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中心公園。


    馬柏常站在公園外的綠蔭跑道上對著手中的芙蓉王深深吸了口,夕陽落山的暗調下他嘴裏赤紅星火閃爍著,作為一個從隊二十幾年的老警員,接下來的場麵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濱海警隊在下午六點接到了群眾的報案,說吃完飯遛狗時在裏麵垃圾桶旁邊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禮品盒子,紫色的絲綢帶用漂亮蝴蝶結係著。


    這一看就是某些男人買來送給老婆或者情婦的禮物盒子,可惜一走近聞到的不是別出心裁的香水味,而是“沁人心脾”的惡臭。


    經常殺人的都知道,這是大熱天下放置了很久的屍體腐臭味。


    “師傅,分析科的人已經來了,初步判斷,那是一隻女性的左手,但是不知道斷手的一方是死是活。”


    走過來的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小夥,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牛仔夾克,手臂裏夾著一塊木板文件夾。


    “多久砍下來的?”


    馬柏常古銅發黑的臉神色淡漠,他又是猛地一吸將手中的芙蓉王抽到隻剩一截冒著火星的煙頭。


    “因為斷手之前冷處理過,所以分析科的人並不能及時給出迴答,說今晚要送到法醫那裏才知道,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受害人的身份。”


    年輕小夥臉色有些蒼白,端文件夾雙臂微微戰栗的幅度可以看出他內心的緊張。


    “小馮啊,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刑事案子,我專門交給你來辦理,是對你的考驗,這種放在以後都是小場麵了,你不提前適應怎麽當刑警?”


    馬柏常吐出一口雲霧,麵前這個小夥子就是幾個月前剛從濱海市警校畢業的學生,剛好分到了自己手裏。


    “對於這支斷手,小馮,你怎麽看?”


    馬柏常把煙頭掐滅隨手一甩便丟進了一旁的垃圾箱裏,他又從包裏抽出兩隻黃色芙蓉王,一隻銜自己嘴裏,一支遞給了年輕人。


    “你要趕緊習慣這些味道,現在我給你用煙味驅一驅。”


    年輕人彎腰點頭,伸出雙手接過了馬柏常遞來的芙蓉王,自己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打火機先給馬柏常點上,然後再給自己著上火。


    年輕人吸了兩口過肺的芙蓉王,微微顫抖的雙手總算是鎮定下來,他神色認真地說道:


    “師傅,分析科那邊估計盒子放置的時間是下午4-5點之間,兇手竟然敢在這個點把禮盒放在人流量這麽大的公園,說明他是想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我認為是一件由心理變態的殺人犯做出的,師傅!我們碰上大案子了!……”


    年輕人越說越激動。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馬柏常便一個頭削給年輕人扣下來。


    馬柏常皺眉嗬斥道:


    “小說看到多了還是網劇的偵探教你的這些?真以為自己是福爾摩斯了,怎麽什麽都往變態兇手身上扯!”


    “小馮啊,很多事情不要想複雜了,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麽黑暗扭曲的,我問你啊,那個斷手有什麽特征嗎?”


    馬柏常撇撇嘴,心道這些警校剛出來的愣頭青都想著辦什麽大案子,隻有自己這種混跡了二十多年的老人才會真正期盼這個社會太平點。


    “嗯?什麽特征?”


    “就是有沒有戴戒指的痕跡?指甲縫裏是不是有淤泥或者血跡?那隻手有沒有骨折的痕跡?”


    “師傅,您說的這些我記得應該是沒有,指甲縫很幹淨,不過斷手大拇指有些奇怪,好像給整脫臼了一樣。”


    年輕人臉上浮現出了思索的神色,反正他現在是不想再去現場觀摩細節了。


    “噢,那有什麽好說的,沒有戴戒指說明是單身狀態,指甲縫沒淤泥血跡那人應該是生活條件很好,而且在被剁手之前,她可能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危險,因為一個人緊張時是會狠狠抓扯自身的,她的手指甲裏多少會有一些泥垢和皮發,甚至是一些血肉。”


    “至於脫臼啥的,估計是不小心弄的吧,總之這個案子很有可能就是一個獨身、生活質量還算得上不錯的女人,多半因為借債沒錢還被追債的人砍手教育了。”


    “這種事情在我們那個年代見多了,放貸的人甚至做得比砍手還要過分。”


    馬柏常說著靠近年輕人的臉頰低聲道:


    “這個案子先壓在那兒,如果沒有親屬或朋友來報案的話,你看著過一周,就走結案流程。”


    “可是……”


    年輕人還想說什麽,就被馬柏常打斷了。


    “小馮啊,年輕人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是好的,但是你就吃那點死工資,何必呢?聽師傅的,多看多說多學,最重要的是少做。你自己一個人做多了,人家做少了,你是說不過去的,這年頭別一天到晚的自己找事幹,平平穩穩地熬到退休就行了。”


    言罷,馬柏常拍拍自己的肚皮扔掉了手中的煙頭,隨即又招唿著有些呆滯且有些許思索神色的年輕人趕緊開車去飯館,自己都快要餓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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