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一中,六層,高三年級主任辦公室。


    王主任悠哉悠哉地從一個奇幻且舒適的夢境裏蘇醒了過來,他那碩大如翻頂鍋蓋的肚腩猛然一發力,將整個身子從彈簧椅上射了起來。


    “睡的真舒服,簡直是這一個月最暢快的一覺了,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上著課就被一枚子彈給打死了??”


    王主任單指扶了扶因臉部出油而下滑的眼鏡架,轉身低腰收起自己的便捷式彈簧椅。


    王主任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但實則也才三十七歲,07年從京師大學碩士畢業,經過了10年,原本雙頰凹陷的帥小夥成了肥頭大耳、雙下巴胡須樁樁的中年油膩男。


    “王老,你都睡了快3小時了……錯過了午餐時間,我在食堂阿姨那裏給你打了飯,按照你正常的口味,三個肉菜一份魚丸湯,還有一根五香鹵雞腿,我現在放微波爐裏給你加熱一下。”


    王主任迴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印有海綿寶寶圖案白體恤、踏著小黃鴨拖鞋的人影靠牆站在自己身後,俊美的臉頰顯得異常疲憊,正盯著自己看的琥珀雙眸竟還帶有著半分幽怨。


    “子野啊,你杵在這兒幹嘛,傷好了嗎,快坐迴去上課吧。”


    王主任說著肚子便傳來了一陣咕嚕,然後鼻子動了動,目光飄向了正在亮著光燈翁作的微波爐。


    你還好意思問這個,再上一節課就要迴家了,路子野看著一臉樂嗬嗬的王主任,心裏止不住冒槽點。


    你知不知道剛剛是我給你把衣服脫下來,上麵全是暴漿的番茄汁,還好學生宿舍那裏有藍月亮洗衣液,我又順了把已經被刷得白毛分叉的牙刷給你磨蹭了半天。


    “王老,這次反恐演習是怎麽迴事?他們說是你簽字批準的……”


    主任辦公室拉著窗簾,又沒有開燈,路子野充滿幽怨的小眼睛眨呀眨。


    “噢噢噢,那不是前幾天西部地區發生了恐怖襲擊嗎,那裏死了好多學生和居民,現在全國各地都在落實上頭關於加強學生防恐意識的訓練。他們是濱海市警隊那邊來的……今天那顆子彈原來是演習啊,太真實了,我還以為是自己做夢呢。”


    王主任智障若愚地點點頭,滿口全是讚歎人家反恐演習工作到位,不像是其他地方盡搞些形式主義,不愧是黃埔地區之流雲雲。


    一旁的路子野真想一盒飯給正在讚不絕口的王主任扣過去,麻煩你睜大眼睛看看什麽演習需要一枚破窗而入的麻醉彈頭,還用到了混雜了麻醉氣體的煙霧彈,幾名肌肉如石塊、全副武裝的持槍大漢,還有一個專攻近戰拿把日本刀的女超凡?


    還記得之前最後自己掐住沈晴嵐脖頸將其摁在牆上,整張臉已經努力呈現出猙獰兇惡的模樣了,可恨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女人臉上寫滿了有恃無恐,不緊不慢地從傲然挺立的胸逢中取出了一張折疊紙。


    女人嬌豔欲滴的櫻唇幾乎要貼到自己的側臉,她自言“小弟弟不要這麽壁咚姐姐,姐姐會受不了的啦,隻是一次小小的演習呢”。


    她一邊嬌聲嬌氣地說著,一邊小熊維尼美甲捏著那張羞恥的紙在路子野逐漸發紅的耳根搖晃著,其上赫然簽署著王主任那飄逸如斯的大名。


    就在路子野逐漸變成特級怨靈、越發想刀了眼前這個靠在椅子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胖子時。


    叮——叮!


    微波爐嗡嗡的轉盤聲終於結束了,其中飄來的飯菜香味和王主任的肚子咕嚕聲在此刻達到了最巔峰。


    “子野,你先迴去吧,傷還沒好透吧。”


    王主任笑嗬嗬地搓著手,點頭哈腰地接過了路子野遞來的飯盒。


    嘶——嘶。


    聽了此話路子野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左側腹,最後趁著自己被王主任的簽字震驚分神之際,沈晴嵐竟然給了自己一記近距離掃腿,自己虛假工傷這才變成了真的了。


    路子野點頭應聲,走之前也沒忘記給片刻便油光滿麵的王主任翻了個大白眼。


    “今天上午的演習好真實!簡直比去年的真人cs還要刺激,你聽見了最開始那幾道破窗聲了嗎,那一刻我全身毛都起完了!”


