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睜開雙眼,那兩顆猶如黑珍珠般的眼珠也隨之顯露。


    趙輝把視線左右相望了下,再而直視起前方。


    好像自己正身處於虛幻的空間中翱翔那樣,他不協調地眨動了幾下眼睛。待那兩個渾黑的瞳孔從珍珠般大小縮成個黑點時,他才漸漸放鬆下整個身子。


    這樣,差不多也就清醒過來了些。


    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承載著他的地鐵車廂空無一人。周圍寂靜空曠的氛圍讓他感到有些壓抑,耳邊也好像充斥著滋滋作響的蚊音。他不禁往椅背上一靠,後腦勺是撞到了那硬邦邦的車廂壁上。


    就在剛才,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侵入了他的夢境。這幾年來,這些東西時常騷擾著他。


    不過對於現在的趙輝來講,與其在某些虛幻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倒不如去考慮些實際的東西。


    他直起了身子,換了個較為正經的坐姿。


    明天便是去單位報到的日子了!


    不久前,他在人力資源中心處,找到了份食品公司總部保安的工作。公司名稱為滿帆食品集團,具體的地址則在青匯鎮的唐中路上。


    一聽到青匯鎮這三個字,趙輝就著實感到陣反胃。


    青匯鎮在這個經濟發達的城市中,本屬於比較偏遠的郊區。不過,由於近幾年來城區的外擴發展,那裏也漸漸成為了個為人熟知的鬧市地帶。


    而隨著經濟愈發繁榮,各種高樓也是平地而起。甚至到了幾年前,連地鐵都延伸到了此區域。


    “乘客們,浦南路站到了,請先下後上,有序乘車。”


    車廂內傳來陣悶沉的提示音,意味著目的地到了。浦南路是一個地鐵中轉站,隻有從這裏換乘其他線路,才能抵達他的家。


    趙輝起身走到車門口,瞧著車窗外的站台由動態轉為靜止,他是悠悠地走出了車門。


    下了列車之後,趙輝向最近的樓梯處走去。


    因為是深夜,站台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周圍也安靜得出奇,就連他那如同貓一樣腳步聲,都顯得格外突兀。頭頂上的日光燈也似乎忽閃忽暗的,更影射著陰森的氣氛。


    趙輝瞥了眼頂上的天花板,將眼珠在眶內打了個轉。


    要出現了嗎?他停下了腳步,垂下深邃的目光。


    “啊……”


    果然,隨著一陣破嗓的尖叫,趙輝斷定不遠處確實有事件發生。


    他判定起聲音的源頭,隨即發現那是從站台的最後端發出的。他隨即朝那邊走去。叫聲聽起來是個中年女子聲,而且透出著過多的恐懼與驚慌。


    隻不過,這種情緒在趙輝看來,真是無比的誇張,他甚至都覺得有些惡心。


    隨著距離的接近,他還聽到了個女人的驚慌顫音。很明顯,該女子一定遇到了足以令她恐懼的事。


    趙輝繼續往目的地走去,等來到了站台的最後端位置,他看見一個女人正癱坐在地上。隻見她兩手反撐住地麵,還在斷續地向後爬退。


    能覺察到她全身的顫抖,和僅從能見的後腦勺,便能猜測出她當前臉上的恐懼神情。


    趙輝停住步伐,順著女人的位置朝前望去。他看見了站台廁所,以及廁所門口的一團扭曲虛影。


    虛影如同蒸汽和熱流,似在把周邊的景象給弄得渾濁。


    不久,待趙輝眯了眯眼睛,他算是徹底辨清了那虛影的樣貌。


    一個身著著連褲白衣,麵容看似很平靜,但雙眼卻不協調等著的白衣女子。她像是在筆直站著,可衣下卻沒有雙腿,這令她看似整個都懸空於地麵。


    趙輝清楚女子是什麽成分,便厭煩地繼續朝那裏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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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燕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在地鐵站內遇到如此可怕的事。


    就在幾分鍾前,她剛上完廁所正準備離開。可一經來到洗手台的鏡子前,她居然湧現出股別樣的情緒。她開始在鏡前,心血來潮地擺弄起各種造型來。


    隻見她不斷變化著各種姿勢,誓要把脖子上的鉑金項鏈給突顯得華貴才肯離開。那項鏈是她丈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在把項鏈折騰完後,她又拿起手上的lv挎包,變換出各種自己拎包的墨陽。不隻這樣,包內的口紅,香水都被她一一嚐試了個遍。


