不顧形象的痛苦大叫起來。


    “以防萬一,就請你暫時忘了吧……”


    卡米爾瞪大眼睛抓住了喬肆的手腕,倒也不是顧忌喬肆對克波斯皇做了什麽,他從沒見過喬肆使用這種顏色的元力,下意識就有種不妙的感覺。“好啦沒事的…這也是為了保障……”


    不過打臉也挺快的,剛說完頭就一陣密密麻麻的疼,身形也更加不穩直愣愣的往卡米爾那邊栽,卡米爾扶住她,頓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人背起來了。


    卡米爾當然沒見過了,因為這是會產生副作用的,超過身體承受能力的顏色。喬肆無視了頭上細細密密的痛,心安理得的抱住了卡米爾的脖子,察覺到人僵了一瞬更不要臉的蹭了蹭他的頸窩。真好啊卡米爾,我們元力的性質都是相同的,可以的話,真希望你的元力這輩子都不要染上紅色。


    維克多死了,在卡米爾背著喬肆奔向港口的這段路上,這個事實突然變得刺眼又醒目起來。


    “姐姐,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喬肆一下就明白了卡米爾指的是什麽。


    “會的,一定會的……”


    有些皇族們總是帶著一種天生的傲慢。自以為能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裏,無關他們是否真的強大。為了星球皇族甚至隻是自身的利益,他們無所不用極其,不惜利用任何人。


    卡米爾背著喬肆一口氣跑到了港口,上船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克波斯星。雷王星真的下了殺手,為了留住柯林斯那最後一塊淨土,他們不能再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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