    楊凱旋坐到桌上,旁邊圍了五六個男生。


    “楊哥,那聲槍響我整個人都軟了,差點滑到桌子下麵去了。”


    一個戴眼鏡梳著油頭側分的小胖子插嘴道,說的時候臉上都寫滿了後怕。


    “東來,人家楊哥可是班長,家裏是市委那邊的,更是見過大場麵的,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啊?”


    楊凱旋旁邊杵著一根宛如電線杆的瘦高男生,皮膚比女孩子還白,手腕上帶著一串瑰金色的蒂芙尼手鏈,他翹著無名指,說完後還帶著一聲嬌氣的噗笑。


    此言一出,叫做東來的小胖子趕忙點頭認同,周圍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楊哥神威、都說兩軍對壘先行交鋒的是各自主帥之臨危不懼,楊哥這種聽見槍聲還興奮起來的人簡直是千古無二,項羽重生!


    然後楊凱旋再頗具風範的擺擺手連道“哪有哪有,過譽了”,簡直是一個視察時被捧子誇讚時的謙遜小領導。


    嗤——嗤。


    隔了兩排坐著的李妙桐甩了一個白眼,依舊是一手撐頭一手轉筆的姿勢,這群人故意提高聲量講話,什麽德性,害怕人家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似的。


    “明明子野才是最勇敢的,他在開槍的一瞬間就救下了我,還救下了李妙桐和陳瑜昕。”


    果然,幫好兄弟說話的人站了出來,王文傑插著腰如美洲小種馬揚鼻驕傲地站在楊凱旋等人前麵,後者看著這個小赤佬,一臉吞了蒼蠅屎的表情。


    同時,身後的李妙桐身軀也是一頓,雙頰竟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緋紅,銀牙微微緊咬,這個死胖子在說什麽?!


    “王文傑,你說路子野救下了你們三人?反應這麽快?這怎麽可能,他不是被騎電瓶車的老太婆給撞骨折了嗎?”


    徐東來一抬眼皮,瞬間就發現了盲點。


    王文傑一下子就說不上話了,請假理由是自己寫的,醫院報告證明也是自己p的。


    “確實是子野他救下了我們三人,若不是他及時把我從座位上拉下來,我們三人可能就像王老那樣,衣服被番茄醬弄髒。”


    陳瑜昕的聲音就像她人一樣,溫柔輕靈,仿佛是置身於柔軟的綠草坪上,清風徐來,細嫩的草尖撫摸著你的臉頰,是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此刻她端靜地坐在椅子上,捧著尚未讀完的《人間辭話》,扭過文靜如風的麵龐,小聲但認真地對著楊凱旋等人說著。


    楊凱旋臉色僵硬,他咬著牙雙額暴起青筋死死地盯著陳瑜昕,良久之後才冷哼一聲收迴了目光。


    嗒嗒嗒,路子野從後門踏著小黃鴨拖鞋,自顧自地走了進來,他歎著氣坐迴了位置,至於教室裏異樣的氛圍路子野自己當然或多或少察覺到了。


    不過他可懶得管這些,現在已經有一大堆事情夠自己煩的了,你們這些高中小毛孩成天閑著沒事幹過家家呢。


    他看了那份文件,是濱海市最高一級的單位下達的,王主任隻是作為濱海市一中的代表簽署了一份活動的知情聲明,想來全班除了自己都知道會有一次演習,隻是不清楚演習的程度而已。


    在最繁榮的地帶敢派出四名資深作戰人員、一名看不出深淺的狙擊手和一個c階戰力,擁有這麽強大的調度權和底氣,在華夏地帶除了“九洲”路子野想不出還有誰了,連民間第一勢力的超凡者工會“泰山”都絕對做不到這一步,他們或許有能力,但絕沒有膽量。


    其實,在倫敦那一戰故意展露複刻能力之後,路子野就對“九洲”派人來接觸自己有著或多或少的猜想,開玩笑,明麵上這可是【神虛視】!