    張燕今天剛參加完同學聚會,便以路小找不到出租為由,在獨自走了好一段路,才走進了距離最近的地鐵車站——浦南路站。


    在站台上等候著列車,她突感到了陣便意,就走進了旁邊的公廁內。想不到這一呆就是十多分鍾,她顯然一點沒注意到目前已經深夜十一點的時間,以及車站內寥寥無幾的人數,仍舊陶醉於這種高貴物質的渲染之中。


    可就在她照鏡子照得興起時,一旁的便池內突然出現了一聲輕響,就像有人在裏麵敲打牆麵的聲音。


    她莫名地迴過頭,緊盯著聲音發源地。那一排便池大門都緊閉著看不見裏麵,聲響卻有節奏的,從其中一個便池內傳來。


    裏麵有人嗎?張雁開始有些心驚,腋下漸漸滲出汗水。


    她剛想要踱步離開,好奇心卻莫名的占據了上風。隻見她迴過頭,轉身慢慢走近那個封閉的便池。


    這時,聲響居然離奇地停止了,但她卻並沒有因此而喘口氣。麵前高高的門板讓她感到像站在高聳的古墓中間一般。她前去抓住上了門把手,手掌感受到了上麵的冰冷。


    就在她深吸了口氣剛想使力時。突然,一陣更為逼人的響聲傳來。‘啪啪啪’聲音節奏感十足。嚇得她趕緊條件反射地縮迴了手,還附帶了各幾碎步的後腿。


    顯然,便池裏麵有人!


    張雁全身上下的警報都迅速開啟。由不得多想,她扯起那個lv挎包轉身就快速奔出了廁所。可還沒等她奔出幾步,腿就被什麽東西給絆到了,導致她摔倒在地。


    她迴頭一陣倉促地亂視,汗漬早已經在她的發絲間冒出。


    地麵是平坦無比,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麽東西會絆倒她。而廁所內,一個‘物體’正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啊……。”張雁扯開嗓子叫喊了出來。


    這個‘物體’仔細看就是個人,還是個女人的模樣。它雙腳懸浮著,一身連褲白衣。麵容看似很平靜,雙眼卻不協調地瞪著。


    張雁癱坐在地上,下巴劇烈的顫動起來。她雙手反撐住地麵,無助地向後挪動著。腦中一片空白的她,自喉嚨口還不斷發著‘啊……啊’的怪音。


    她意識到了,眼前的這個向她靠近的‘東西’,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鬼。


    張雁的腦海已被恐懼給抹亂,她拚命蹬動起雙腿,心中的恐慌感是一浪高過一浪。


    而就在此時,她左肩感覺被人向後一扯,一張蒼白的臉是緊然晃到了張雁跟前。


    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青年此刻正站在她身後。青年的手還搭在張雁的肩膀上,看上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幹嗎啊,用得著那麽誇張嗎?”還不等張雁反應,青年是首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平緩沒有一點感情波動,說話的樣子也隻像是動了動嘴皮。


    這與目前的形式完全不符!


    麵對青年的冷靜,張雁咽了下唾沫,她顫抖地抬起一手,“那裏……那裏……”她隻感覺自己臉上的五官都快簇擁到一起了。


    “用得著這麽誇張嗎?”


    “可是……那裏有……有……”她拚命指向女鬼處。


    “那又怎麽樣?”本麵無表情的青年臉上瞬間罩起一層厭煩的麵紗。


    “可是……”


    “早看到了。”


    青年說完後,又瞅了瞅廁所門口的女鬼,嘴裏像是隱約嘀咕著什麽話。


    那話張雁沒有聽清,但從青年嘴皮上的動觸與那副無所謂的神情聯想起來看,青年像是是在說:“不就是個女鬼嗎?”


    隨後,青年向女鬼那邊走去,途中伴隨著他低沉的吐氣聲。


    當走到女鬼旁邊時,青年居然開口與之攀談起來,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和普通人在交流。期間,女鬼還有意無意地朝張雁這邊瞪了幾眼,嚇得張雁趕快低下了頭。等到張雁再度把頭抬起時,青年已提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啊……那個我已經和它交流過了。因為你打扮得有些……。”青年上下打量了張雁一番,冷冷地說著,“應該說太華貴了吧,所以它好像很生氣。”


    “啊……?”張雁一時間聽不懂青年話的含義。


    “就是說‘她’今天盯上你,是因為嫉妒你的打扮。”青年沉下雙肩,歪斜著頭加重了語氣,“懂了嗎?”


