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明將德式西裝包裹的身體在真皮轉椅上甩了一圈,將兩塊老冰添置在威士忌中,與其說是小資格調的品酒,不如說是與自己的愛人告別。


    “想在今天喝完酒櫃的存貨,就算是【熊神】體質恐怕也是很勉強的吧,而且你也無法品鑒出這款英倫上層社會酒的美感。”


    傅子健在李澤明對麵坐了下來,麵前是一杯加冰塊的伏特加,辦公室裏播放著由華夏民族音樂團演奏的《春江花月夜》,他舉起玻璃杯悠悠地評鑒著。


    “所以你也湊過來分一杯?”


    李澤明搓著黑金色的那捋希式,臉上寫滿了頹廢,這可是耗費了他大半年的工資和數十年的品酒水準才建立起來的辦公室酒櫃,如今就要被一個從中央直派而來、毫無廉恥之心的老酒鬼給糟蹋了。


    “我一般喜歡喝綠茶。”


    傅子健和李澤明碰杯,兩人各飲對半。


    “每次你從京師迴來都要喝一杯,但感覺今天怕是得兩杯了。”


    李澤明靠著椅背打量著不苟言笑的傅子健,兩人多年的配合早就養成了默契,他知道傅子健在今早會議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盡數講完,這也是下午兩人沒有出去調查案件的原因。


    “怎麽,那我先從最近的壞消息入手,幫你拋磚引玉下?”


    李澤明坐起身來,習慣性地將自己的頭發向後虛梳:


    “就在今早11點,梵蒂岡那邊的給我們華夏基督教協會發來了郵件,然後【宰相】將郵件轉給了我,大致意思是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孩被放置在濱海市最大的教堂前,掛在十字架上,而且雙手合十還吊著一串佛珠,他們認為這是對主的褻瀆,更是對教會的挑釁。當然,梵蒂岡那邊的郵件我們【九洲】從來不需要理會,華夏這邊的基督教協會從來是華夏說了算。”


    李澤明又抿了一口,接著說道:


    “但現今它在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宗教組織,與之關聯的神明代言人或惡魔寄生者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上都占據優勢,因此組織的意思很明確,盡快找出本次兇犯,不希望演變成為宗教之間的衝突。”


    “但好巧不巧,20分鍾前,華夏佛教協會也發來了郵件……至於內容嘛,總而言之充滿了火藥味,無論如何,佛教也是世界第三信仰,如今雖然絕大部分教徒加入並接受了【九洲】的管理,但出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嘛……很頭疼呐。”


    李澤明捏了捏鼻骨,實際上這起案件實在是太小了,全國一天比這般殘忍的刑事案件多了去了,可偏偏它就是恰如其分地將兩個異常微妙的龐然大物聯結在了一起,而負責處理此次案件也是籍籍無名的濱海【二洲】一隊。


    “所以我說,科技服務於戰爭,而戰爭植根於宗教信仰,但一切都歸於政治。”


    傅子健淡淡地說道。


    這位濱海一隊的指導員實在是無法讓人準確地判斷出起年齡,他兼具著五十歲中老年人和二十歲年輕人的特征,灰色正裝貼合著他挺拔的身軀,內置的湛藍色襯衣領扣牢牢地抵住下巴,銀灰色頭發整齊地向後梳去,略顯皺紋和深陷的眼窩中卻藏著鋒利的目光,站起來1.78米的個子顯得挺拔精幹。


    對於組織裏流傳的言論,他是來自京師下方的高官,這個說法不無道理,因為他有一名正國級別的父親,前身是最高人民檢察院的院長。


    “聽你的意思,眼下的這個案件並不是什麽大麻煩?還是說相比之下?”


    李澤明聽出了自己老搭檔話裏有話,他直視著其湛藍色的雙眼。


    “【宰相】,接下來我想說一些關起門來的話。”


    傅子健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傅子健,a-級權限,接下來的20分鍾裏我會屏蔽一切信號監視,包括我在內】


    李澤明一怔:


    “情況很亂?”


