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惠在一家規模不大的藥店工作,平時也就是站在櫃台處,招唿招唿少量的客人。總體這份工作還算輕鬆,就是上下班的路途有點長,大約在一個半小時左右。


    在陳惠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她隻得和母親一起相依為命。在她上中學的那年,母親也撇下她撒手離去。


    這下,陳惠徹底孤身一人了。


    母親的離去對陳惠的打擊很大。以後,她便被寄放在了親戚家。在親戚家生活也不開心,可以說是受盡白眼。在可以出去工作獨立生活的時候,她就逃了出來。


    藥店的工作是學校幫忙找的,雖然工資不高,但好在穩定。陳惠也就決定在裏麵做下來了。除了工作外,她還要找到住處。上海的房價是何等的貴,在搜尋了許多地產公司後,她找到了這個老式小區。這裏的環境是挺惡劣的,不過房租還真是便宜。她就在這裏紮下了根。


    日子過得也算挺清苦的,工作時間是做一休一。上班天她都要很早的起床趕到藥店,在做滿足足十二個小時後,才能下班迴家。


    每當她下班走在迴家的路上,天色基本已經黯淡。有時看著街上那些或與男朋友、或與普通朋友,開朗走在一起的女性白領,陳惠就有種莫名的嫉妒。同時,她也為自己的人生而感到悲哀。


    不過,悲哀歸悲哀,生活還是要繼續。平淡的日子飛快地過著。直到有這麽一天,什麽都被打亂了。她深切地記得那一天的遭遇。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下班迴家。走到自家的小區時,她就察覺到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起初,以為隻是幻覺。於是她加快了速度,可沒走幾步,她被踏進一處深坑。鞋子都被裏麵的水給弄濕了。她沒心情抱怨什麽,剛想再走動,那個黑衣男子出現了。


    這男子麵無表情,神色嚴厲。整個麵容就像噴了石灰般的蒼白,沒有一點兒血絲。他冷冷注視著陳惠,眼光中釋放出如同放射線般的死光。


    “啊……”陳惠放聲一吼,便失去了知覺。


    等到醒來,她發現躺在自己的屋內。自己身體沒有任何變化。


    是夢吧!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喝了杯茶壓了壓驚,她又開始了平日裏的生活。可是,現實卻沒有那麽簡單。那天並不是夢,也正是那天後,黑衣男子頻繁出現在自己的周圍。


    在藥店工作的時候,陳惠無意間往大門口瞟了一眼,發現黑衣男子正站在門口。下班迴家,美事一個轉身,又望到黑衣男子在遠處正凝望著她。甚至於在家裏,她都會時常發現黑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後,一直監視著她。


    每當陳惠在發現黑衣男子,快要驚嚇得叫出來時,黑衣男子總會迅速不見蹤跡。而後過了些時日,他又會重新出現在陳惠麵前。他就一直像個惡魂那樣纏著陳惠,讓陳惠的精神備受煎熬。


    陳惠曾把黑衣男子的事情告訴過別人,但他們都不相信。甚至有的人還譏笑陳惠,說她白人做夢。不過其中也有心眼好的人,可他們也隻是勸她去看心理醫生,認為她得了心理疾病,才會胡思亂想的。


    麵對周遭的恥笑和懷疑,陳惠就再也不敢開口了。


    隨著日子的過去,她也漸漸熟悉這樣的生活了。就像東西看了多了,無論對其有何種想法,都會變得淡泊。


    黑衣男子也不傷害她,每次還有規律的會很快消失。這就讓陳惠對黑衣男子的恐懼大打折扣。或許陳惠認為,這個黑衣男子是無害的,也隻是給自己平淡的生活來點充實而已。


    可是,就是今天,一切都變了。


    就是今天,黑衣男子又出現了。但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消失,而是一直站在陳惠麵前,威嚴地瞪著她。


    眼神中蘊含著殺戮。起初,陳惠還算鎮定。黑衣男子的身子漂浮著,緩緩地朝她這邊移動過來。突然,黑衣男子的臉發生了變化。他張大嘴巴,麵部就像被融化了那樣,整個五官都變得模糊。眼珠子也如同被摳了一樣,隻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窩。這簡直就不是張人臉。


    久違的恐懼又迴來了,陳惠嚇得一下倒在地麵上。她顫抖地咬著手指指甲,不斷後挪著。直到後背抵到牆麵,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變了樣的黑衣男子還在逼近,陳惠一隻手開始不斷亂抓,感覺是把手伸進了衣櫃。手在裏麵一陣搗弄後,她抓出一個手鐲。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就算死也要和媽媽在一起,陳惠縮緊了身子,把手鐲貼於胸前。


    這時,黑衣男子兩腳著下了地,他嘴巴張得更大了,像是失去控製一般,搖晃著兩臂。


    見此時機,陳惠大喊一聲,衝出屋外。她發狂似地敲著鄰居的門,但卻沒人搭理。直到她跑到樓下,敲響了周倩穎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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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聽完陳惠的敘述後,周倩穎埋頭著思考起來。她的手指直在下巴處劃著圈圈,懸空的視線還在不時左右旋轉。


    不久,她得出了事件的大體框架——陳惠在不知什麽原因的情況下,接觸了什麽靈體。這個靈體與那個中年男子有一定關聯。其實這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個厲鬼,他想要報複陳惠。事情應該就是這樣的。


    “你是怎麽會得罪到這個中年男鬼的?”周倩穎問道。


    聽聞到中年男鬼這個詞匯,陳惠一個勁地搖起頭,“我不知道。”


    她看上去很很痛苦的樣子,似乎是不想迴憶任何有關這個中年男子的事。


    “那你在遇到他之前有無碰見什麽奇怪的事情?”