    張雁還是茫然地‘啊’了聲。不過,現在的情況已由不得她多想。她怯懦地問了句:“那……那……那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方法很簡單。”青年拿起張雁一旁的皮包,隨意地往軌道上扔去。裏麵的口紅,香水等化妝品都一一散落在到了生鏽的鋼軌上。


    女鬼看著青年的一舉一動,低頭也隨著那些物品慢慢跳下了軌道,直至消失。


    於是,站台又恢複了安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好了,完事了。”青年拍了拍手就轉身離開。


    看著青年遠去的身影,張雁突覺得剛發生的事就像夢一般虛幻。思緒混亂無比的她,此刻根本無法將任何思緒連接到一起,從而形成一個全麵的思考。她胸口也堆積的許多問題,卻因為驚魂未定而沒有問出。


    最終,她強行站起身,不經思考地大喊了句:“等等,你是什麽人?”


    走遠的青年一下子定住了身子。良久,他才半轉過頭。


    “我的名字叫趙輝,是一個通靈師。”


    迴答從他的嘴縫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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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浦南路換乘到其他地鐵線路後,還要陸續乘坐十多個站才能到家。趙輝坐在空曠的車椅上正小憩著,他不想太過於放鬆,就是怕自己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剛才發生的事件還曆曆在目!但他不想去多想。隻是令他不明白的地方有,剛才那名中年女子為何要表現得那樣誇張。


    不就遇到了個低段的怨鬼嗎?至於又是尖叫,又是癱坐在地上的嗎?


    趙輝無奈的搖了搖,但好在事件也算很快解決了,他也就乘上了迴家的列車。


    這時,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便從書包中拿出本標有‘通靈術’三個大字的藍封書本。這是師傅贈與他的禮物。今年剛滿二十歲的他,已經學光了上麵的所有內容。所以,他以後真不知道該學些什麽了。


    想到這兒,趙輝就一陣唏噓。


    一個小時後,列車抵達了博匯路站,趙輝也就下了車離開車站。


    從車站步行約十分鍾就能到家,趙輝在迴家之前去便民超市裏買了份盒飯,他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吃過飯了。


    當下正值九月初,天氣確實已經涼爽了不少,但也決不算完全度過了炎熱。深夜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夜風唿唿地在他頭頂上吹蕩。照理說應該是冷清的感覺,但趙輝此刻卻一絲都沒有體驗到——那是因為他可以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道路左邊杆子上的一個遭老頭,他半身潰爛,顯然是生了什麽重病而亡。他見趙輝路過,出示了一個長輩對待晚輩的關懷微笑。


    趙輝並沒有以笑迴贈,他陰沉著的臉上甚至都沒有任何生氣,他單隻以麵無表情的凝視來作為迴應


    “年輕人,多笑笑,那才可以勇於麵對未來。”‘老頭’這樣對著趙輝說道。


    要你管,趙輝撇開了看著‘老頭’的目光。


    在另外一邊,一個年輕女子趴在地麵上,她頭發淩亂臉部浮腫,猜想應該是跳樓而亡的。趙輝看不起這種自尋短見的人,所以都沒怎麽搭理她。


    而在馬路中央,一個斷了腿的年輕學生坐在當中,用著石頭在地麵上亂畫一通。趙輝想他應該是出車禍而死的,車子壓過他的雙腿,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總之,看見些不幹淨的東西對趙輝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很早以前,師傅就曾對他說過‘你有一雙陰陽眼’得話。


    繼續在馬路上走了幾步,迎麵撞見了個三口之家。孩子是個男孩,目測隻有七八歲,他身處於高大的父母之間,小手分別牽著父親粗糙的大手和母親柔軟的白手。他們不是鬼魂,而是真正的人。


    趙輝想這一家三口應該是出去遊玩,到了晚上才迴家的吧!


    “爸爸,我明天要去吃肯德基。”男孩拉扯了下父親的手說道。


    “這個爸爸可做不了主,你要問媽媽同不同意。”


    “媽媽。”孩子又把那稚嫩的目光轉向母親,“我明天可以去吃肯德基嗎?


    母親慈祥地笑了笑,“當然可以了,不過不可以吃得太多哦,否則對身體不好。”說完,她撫摸起了孩子的頭來。


    孩子天真地歡唿起來,“媽媽太好了。”


    對於一個孩童來說,有父母陪伴在身邊應該是最為幸福的時光。趙輝把目光牢牢集中在那個臉上掛滿笑容的孩子身上。


    那對父母應該是察覺到了在孩子身上,聚集著莫名的陌生人視線。他們時而警戒地向趙輝這邊瞄幾眼,時而又繼續與孩子說笑。


    趙輝知趣地移開了目光。在和他們擦肩而過後,他又迴過了頭,直勾勾地盯那幸福的一家,眼神開始逐漸迷離。


    曾幾何時,他也有這麽個幸福的家庭。


    趙輝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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