    “準確地說,不算亂,非常明確的兩個派係之間鬥爭。從這一次的大會上形勢來看……”


    “就我們兩個人在這,你還兜圈子,不就是你家那位的準確消息嘛。”


    李澤明不滿地打斷道。


    “【九洲】內部,以李氏、上官氏、獨孤氏等為一派的氏族勢力占據了非常大一部分超凡戰力,就算在十二神將中也有四位是其出身,更是在很多基礎領域占據了經濟動脈。而中央,依舊保持著絕對強勢的態度,雖然目前對於氏族勢力在各處安插親信人手的行為視而不見,但……老頭子說快變天了。”


    傅子健舉起酒杯,兩人一飲而盡。


    沉默片刻,李澤明緩緩問道:


    “年度內部審查什麽時候來?”


    “一周後,不過這一次濱海地區出現了至尊神明代言人,中央那邊會有專門的小組,據內部消息,是由玄武那一派人占主導的調查團。你也知道「黑神計劃」被京師李氏早就看作是囊中之物,他們之所以會提出「黑神計劃」就是為了把李承乾推出來!但兩年前卻被紀子安的出現攪局,如今身為至尊神明代言人的小野一出來,你認為呢?”


    李澤明罕見地歎了一口氣,凝視著酒杯中殘留的老冰碎塊,隨後微微眯眼:


    “雖然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被卷進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別忘了,濱海是虎帥的地盤,而小野也是虎帥的人。”


    “調查團審查也不能亂來吧,小野的背景和引靈方麵絕對是滴水不漏的。”


    【九洲】內每年都會針對成員進行審查,分別會核驗其是否是邪神會成員或者被其策反,而是檢驗成員所駕馭的引靈是否存在失控隱患。


    “就害怕那邊的人有心搞小動作,之前不也是差點汙蔑紀子安是失控引靈者,還差點成功了。”


    傅子健歎了口氣,【九洲】內部的水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有些時候想來被外調來濱海市也是一種難得的閑適。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吧。”


    李澤明聳聳肩,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明晚【國聯】的科考船要停入濱海港,就是南極島調查團,他們想當麵對小野進行感謝。我知道,我當然以公事繁忙和身份保密為由推脫掉了,但其中有一位調查員我可搞不定,所以明晚看樣子小野還有一場約會呢。”


    ……


    ……


    噗——噗,濱海市黃浦區警察局,路子野伸手戳了戳鼻子,琥珀色雙眸流露出些許納悶,自從成為代理人以來,自己從來就沒有得過感冒。


    “有人在罵你還是想你?”


    燭蟠螭從發餿的牛仔褲包裏掏出了一瓶牛欄山,擰開瓶蓋後自顧自地喝起來。


    “最近氣候多變,記得提醒韓詩兒小姐多加件外套,注意感冒噢,對了她今天沒來是不是生病了?”


    路子野對麵坐著的依舊是那位自恃胸肌的馮天浩,他如今正把驗屍報告遞給路子野查看。


    “同學,你看這麽快沒問題嘛?”


    “對了,你有韓詩兒小姐的微信或者電話嗎……”


    “年輕人,著什麽急嘛,聽我說,泡妞絕對不是從主動要電話開始的,而是下次見麵的一杯雞尾酒。”


    燭蟠螭油膩的胖手在馮天浩肩上拍著,哈哈大笑道。


    “啊?大叔,你是……”


    馮天浩有些嫌棄,但看著氣勢如注的燭蟠螭一時間又有些拿不準。


    “別看我現在一把年紀頂著個大肚皮,年輕時我可是有浪裏小白龍的美稱,曾經天下就沒有我拿不下來的妞。”


    燭蟠螭說得眉飛色舞,無可名狀的自信和氣場生生說服了馮天浩。


    “警官同誌,燭叔,你們兩人想要交流戀愛經驗我沒意見,但眼下請容許我問幾個問題。”


    路子野不得不出聲打斷了正欲你儂我儂,簡直就是要一起同床的周瑜蔣幹兩人。


    半個小時前,他在審問室麵見了被詩涵當場製服的那名男子,無論問什麽對方給出的信息即他隻是一名接單獵人,按照雇主吩咐把一件物品按規定送到淩誌萍家裏,他也沒有想到是一隻斷臂,而且還在送貨地點撞見了雇主。