    而自己又是華夏人,如果自己是“九洲”負責人,肯定會想辦法邀請自己加入的,但是真沒有想到對方的第一次接觸竟然這麽硬核。


    他們應該是想親自確認是否是【神虛視】,以及對自己的戰力評級,甚至那邊已經有一大批側寫師通過這一次試探已經給出了針對自己的全方位人物性格分析報告了,個人偏好、日常穿著打扮、反應敏捷度、思維習慣甚至是興趣愛好都羅列出來了。


    路子野自己就曾經對“開膛手傑克”和伊蕾莎做過側寫,他當然知道其中的可怕,最關鍵的是,之前與他們戰鬥初期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可能是“九洲”派來的人,所以他在戰鬥中對自己真實的一麵隱藏地甚少,直到後來沈晴嵐竟然故意讓自己接觸,她明明清楚自己有【神虛視】!路子野才推測出了對方的身份,因而之後將沈晴嵐製服後沒有下死手,誰知那個壞女人竟然還大搖大擺地掃了自己一腿。


    “路子野,一會兒放學去萬達的星哈克唄,我請你喝,你不是最喜歡美式的嗎?”


    思緒被一道甜美的聲音打斷,路子野轉頭看去發現李妙桐正拿著她那支派克鉑金筆戳著自己。


    “幹嘛?”


    路子野警惕地看著這個酒紅色微卷發的漂亮女孩,她不是一直跟自己不對付嗎,今天怎麽想著要請自己喝咖啡?


    “我……我那個數學試卷的最後兩道大題不會,我看你不是做出三種不同的解法來了嗎,跟我講講。”


    李妙桐精致的臉頰有些微紅,她的目光一時間竟然有些躲閃。


    路子野抬了下眉頭,對方的說法聽起來有些耳熟啊,這不是自己之前忽悠老姐那一套嗎,拜托,你不是班級成績排名第二嗎?何苦要來問我這個常年保持比你落後三名的衰仔請教問題呢?


    雖然韓愈說“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可你李大小姐去年才拿了奧賽金獎,複試的那套題對我來說都有些難度,反正不是腦子變態聰明的人是打死也想不出解法的。


    “不去。”


    路子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什麽?”


    一旁正含羞而垂眸等待迴複的李妙桐愣住了,自從上學以來,有人對自己說過“不”字嗎?她是濱海市李氏家族這一代的長女,還是一中這一屆的校花,想追自己跟自己約會的男生可以手拉手在黃浦江麵跨江建起一座人形橋梁了。


    但就是這個套著一件海綿寶寶白體桖的少年拒絕了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的主動邀約,憑什麽?憑你那異常俊美、少年感十足且恰好長到我審美上的容貌?


    李妙桐一時間簡直要氣得抓狂,她尖聲問道:


    “為什麽?”


    “六點過後喝咖啡,晚上會睡不著的。”


    路子野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當然是在扯蛋了,雖然很多人下午四點喝了咖啡就會失眠,但是路子野作為一個每天必須兩杯黑咖打底的社畜,早就已經習慣了咖啡的深淺,他和它彼此知根知底,不可自拔。


    “那我們去吃新開的必勝客?那裏的榴蓮芝士卷邊pizza吧!”


    李妙桐烈豔如花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什麽,隨即端坐起整理嗓音道:


    “不是我想和你吃,隻是我突然也想吃榴蓮pizza了,同時我想請教你一些數學問題,恰好我又想感謝你之前‘救’了我一下,避免弄髒……”


    李妙桐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幹脆細若蠅蚊。


    路子野撇撇嘴,心道大小姐你這模樣真是一隻傲嬌長脖鵝,和我屈尊吃pizza的話,你家裏人不會以‘誘使’李家大小姐進食有毒食品為罪名弄死我吧。


    路子野可記得李妙桐的每頓餐食都是由家裏的禦廚精心製作,最後定時送到學校來的。


    “大小姐,之前拉你一下也不過是我的本能反應,我還感謝你不計較和我這種下等人產生了肌體接觸呢。”


    “數學題目我之前寫好了三種解法,相信以李大小姐的智力瞄一眼就懂了。”


    “還有必勝客我就不去了,大小姐真想吃榴蓮pizza的話,我推薦你吃達美樂,必勝客不行。”


    路子野將寫有解法的紙張放在了李妙桐桌上,隨後不管發懵滿頭疑惑的後者,埋頭準備起下一節課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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