    “啊?”


    “意思就是說……”周倩穎抓了抓頭,“怎麽說呢……一般人在碰見什麽靈異的事件,總會有先兆什麽的。比如是否做過什麽對鬼怪不敬的事,我想問你是否經曆過這些事?”


    陳惠思索了會兒,木然地搖了搖腦袋。周倩穎確認著是究竟是沒有還是不清楚。陳惠仍舊隻是以搖頭迴應。


    “這個中年男鬼總不會在一個時間段,就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了吧?”


    周倩穎隻是隨意地這麽一問,沒想到陳惠倒是激動地點起頭來。


    周倩穎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下事不好辦了,她咽了下口水。一般來說,被厲鬼騷擾,確實是因為做了什麽不必要的事。


    例如有些孩子貪玩,不小心弄亂了死人的祭祀貢品,迴家就發起了高燒。又例如年輕人在墳前對死人出言不遜,迴去後立馬身體麻痹。這些都屬於被厲鬼秋後算賬的案例。


    也就是說,在被厲鬼盯上之前,勢必是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否則厲鬼不會平白無故害人的。


    而這個陳惠,周倩穎有意地瞄了這個女孩子一眼。


    陳惠說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麽多餘的事。那厲鬼為何會盯上她呢?


    可能是她撒了謊,也可能是她未曾做過,但事情極不起眼,所以她很快就忘記了。又或者說她其實記得,卻被厲鬼給抹去了記憶。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厲鬼找得本身就不是她,屬於報複錯人了。


    這幾種可能是哪一種呢?


    許多條混雜的線索在周倩穎腦子裏亂竄。哎呀,她煩躁地雙手撓起頭來,那頭發絲都被撓得蓬鬆了起來。


    這時,她想到要是趙輝在就好了。周倩穎麵露苦澀地瞥了眼一旁,趙輝的身影時不時還會若隱若現。現在就打電話通知趙輝吧,他一定會很快解決厲鬼的。


    周倩穎把手伸進了裝有手機的口袋裏,可她又轉念一想。不行,自己怎麽說也是個通靈師啊,不能什麽事都去求助別人。況且那天趙輝的態度實在令人惱火,給周倩穎感覺就是鄙視中帶無視。要是現在靠著自身解決了個厲鬼,指不定能令趙輝另眼相看。


    對,就是要靠自己解決。周倩穎縮迴了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周倩穎那握緊的右手,並往自己的左掌上一砸。她懊惱著怎麽現在才想到事情的重點。


    如今糾結那麽多又有何意義,就算查到那黑衣男鬼的底細也沒多大用處,隻要讓他無法再找到陳惠不就可以了嗎?


    況且這個鬼三番五次都無法弄死陳惠,說明他應該就不是什麽狠角色。他之所以一直要騷擾陳惠,周倩穎的心裏也似有個底了。


    為了確認,她還是問了句:“我再問個問題,就是為什麽黑衣男鬼遇見你了,卻不傷害你呢,他每次都是突然消失了吧?”


    “不知道,我也很奇怪。”


    “恩,我是這麽想的。他應該無法傷害到你,隻是想讓你的精神崩潰。”


    確實有這種類型的鬼,他們戾氣不重,無法傷害到人。所以就想著先騷擾人的精神,令其崩潰生病。人隻要生病了,體內的陽氣就大打折扣。這時就可以下手了。怪不得,這樣想的的話,那今天黑衣男鬼沒有消失也可以解釋了。


    反正都不是什麽狠角色,解決起來也就方便許多了。


    “好吧,不管那個鬼為什麽要來害你,現在防護好倒是真的。”說著,周倩穎站起了身,“現在去你家看看吧。”


    “啊,去我家?”


    “是的。在你家弄點防護措施,那鬼就不敢來找你了。”


    “這樣……真得可以嗎?”


    “走吧。”周倩穎拉起了陳惠的手。


    陳惠的家就住在周倩穎的上一層:403室。


    剛一進入房間後,周倩穎就在裏麵一陣踱步。因為房間普遍都小,所以擺設與她家也都大同小異。兩個居室中,靠近大門的那個被用來當作大廳,裏麵的則是房間。


    環顧了下四周後,周倩穎走入深處的房間。裏麵的擺設也很簡易,除了些生活用品外,沒什麽鮮豔的裝飾。這是個很普通的女孩的家。


    床邊櫃台處的一張相片引起了周倩穎的注意,相片有兩個人,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還有一個是還未張大的孩童。孩童擁促在女人的懷裏,洋溢著愜人的微笑。看照片的色調覺得有些年代了。


    周倩穎猜測裏邊的孩童應該就是陳惠,而那名女子,估計是陳惠的母親。


    多年來陳惠都沒忘記自己的母親,一個人獨自生活著。想到這裏,周倩穎不禁有些心酸。


    “好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說完,周倩穎就在房間內擺弄起來。


    她首先在大門的懸梁處綁上了個護身符,確定它不會落下來後,又在大廳的四角處撒了點石灰。白色的粉末呈四灘,包圍著房間各處。


    最後,她走進房間內,將一香爐擺放在門背後,香爐邊貼著幾張黃色符文紙。


    “好了,大功告成了。”周倩穎利索地拍著手。


    “這樣做了,那個鬼就不會來找我了嗎?”