    這也是詩涵報告中提到的疑點,如果兇犯就是那名雇主,為什麽他還會出現在淩誌萍家裏,既然如此他可以親自將斷臂送達,完全沒有必要雇傭獵人了。


    但是路子野知道,那是兇犯的原計劃,他們預估了警察到達的時間,獵人是按照這套模式執行的。


    然而,路子野和詩涵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兇犯的計劃,獵人沒能及時撤離,而兇犯不得不自己親自下場企圖解決掉這個變節,但他再次犯了一個錯誤的預估,那就是誤判了路子野的實力,這才導致了衝入房內的詩涵解決了這個獵人。


    “法醫在報告中說道,死者的大拇指出現了脫臼現象,之前有過案件的受害人是此類特征嗎?不一定是近期,一年,兩年或三年都有可能。”


    麵對路子野的提問,馮天浩臉上立馬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兩三年?你知道我們經手過的案件有多少嗎?就憑一個大拇指脫臼,我還以為是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路子野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扶額歎了口氣,


    “是我的問題,不應該詢問一個才畢業的傻愣子,你什麽也不知道。”


    “幾天前,在濱海市中心公園,也出現了一支斷臂,法醫給出的報告單上有大拇指脫臼。”


    馮伯常端著泡有枸杞加烏龍的玻璃杯,杯壁上滿是暗色的茶垢,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從領口抽出了一支芙蓉王給正悶著牛欄山的燭蟠螭,後者非常自然地接過了芙蓉王叼在嘴裏,探出身子也接下了馮伯常的火。


    “啊,老弟好煙品啊,抽煙隻抽芙蓉王,無論跟你熟不熟,都會給你迴個眸。”


    “3年前也有個案子,死者名為鬆筠,被人奸殺後用塑料袋裝著埋進了村口的土裏,也是大拇指脫臼。至於公園那隻斷臂,我們當時也隻是歸為了放貸人有關的舉措,但是前幾天我們接到了一個銀行職員的失蹤立案,根據dna比對,斷臂就是這個職員,名為李楠。”


    馬伯常不愧是有著20年經驗的老刑警,他將這些一疊資料推到了路子野麵前。


    “但是3年前鬆筠的那個案子我們已經逮捕了犯人,他也親口承認了自己罪行,並帶我們指認了埋屍地點。”


    馬伯常抬頭直視著路子野的眼睛,二十幾年的刑警直覺告訴他這個看起來才高中模樣的少年絕對能告訴自己事實的真相。


    “他們有什麽共同點嗎?”


    燭蟠螭問道。


    “準確地說是她們,死者均為年紀20-30之間的女性,但我不認為這是案情的線索。”


    路子野快速翻閱著檔案,大約5、6分鍾的時間,他蓋上了最後一頁。


    “非常有趣呢。”


    路子野撇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


    “發現了什麽嗎?”


    燭蟠螭專業捧哏道。


    “三年前的鬆筠,公園案的李楠,淩子軒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什麽?”


    “陪酒女?”


    “她們都是基督教信徒。”


    ……


    ……


    詩涵已經蓋上了簽字筆,能夠想到的問題,詩涵三人已經在淩誌萍這裏得到了解答,但唯一的問題就是兇犯是如何找上淩子軒的。


    詩涵當然不可能相信那晚兇手所言,餌料鉤上來什麽魚兒與自己無關,隻是為什麽一定要是淩子軒?


    兇犯是從什麽渠道了解到淩子軒的信息的?


    “淩老,我們去給子軒上一柱香吧。”


    詩涵溫柔地說出聲,想到這個近乎失去了所有念想的老人,今後他將以怎樣的心情來生存下去。


    “謝謝你們!!子軒的靈牌在二樓,我帶你們上去。”


    詩涵目視著黑白照片上那個正是青春燦爛的少女,默默地地將手裏的燃香插在了靈牌前,她退迴去時卻是瞥見了什麽


    ——是少女房間還沒有撤去的照片,她正開心地比著v手勢,夾在一群皓齒明光的青年男女之中。


    “淩老,這裏是?”


    詩涵指著照片問道。


    “那是妹妹經常去的一間酒吧,她每周都會去聽歌。”


    淩誌萍緩緩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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