    “找還是會找。”


    陳惠轉瞬露出害怕的樣子,她哆嗦著身子,驚疑地望起周邊。


    周倩穎忙跟她解釋起來:“放心,他就算來找你也拿你沒輒。看到那個個護身符了吧,這算是第一屏障,它可以限製鬼怪進門。倘若他可以通過這層防禦,也會被大廳裏的石灰給鎖定禁錮。要是他很厲害,真得連闖兩關。”周倩穎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放心,他進入你的房間,也會被這個香爐給擊挎。”


    她邊說邊食指邊說在半空中旋轉,那樣子是自信極了,“反正我一共設了三關。就算那鬼有幸闖過第一關,後麵的兩關也會要了他的命。”


    剛說完這句,周倩穎就僵住了身子,趙輝那冰冷的麵容在她腦中浮現。


    她趕忙搖了了搖頭,對著空氣呸了下——誰學他了。


    “總之,你就安心歇息吧,那鬼不敢再來找你了。”周倩穎信誓旦旦地說。


    “真的?”


    “恩,要是再有什麽問題就來找我吧。”


    “那謝謝你了。”陳惠衝著周倩穎鞠了個恭。


    這弄得周倩穎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時間也不早了,周倩穎對陳惠投去了個溫柔的微笑,便說句‘走了。’


    被陳惠親自送至大門處時,周倩穎還不忘迴頭揮了揮手。陳惠尷尬地以笑迴應。


    大門裏,陳惠嬌弱的樣子被周倩穎收入眼底。


    走在迴自己家的走廊上,周倩穎將手搭到了頸椎上左右扭動著。


    真是有點累了啊!


    她嘲笑著自己在幹嗎,明年休了還給自己找事情做。可是,幫助人的成就感還是很大的,她嘻嘻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耳膜處似乎有什麽聲音在鬧騰。她不安地環顧起四周。整個走廊都空蕩蕩的,但卻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混了進來。


    是多心了嗎?她沉吸了口氣,朝著自己家裏走去。


    一覺醒來,窗簾布上已是透進了微微的陽光。周倩穎揉了揉眼睛,走下了床。


    她第一件事事就是想到了陳惠的事,不知道她昨晚過得怎麽樣?為了安下心,周倩穎閑著決定沒事去看望看望。


    ‘咚咚咚’她敲了陳惠家的門很多下,可門內卻沒有應聲。


    站在如古墓般的大門外好一會兒,周倩穎才意識到陳惠可能去上班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轉身離去。


    今天是年休的第二天,想著又要在家裏發呆了,她就無力地沉下肩膀。衛生方麵昨天已經解決,又沒什麽新奇的事,也就隻能玩玩電腦上上網了。


    一天就這麽的過去,晃眼就到了下午。周倩穎瞄了瞄時鍾,希望陳惠可以快點迴家。


    手機響了起來,周倩穎接起了電話。是郵局打來的,好像是上月的費用有問題,叫她親自過來一躺。周倩穎覺得反正現在也閑著,便離開了家門。


    一到郵局,才知道是電費出了差錯,把她家和隔壁小區的搞渾了。難怪周倩穎覺得上月的電費怎麽那麽便宜。可周倩穎才不會付出多餘的錢,這可是郵局的錯。協商之下,郵局還是妥協了。


    做完事情準備迴家,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她加快了腳步,走進了自家小區。這小區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走到家門口時,她看見樓下停了幾輛警車。


    怎麽了啊,周倩穎歪起頭。她漸漸走近,警車車頂上不時發出紅綠相間的燈光,‘嘀嘟嘀嘟’的聲響在周邊擴散。她進入了樓房內。


    樓道裏有交談的聲音,應該是警察在問話,周倩穎尋著聲音走到了四樓。


    警察在盤問著物業,他們在看到周倩穎後,忙問她也是這裏的住戶嗎?周倩穎迴答是的。


    “那就讓我來問幾個問題吧。”警察也不等周倩穎願不願意,就嚴正以待了起來。


    “哦。”


    “403室的陳惠小姐,你認識嗎?”


    “陳惠啊!”聽到這個名字,周倩穎瞬間直起了身子,“她怎麽了?”


    “你認識她?”


    “恩,我就住在她樓下。”


    “你和她熟嗎,什麽關係?”


    “那個我問下,她怎麽了啊?”


    警察深吸了口氣:“有人打了110,說403室發生了命案,死者就是屋主陳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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